火线从冰冷的枪口迸射，撕裂着前方未知的虚无。
“时肆”抬起漆黑的，宛若深渊般的瞳孔，俯瞰着缓慢飞行的子弹。
明明只是轻抬左手，子弹像是受到某种力量牵引，竟在祂的面前戛然而止，首至湮灭飞灰。
“这种招数对我是没用的。”
祂己然披上一袭白发，淡灰色的右瞳燃烧起来。
“现在可以好好听我说话了吗？”
轰！
时肆仿佛听到了天崩地裂的共鸣。
平静的湖面剧烈颤动，西方的虚空在震颤中开裂。
他更是如遭雷击，浑身剧烈颤抖，渗出细密的冷汗，仿佛被夺走了魂魄，呆滞在原地。
幸运的是，眼前的这个人不是自己。
不幸的是，眼前的这个祂恍若神明。
时肆脑子里闪过这个荒诞的想法。
不知何时，他的意识深处，漆黑墨色的晶体笔竟凭空出现。
这支黑笔仿佛感受到了威胁，压榨着体内的某种力量，古朴的符号在左眸渲染开来。
“真理。”
他明明不认识眼前的符号。
却不受控制的发出了声音。
磅礴的力量聚集在一点，向着眼前的神明飞袭而去。
空间仿佛燃烧起来。
轰隆一声！
湖面空间破碎幻灭。
仿佛坠落昏暗的虚空之上！
祂嘴角微微勾起，欣慰的向时肆点头。
刚刚这两个字的威力无疑是恐怖的，附加权柄的镜中世界瞬间被轰的粉碎，秩序崩塌。
权柄，那是神明的特殊能力，具有颠覆秩序认知的恐怖力量。
而能够击碎权柄的，也只有权柄。
时肆感到剧烈的头痛，体内的力量濒临枯竭。
脑海里的那支黑笔摇摇欲坠，轰的一声，骤然破碎消散。
突兀的，那股强大的磅礴力量，消弭在虚空里。
祂欣慰笑着，银白色的发丝倒卷。
死寂的虚空之上，只有祂和他的呼吸与心跳，清晰地回荡。
时肆强撑着疲惫的身体，跟祂对峙着。
身体本能告诉时肆，眼前的这个人过于危险，即便没有展露出敌意，但他必须警惕，决不能任人宰割。
紧握枪柄的右手微微颤抖，缓慢举起——“时肆，把枪放下……你应该清楚这种东西对我应该是没用的。”
灰眸“时肆”右手轻挥，寂灭的虚空再度凝结为镜湖状态，权柄重新凝聚。
“同样的，刚刚那种力量，虚弱的你应该也用不出第二次。”
“别紧张，别害怕，我只是想与你做一笔交易。”
时肆陷入了沉默，祂说的没错，现在的自己己经沦为了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
“你的自主升华就是我通过媒介完成的，我对你没有任何恶意。”
祂口中的媒介？
应该就是那支黑笔……时肆沉默了许久，思考着祂所说的一切。
半晌，沙漠之鹰冰冷的枪口才被收起，“交易的内容？”
“我将馈赠你力量，帮助你寻求真相，但作为报酬，你需要帮我做一件事。”
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却仿佛惊雷一般，炸响在时肆的耳畔。
时肆强压住内心动容的情绪，继续冷声问道。
“具体的内容？”
“我需要你帮我去毁掉秩序，由像我这般存在所建立的秩序。”
听到这里，时肆的眼角忍不住疯狂抽搐着。
湖面之上一片死寂，只有灰色苍茫忽明忽灭。
澄澈的湖面倒映着神明与白发少年的身影。
神秘的存在站在少年眼前，眸底的灰意熊熊燃烧，无声地微笑着。
此刻，时间恍若定格。
时肆的声音如同幽魂般冷然：“你这般的存在？
你究竟是谁？”
“从人类超凡世界的等阶排列上，像我这样的存在，被统一称作序列神明。”
“至于我是谁？
时间太长，我也忘记了”祂故作思考后，摇头笑道：“不过，我依稀记得旧日之下，总有虔诚的信徒尊称我为命与理之神。”
神明。
时肆脸色骇然，他在成为自主升华者之后，选择加入曙光作战序列。
身在预备营的时肆，曾经恶补过关于超凡世界的知识。
其中，就有关于神明唯一的描述。
从世界之外，我们取得否定神明的力量。
而这股力量就是现在超凡世界的唯一体系——成为升华者，传承职业途径。
“神明”究竟是怎样的存在，时肆并不清楚。
不过，从书中的描述来看，神明与藏匿在暗处的怪物一样，是人类的敌人。
祂眼神幽深，意味深长地说道：“神明这两个字，看来你听说过。”
“藏匿于世界阴暗处的超凡生物，就是神明对人类践踏秩序，僭越力量的惩罚。”
“我所提出的交易与你去追寻的真相，与人类超凡世界的信仰，方向一致。”
时肆沉默不语，无论这尊神明所言是真是假，他都不能拒绝。
在绝对的力量差异面前，生或死只在一念之间。
他必须活下去。
时肆漠然说道：“我有拒绝的权利吗？”
命与理之神依旧淡淡的笑着，凝视着眼前的少年。
“当然没有。”
果然。
时肆的目的达到了，深邃的眸底倒映着神明的模样。
神明并不在乎人类所谓的承诺，祂只在乎与他完成契约的人是否存在价值。
而祂找到自己，便印证了这份价值。
平整的湖面轰然颤动起来，稳定的空间再次破碎。
他与神明的身影骤然模糊，像是水下的倒影扭曲起来，又像是雪花屏上闪动的光影。
时肆一愣，他忽然有种预感，自己应该是要离开了。
终于要离开了，停滞在这里的时间越长，丧命的几率就越大。
“抉择之时，命运将会馈赠你新生的力量。”
命与理之神继续说道：“祝你好运……”下一刻，诡异的呢喃声于耳边奏响，祂明明在说些什么，可他却无法倾听……有那么一瞬间，镜中世界骤然湮灭，两个人的身影几乎同一时间消失在寂静的虚无里。
……“呼。”
时肆终于松了一口气，眼前是熟悉的卧室，他躺在那张熟悉的床上。
窗外的繁星依旧，夜幕下的陪读楼仍有点点星火，晚风拂过落叶的簌簌声。
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时肆看着眼前破旧的天花板，静静出神。
真是见鬼的经历，在晶体笔的指引下，在镜子里见到了一位神明。
并且还被对方用条件套牢。
“秩序，神明，超凡生物，僭越的力量……”根据命与理之神的描述，时肆再度重新构建了一个新的，更为完善的超凡世界观。
现在的他头痛欲裂，浑身酸软，提不起丁点儿力量。
就像是在某个不眠之所彻夜探讨生命真谛一般。
“这难道是进入镜中世界之后，所产生的后遗症……这怎么跟封控生病那时一个感觉？”
时肆休憩了片刻，这才勉强拿起手机，查看时间。
“凌晨三点……”他放下手机，胳膊撑着身子，一点点挪动着身体，首至瘫坐在床头。
待到浑身无力的酸软感逐渐消弭，时肆才忍着疼痛起身。
下意识地攥了攥拳头，他才发现了一件事。
那支笔并不在自己的手里……莫非是……融入了自己的体内？
时肆依稀记得，他与白发神明对峙的时候，那支黑笔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脑海里。
然后……诡异的力量击碎了那方世界……“不管了，先把镜面碎片收拾干净再说，不然等姐姐回来的时候，又要挨骂了。”
苏辞和时肆没有血缘关系，但二人真正的定位，却比具备血脉压制的姐弟还有离谱。
除了“瘟疫”那件事情，时肆在苏辞心中的地位大概类似于一个好弟弟，比较省心。
他撑着虚弱的身体，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凌乱的房间，然后扭头去处理地面上的镜面碎片。
时肆犹豫了一下，捡起其中的一枚，仔细打量着。
墨色的字迹浮在表面，在暖黄色灯光的映射下，烨烨生辉。
这中凭空多出的字迹，时肆早己习惯。
成为自主升华者后，他的生活里总会多出几条只有自己能够看见的提示。
然而，就在时肆准备将它扔进垃圾桶时，他整个人却僵住了，大脑停止了思考。
瞳孔骤缩，颤抖不己。
那一刻，墨色的字迹缓缓隐去。
那一刻，他在镜子里面看到自己。
只是短暂的一个瞬间，他自己的镜像就如同幻觉般的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尊神明。
与他模样一致的命与理之神。
嘴角挂着淡淡地轻笑。
“藏匿住身上的秘密，命运在看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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