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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臣团宠小娇妻

陌上阿瓜 著

美文同人连载

【甜宠+美食+大佬+马甲】帝师陈家落魄了,容色秾艳的陈娇娇从云端掉入泥沼。祖父畏罪自杀,父亲闲赋在家,未婚夫改娶堂妹,她还被许给前任的叔叔——凌骁侯。传言他伤了身体,性情大变,暴戾嗜血。长安城内,嫉妒她的贵女们皆弹冠相庆,恨不得都想踩她一脚。谁知道,陈娇娇嫁人后,她家人都“掉马”了!她爹爹是丹青大家,她阿娘是美妆圣手,她兄长是情报大佬......就连她夫君的小妾也身份非凡,是第一神医,男扮女装入府,只是暗中给夫君治病疗伤。至于这位“夫君”更是将她宠到了天上。

主角:顾昀琛陈娇娇   更新:2023-08-07 21:1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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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顾昀琛陈娇娇的美文同人小说《权臣团宠小娇妻》,由网络作家“陌上阿瓜”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甜宠+美食+大佬+马甲】帝师陈家落魄了,容色秾艳的陈娇娇从云端掉入泥沼。祖父畏罪自杀,父亲闲赋在家,未婚夫改娶堂妹,她还被许给前任的叔叔——凌骁侯。传言他伤了身体,性情大变,暴戾嗜血。长安城内,嫉妒她的贵女们皆弹冠相庆,恨不得都想踩她一脚。谁知道,陈娇娇嫁人后,她家人都“掉马”了!她爹爹是丹青大家,她阿娘是美妆圣手,她兄长是情报大佬......就连她夫君的小妾也身份非凡,是第一神医,男扮女装入府,只是暗中给夫君治病疗伤。至于这位“夫君”更是将她宠到了天上。

《权臣团宠小娇妻》精彩片段

    第1章

    武陵三年,春。

    陈娇娇依靠在窗边,黑鸦长发一片素净,身上裹着件薄袄,袖口上是她尚没病的时候绣的两朵腊梅。梅花并蒂而开,花瓣嫣红,栩栩如生,似乎只要她挥挥衣袖就能嗅得到满室芬芳。

    “姐姐,我和琅玉哥哥的大婚你可一定要来!”

    陈芸芸说话时,头上的凤衔珠金步摇得意作响,明月珍珠耳铛晃得人刺眼目眩。

    陈娇娇笑,“一定。”

    她神态自若,一点也看不出被堂妹抢了未婚夫婿的震怒。

    陈芸芸不满她的反应,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瞳仁一转,“瞧我,竟忘了正事。凌骁侯班师回朝,大胜蛮夷,圣上一高兴就赐了他一位美娇娘。姐姐猜是谁?”

    听到这个人物,陈娇娇喝茶的动作一顿。

    凌霄侯,是顾琅玉的亲叔叔。

    那本是风光霁月的天才少年,却不想在一场恶战中炸伤了根基,如今与阉人无异。

    若说今日这位二堂妹特意来乡下,只为和她讲些市井趣闻,她是万万不相信的。

    陈娇娇双波澜不兴的水眸中浮现着一丝隐隐担忧,“总归不应该是我吧。”

    这句话她不像是对陈芸芸说,倒像是对自己说。

    今年除夕夜,她病重,差点没熬过去。

    昏迷中,她看到了一本书,才知道自己竟是书中的一个人物,下场凄惨、满门死绝。

    而她悲剧的起点,便嫁给了凌骁侯。

    陈芸芸先是一愣,紧接着扬起笑靥,“姐姐果然是兰心蕙质,连这都猜到了。今天妹妹来,就是给姐姐道喜的!”

    陈娇娇心中一沉,“圣上赐婚?”

    “正是。”

    咯噔——

    陈娇娇手心紧握。

    如今发生种种,竟然一点点都和书中所写吻合起来!

    书中,她和陈芸芸同天嫁入侯府。

    当晚,侯爷旧疾突发,死了。

    侯府秘不发丧,对外只称侯爷身体抱恙,并让她每日给尸体擦身。并许诺,只要她乖乖做一个不问世事的深院寡妇,侯府就能让她远在边塞的大哥三年内调回京城,让他们一家团聚。

    可是,直到她被陈芸芸污蔑爬上顾琅玉的床,被冠上婶侄勾结的莫须有罪名,被侯府老夫人乱棍打死的时候,她才知道:

    早在她嫁入侯府的第三个月,哥哥就在战场牺牲,爹娘也因伤心过度双双去了。

    陈家长房从此湮灭,而她被瞒得死死的,甚至连父母最后一面也没见到......

    陈娇娇握紧茶杯,粉润的指骨此时泛着青白。

    她绝不能任由书中的事情发生!

    见陈娇娇脸色不虞,陈芸芸眼中满是藏不住的得意。

    天知道,她盼这一天多久了!

    从小到大,无论是样貌、才情还是家世,她样样都不如陈娇娇。

    她就像是影子一样,活在别人的光环下,甚至她心心念念的琅玉哥哥,眼中也只有陈娇娇一人。

    可是,谁想得到呢!

    三年前,陈娇娇的祖父疑犯通敌叛国之罪,死于狱中,陈家长房不复风光,灰溜溜举家搬至乡下。

    正所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最后嫁给琅玉哥哥的人,是她陈芸芸。

    至于陈娇娇?

    只能嫁给暴戾诡谲、无欢好能力的老男人守活寡!

    陈芸芸难掩狂喜,余光瞥见妆台前的胭脂膏时,笑容顿时凝结在唇边。

    她曾见贵妃表姐用过一模一样的。

    她表姐乃当今陛下宠妃,吃穿用度皆是顶奢侈的。

    表姐亲口说过,这一块指甲大小的口脂比起黄金都贵十倍还不止,就算是皇后也未必买得到。

    陈芸芸晃了晃脑袋。

    定是她眼睛花了,陈娇娇这个破落户哪能用得起这么贵重的东西?

    想到这,陈芸芸越发得意,临走前从袖口里掏出一张银票。

    “这些钱留给姐姐布置嫁妆,若是不够尽管告诉妹妹。”

    “如今家父升了官职,家中商铺也都有盈余,还有我表姐,如今得了圣宠升为贵妃,常常送我些奇珍异宝,家中堆放的金银首饰用都用不完。”

    “姐姐可别舍不得用这钱,你我一同嫁到侯府,往后再见你,妹妹可得尊称一声婶婶了。若姐姐的嫁妆太寒酸,可不落了我的面子吗!”

    说完,陈芸芸就笑着离开了。

    很快,喜梅走了进来。

    看到银票,她便猜到了经过,当即呸了一声,就把银票扔在地上。

    “姑娘,二姑娘实在小人得志,这一百两之前不过是您的一件衣服钱,她抢了您的未婚夫,如今竟好意思来炫耀!”

    陈娇娇弯腰,笑着捋平了银票,“你啊,当真当我们长房还是祖父位居天子帝师时的富贵豪奢吗?爹赋闲在家,我这身子又时好时坏,就靠药吊着,今后用钱的地方多着,何须和白来的钱置气。”

    “我就是见不得他们二房的嘴脸!二姑娘虽然和您是同个曾祖父,可是论样貌和才气,她哪里比得上您。”

    喜梅叉着腰,忿忿继续,“当初咱太爷给先帝开蒙时,她祖父只会遛鸟斗蛐!再后来,她父亲处处捅娄子,哪次不是咱大爷出面帮衬打点!可如今,二姑娘却在您失势时落井下石,当真是狗屎一样的东西!”

    陈娇娇笑起来。

    喜梅是出了名的小辣椒,骂起人来不输泼妇,平时无聊时最爱听她骂这个骂那个,比市井说书的都有趣。

    她笑够了,撑着病体勉强起身,“喜梅,帮我梳妆打扮,我要进宫面圣。”

    喜梅一愣,“您还见那昏君做什么!”

    “住口!”陈娇娇柳眉一拧,“天子也是你我能说得的,脑袋不想要了?”

    喜梅吐了吐舌头。

    她不是冲动性子,也是见四下无人才会骂两句。

    大姑娘天生聪颖,老太爷十分疼爱,舍不得送她去敷衍了事的女子书塾糟蹋才气,便秘密让她扮成她兄长,每日进宫时带着,一起随着太子听课。

    太子母族式微,在宫中屡遭陷害,是老太爷和大姑娘多次帮他化险为夷。

    不料,他刚登基的第一年,竟听信小人谗言,以通敌叛国之罪把老太爷打入大牢。

    大姑娘请求面圣伸冤,在雪地里足足跪了七天七夜,那昏君却闭门不见。

    姑娘的身子就是那时候冻坏的。

    .

    富丽堂皇的宫殿巍峨屹立,威严的红墙高耸入云。

    陈娇娇之前总觉得这高墙庄严肃穆,压得人心生畏惧,可梦里经历一遭生死后,倒也不觉稀罕了。

    她爹娘知晓赐婚一事后,也是要来面圣的。

    他们二人一个是帝师骄子,一个是将门嫡女,都是心气极骄傲的,这些年虽辞官隐世,安贫乐道,却也不代表能容忍别人骑在头上作践他们的女儿。

    陈娇娇好说歹说,才勉强打消他们进宫退婚的念头。

    宫门口,没等喜梅递上宫牌,天子近侍黄公公就走了出来。

    “黄公公,许久未见,近来可好?”

    陈娇娇露出一抿笑容,雪腮上微微打了一层胭脂,那张苍白的脸顿时嫣红起来,就好像是雪漫枝头的梅花,纯净俏丽又雪艳娇媚。

    黄公公眯眼叹气,“托姑娘鸿福,咱家吃得好睡得香。可是陛下日理万机,已经好些个月没睡一个好觉了。”

    说话间,他紧紧盯着陈娇娇的表情,生怕错过了一点细枝末节。

    陈娇娇淡淡一笑,“陛下勤政爱民,百姓之幸。”

    沿途,有新来的太监宫女见黄公公脸上带笑和一位美人讲话,都心生好奇。

    “姑姑,这黄公公向来对除陛下之外的人只三分笑,怎么今儿对那位贵人笑得颧骨都升了天,那贵人是谁?”

    “能将一袭青衣宫装穿出如此千娇百媚姿态的,独陈大姑娘一份。”

    回答的人似乎陷入了回忆。

    当年陈家大姑娘一舞名动长安,盛世华庭十里宫灯为她而亮,但凡是目睹过那惊鸿一舞的,没有逃得出她的眼波。

    若天子帝师尚在,陈大姑娘依旧还是长安城最明艳独绝的颜色。

    而她要嫁的凌骁侯,也本是夏日骄阳、海上明月,举世独艳的存在。

    每逢凯旋之时,他一身鲜衣、一匹骏马,矜贵清冷地从无数盛妆小娘子的鲜花笑靥中纵马穿过,从未有一丝流连。

    这两个人啊,都曾是无数郎君娘子的梦中人。

    .

    陈娇娇未走到御书房,便见雕龙绘凤的大红柱前立着一个身穿湘色百褶裙的美艳女子。

    女子手中拿着八角红漆食盒,绣鞋下微微踏步。

    她似乎等待许久,冻得有些发冷,红艳嘴巴嘟起,“陛下怎么可能不见我,定是你们耍懒,不去通报。”

    太监为难,“娘娘,陛下说了,任何人都不见,您请回吧。”

    “你且告诉陛下,臣妾亲手煲了汤,手指都划破了,陛下若是不喝当真是厌了湘儿了。”

    神态娇嗔,声音软糯,当真令闻者酥了骨头

    这人陈娇娇认识。

    是陈芸芸的表姐,姚玉湘。

    陛下勤政,除了初一和十五会去皇后处休息,每至后宫都宿在姚贵妃处,可谓是独得恩宠。

    陈娇娇停了脚步,“黄公公,看来陛下今日不便,我改日再来吧。”

    黄公公连忙阻拦,“姑娘不是旁人,随老奴进去就行。”

    “好。”

    西侧门处,姚玉湘磨了半个时辰也没进得去。

    正要回去,远远瞧见一贵女打扮的人从北门入了御书房,当即娇容震怒。

    “那是谁?凭什么她能进去!”


:    御书房内,隔音极好,听不到姚玉湘气急败坏的声音。

    玉桌上的兽首香炉氤氲着袅袅青烟。

    陈娇娇轻轻一嗅,便知这是用龙涎香和苏子叶制成的熏香,有助于安神静心。且这药是双倍剂量,可见刚才黄公公所言非虚。

    天子坐北朝南,闭着眼眸。

    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太监战战兢兢地站在身后,揉捏着颅骨两侧穴位之上。

    阳光透过窗照射进来,浮游在空中的尘埃宛如萤火虫一般耀眼。而更耀眼的,是坐在层层奏章中的那抹明黄色的身影。

    凤眸薄唇,不怒自威。

    那张记忆中青涩的脸早已棱角分明,比起寻常皮囊好看的少爷公子,眉宇间横添君临天下的王者霸气,好似月夜下于巍巍群山之巅嘶鸣的孤狼。

    她轻轻挥手,让那小太监退下。

    小太监如蒙大赦。

    陈娇娇轻柔走过去,温柔地按着天子眉心。

    她的指尖已经藏在手心中好一会儿了,温度不会凉得冰人,也不会热得黏腻,好像是暖玉细腻温和。

    谢玄眉心舒展,“你这小子长得五大三粗,这手倒是——”

    闻到了空气中的梅香,他猛地睁眼。

    看到了眼前人时,那双喜怒不形于色的眸子涌上一丝喜悦,“你终于来了。”

    说着,那绣着龙纹的明黄色广袖在空中疾速一甩,欲把她拉入怀中。

    陈娇娇不着痕迹地躲开了,表情如水清淡,“听闻陛下赐婚,臣女特来进宫谢恩。”

    谢玄浓眉一皱,“你来就是为了和朕说这个?”

    陈娇娇抬眸,眼波澄澈,“陛下曾说过,愿为阿娇摘天上的星和水里的月,不知道现在阿娇可还能当真?”

    阿娇。

    阿骄。

    谢玄有一瞬恍惚,仿佛回到了二人儿时。

    她扮作少年郎听老师授课,化名就是阿骄。

    在他愣神之际,陈娇娇雪腮染笑,“瞧臣女问的是什么话,君无戏言,陛下怎会食言?”

    她笑起来很甜,如白瓷碗中沁凉的黄桃糖水,娇甜青涩。

    谢玄黑曜石的眸子涌出春潮般的汹涌狂涛。

    他最爱她的这副样子。

    娇艳得好像是不堪一握的娇花。

    哪怕亲吻,也舍不得用力。

    谢玄眸子一软,“娇娇,朕可以封你为皇贵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陈家一脉也可以青云直上,你父亲可以连升三品,我们的孩子可以赐封地封亲王,不必参与到朝堂争斗中,做一个快乐的闲散王爷。但是——”

    话锋一转,谢玄狭长的眼睛危险地眯在了一起,鹰隼一样的眸子锐利非常。

    “如果你依旧誓不为妃,想让朕废掉后宫而只宠幸你一人,朕可以明确地告诉你,这浩浩江山远比一个你更让朕想要拥有。”

    江山,远比美人重要。

    陈娇娇弯了弯笑眼,本就如花的笑靥此时变得更加动人,“陛下心胸广阔无垠,女儿私情自然不会放在心上。只是陛下您误会臣女了——”

    “臣女不要权势,也不要后位,只想要一颗西域进贡的还魂丹。”

    谢玄拧眉,“你要那个东西做什么?”

    陈娇娇叹息,“臣女近年身子越发不好,想求一颗救命。”

    “你今天来只是为了这个?”

    谢玄仔细地看着她的脸,想在这个如花的面容上看出一丝端倪。

    哪怕是一点点她想抗旨拒婚的意思都好。

    他如此下旨,就是想逼她做出选择。

    他不敢用其他人试探,而身患隐疾的凌骁侯便是最好的人选。

    若是陈娇娇不嫁,他就随便找一个貌美女子顶去,成全君臣美谈。

    而她若是嫁——

    凌骁侯侯府水深,她受受磨难,早晚也会向他乞怜讨饶。

    阿娇,也永远是只能属于自己的阿娇。

    “不是。”

    谢玄心中一动。

    只见,那张嫣红的唇笑得甜如蜜饴,“娇娇此番来是主要感谢陛下赐良缘,顺便才想向您要枚丹药讨恩典的。凌骁侯少年一战成名,是盖世英雄,能嫁与他为妻,是臣女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闻言,黄公公肩膀一颤。

    他小心翼翼打量着陛下脸色,朝着陈娇娇连连摇头。

    陈大姑娘聪慧至极,怎么会不知道陛下想听的不过就是一个服软求饶。

    那西域丹药是怎样的珍贵,就算是皇后都不敢来求半颗。

    但是只要陈娇娇开口的东西,除了一生一世一双人,就没有陛下不答应的。

    “很好,很好。”

    谢玄咬牙冷笑。

    他挥袖打翻了澄泥砚,墨汁四溅在波斯地毯上,吓得黄公公连忙跪在地上。

    谢玄脸色阴沉得可怕,额上青筋暴起露出紫色的血管,声音冷漠如冰,“拿着还魂丹滚出去,今后别让朕再看到你。”

    “谢陛下。”

    陈娇娇得偿所愿,把放置丹药的琉璃塔收在袖笼中,福身离开。

    .

    宫殿之外,夕阳浓艳。

    她走在长阶之上,心脏狂跳,并没有方才的镇静自若。

    她并非怕谢玄,而是觉得愧对于祖父教诲。

    祖父曾教导她忠君刚正,而她刚才却拿捏谢玄对陈家的愧疚、对她的情谊,以小人行径索取了世间独有的宝物。

    不过,她不后悔。

    写书人曾形容,她是谢玄的白月光。

    在她死后,天子反手覆了侯府数十年的根基,在民间找尽眉眼像她的人,举国无人不知帝王的痴心情深。

    可是,陈娇娇最了解谢玄。

    他善说假话,演了一场自诩深情的戏,只为铲除功高震主的凌骁侯府罢了。

    谎话说多,连他自己也信了。

    谢玄若真的喜欢她,又怎么会明知侯府是火坑,也逼她跳下。

    侯府老夫人和侯爷不睦,婆媳之间让她如何相处?

    她成了前任未婚夫的婶婶,天下人会怎样联想和指摘?

    所以,比起谢玄,她宁愿信任未曾谋面的凌骁侯。

    这丹药,也是她为他求的。

    凌骁侯三个字,震慑得何止是边境蛮夷,没有人不忌惮于他。

    ——包括天子。

    她求药救他,一是想恃恩图报,让顾昀琛护她一家周全。

    二是书中他离奇暴毙,一切未免太过巧合。

    正所谓飞鸟尽,良弓藏,如此有功之臣,不该因被君上猜忌而殒命。

    “*!”

    一道阴狠的女声在身后突兀响起。

    陈娇娇察觉不对,向左侧一躲。

    紧接着,一记凌厉鞭子从她脸侧擦过,落在她身后的红墙之上。

    只听“啪”的一声,墙面上鞭挞留印,狰狞如疮,足以见得挥鞭人用了十足力道。

    若不是她方才躲闪及时,怕早已毁容。

    她回头,就看到了一脸阴鸷的姚玉湘。

    姚妃环胸,“我当是谁挡了本妃的软鞭,原来是通敌叛国的蛇鼠之辈!幸好,本妃及时收了回来,不然你的血脏了我的爱鞭可如何是好?”

    陈娇娇表情如常,福身施礼。

    姚玉湘斜了她一眼。

    瞧见那张娇花似的脸蛋只涂了薄薄一层胭脂便纯美秾艳到了极点,眼中妒火更盛。

    “狐媚子,你来皇宫是妄想陛下收回成命吧?可惜啊,就算你使劲浑身解数,嫁给凌骁侯那阉人一事也是板上钉钉了。”

    说着,姚玉湘得意地露出手腕,纯净透明的琉璃鎏金珠串在阳光下分外耀眼。

    “这是昨夜陛下赏我的,一小颗通体透彻的珠子便价值千金,需要无数工匠花费数月才能打造完成。陈娇娇,陛下现在爱的人只有我。”

    “噗。”

    陈娇娇没忍住,笑出了声。

    她原以为姚玉湘虽然笨些,但是也能拎得清帝王无情的道理,没想到她竟是真的以为谢玄爱她。

    “你笑什么!”

    姚玉湘眼眸一厉,抬手就要再度挥鞭。

    见状,陈娇娇从袖怀中拿出一宝塔,置于掌心上,“贵妃当心,莫坏了陛下御赐之物。”

    姚玉湘一听,忙收回力道。

    结果没控制好方向,鞭尖“啪”地抽回手腕,崩断了琉璃鎏金手钏。

    一颗颗珠子如雨滴落下,有的落地碎成两瓣,有的则圆溜溜滚落四散。

    “陈娇娇,你这*!”

    姚玉湘吃痛地捂住血流不止的手腕,气得发狠,忙吩咐宫女找齐珠子。

    她抬眸,瞧见陈娇娇掌中之物之后,顿时嫉妒得满目猩红。

    这竟是她多次向陛下赏赐的琉璃玲珑九层塔!

    这宝盒呈玲珑九层塔状,通体琉璃,纯净如冰,于阳光下呈现七色彩柱,其中有一镶金暗盒,可放置贵重之物,让人一见便爱不释手。

    若说她刚才炫耀的手串价值千金,那这个用料更多、心思更巧的玲珑宝塔怕是万金也难换。

    姚玉湘脸色惨白。

    难道......陛下心中还有陈娇娇?

    不,定是这狐媚*陛下的!

    姚玉湘呼息急促,当即劈手夺过琉璃宝塔,不管不顾地扔进了莲花湖里。

    陈娇娇惊呼一声,追到湖边木栅处,一脸心疼。

    这湖通往宫外,水面之下暗波湍急,哪怕立即下水去捞,也不会寻到踪影了。

    姚玉湘如同一只战胜了的孔雀,得意洋洋离开。

    见她走远,陈娇娇平静下来,脸上并无惋惜神色。

    她松了口气,悄悄把手中金箔包裹的还魂丹收在了袖笼中。

    是了,她是故意激怒姚玉湘的。

    这玲珑宝塔于外人看来已然十分贵重,若是被他们知道了其中装着的是还魂丹,只怕更会引来更多非议。

    况且,若被天子查出其中丹药是她为顾侯而取,又是桩麻烦事。

    如今众目睽睽下,姚玉湘毁了宝塔,所有麻烦都解决了。

    至于姚玉湘——

    谢玄是否会惩处“毁”了救命灵药的宠妃,那就不是她关心的事情了。

    .

    天色已暮。

    天空染上粼粼红云,天边的云朵烧得如火如荼,染红了一排排垂柳。

    现在去回乡下,已经来不及了。

    陈娇娇思量半晌,对车夫说道,“去老宅。”

    陈家老宅青瓦白墙,和长安城其他府邸大相径庭,是四十多年前陈娇娇祖父为讨祖母欢心,在长安城建了一处江南风情的院落,解祖母思乡之情。

    陈娇娇就是在这里长大的。

    直到后来盛宠不再,陈家二房竟厚着脸皮,意图抢占老宅。

    父亲素来心气高,不愿意和二房争短长,搬去了郊外宅子。

    陈娇娇瞧着熟悉的一砖一瓦,指尖拂过了落灰的墙,嫣红的唇噙着一丝笑,似乎回忆着童年美好的一幕幕。

    她沿着回廊去了饭厅,给堂祖母请安。

    撩开绣着常青松的帘子,暖黄色灯光照亮风尘仆仆的黑暗。

    瞧见一大桌子,陈娇娇才知道姚家人也来了。

    一桌十来个人,堂祖母坐在主位,两侧是陈二叔一家和姚舅父一家,其余都是晚辈。

    堂祖母今年七十有余,精神矍铄,头戴着镶嵌着祖母绿宝石的金线暗纹发带,银白色的头发板正地绾成低髻,一身绛紫色锦衣衬得雍容华贵到了极点。

    扫到陈娇娇一袭宫装,堂祖母冷声,“进宫了?”

    陈娇娇点头,“路过陈宅,便想着来给祖母请安。”

    “嫁人之后你要恪守妇道。”堂祖母一顿,脸色沉了下来,“今天能让你进家门,已经是看在了你未来夫家的面子上。芸芸是世子夫人,湘儿是宫中贵妃,莫要因你做了丢脸的事,让她们抬不起来头!”

    “祖母说得极是。”陈娇娇乖巧。

    姚舅母瞥了眼,暗里得意。

    陈娇娇曾名扬长安,无数贵女在她的衬托下,黯淡沉寂。

    如今这长安第一美人落魄到嫁给阉人,而自己女儿却成了当朝宠妃,足以让她扬眉吐气。

    姚舅母笑着开口,“老夫人,我们湘湘一直记挂着您,昨天得了陛下不少赏赐,其中有一株千年人参,特意带来孝敬您。”

    “湘儿有心了,听说波斯国进献的琉璃鎏金手钏陛下赐给了湘儿,那手钏我曾见过,当真是稀罕物。”


:    二人一唱一和,陈娇娇被晾在一边。

    她迎着风口站到一桌子人吃完,才得了一句:“你怎么还杵在这?天色不早了,你就住在客房吧。”

    是夜。

    陈娇娇躺在单薄寝被铺着的床上看着窗外的月,月色如水,带着几分冷意。

    “咳咳。”

    她将身上的棉被裹得紧了一些,苍白的脸上染上了几分急红。

    她自知,自己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

    好在,她已托人快马加鞭把信送去了边陲,提醒哥哥敌军狡诈,穷寇莫追。

    但愿如此,兄长能躲避那场灾祸。

    凌骁侯虽然诸多不好,但是人品贵重。

    她刚才托付亲信将还魂丹送到了侯府,此举算得上是救命之恩。

    等她身死后,他必然能多照拂爹娘和哥哥......

    窗外廊下,麻雀叽喳,还伴着小丫鬟的闲谈。

    “瞧大姑娘那狐媚样,像个病西施似的,怪不得惹郎君们心疼。”

    “听闻陛下儿时还说要金屋藏娇,立她为后,小小年纪便会*男人了。”

    “凌骁侯世子不也是!好在他知晓了大姑娘在庵里和野男人私会的烂事,这才来得及在交换庚帖前改定了我们二姑娘为妻。”

    陈娇娇捧着书,面容未变。

    可喜梅就不同了,她拎着洗脚水盆就朝着廊下泼去。

    那群丫鬟一个个好似落汤鸡,指着喜梅破口大骂,“小贱蹄子,你竟然敢泼我!”

    喜梅冷笑,“黑灯瞎火,还以为是什么东西嚼舌根,原来竟不是东西!”

    “你骂谁不是东西?”

    为首的丫鬟是陈芸芸的心腹,故意说难听的话恶心大姑娘,哪里受过这样的气,吊着眼梢啐道:“某些人叛国,才真不是东西!”

    喜梅气急,“老太爷是天子帝师,岂是你们这些人能污蔑的——”

    “陈芸芸就是这样教你们规矩的?”

    陈娇娇冷淡的声音在灯下响起。

    她不知何时走到了窗边,黑鸦长发柔顺披在雪肩上,衬得白皙的小脸只有掌大,而那双如烟媚波的眸子淬着寒冷,透着气势压人的矜贵。

    无人知道,她藏在袖笼中的手气得颤抖。

    祖父从未叛国!

    祖父一生忠君爱国,他知道自己大限将至,又牵挂着新君根基不稳,被朝廷老旧势力裹挟,便联合谢玄演了这出师徒反目的戏码,以身作饵,用最后一口气协助谢玄铲除异己,换得如今的海清河晏!

    这机密之事,若非她在书中看到,只怕再无第三人知晓。

    陈家,俯仰行走于天地,只求问心无愧。

    这丫鬟是陈芸芸的人,来窗根底下嚼舌根显然是她的主意。

    外人怎么说,陈娇娇管不着。

    可是陈家人不行!

    若不是沾祖父的光,他们岂能过上锦衣玉食的日子!

    不求他们饮水思源,只愿不要落井下石。

    陈娇娇心中的怨气在这一刻都爆发了出来。

    书中发生的点点滴滴让她看明白了,长房这支万般隐忍,只会让二房一家得寸进尺。

    既然如此,她何须再忍!

    “喜梅,掌嘴。”

    喜梅一惊。

    她不知道为何向来佛心的姑娘怎么转了性,但她却喜欢这样的转变!

    “得嘞!”

    喜梅抡圆手臂,对着那人的脸左右开弓,恨不得使出全身的力气。

    没一会儿,陈家的人就都来了。

    丫鬟扑倒陈芸芸脚边,“姑娘,奴婢奉您的命来给大姑娘添床被子,可是不成想大姑娘说您抢她夫婿,之后就拉着奴婢打!”

    喜梅俏目一瞪,“你胡说!”

    陈芸芸委屈极了,眼泪滚在眼眶里打转,拉着祖母的衣袖哭诉,“祖母,我知道姐姐和琅玉哥哥曾订过婚约,如今若因为婚事闹得我们姐妹失和,怕是会让人看了笑话!”

    说着,她乞怜地看向陈娇娇,“姐姐若是能原谅芸芸,芸芸宁愿剃发为尼,终生不嫁!”

    陈老夫人慈爱地拍了拍陈芸芸的肩膀,“傻丫头,你这是说什么话!”

    又狠狠地剐了眼陈娇娇,“陈娇娇和顾世子并未下过婚书,哪里算得上订过婚?侯府老夫人早就相中了你做孙媳,哪有旁人的份!喜梅这丫头泼辣蛮横,此等刁奴须得好好教训!”

    陈老夫人也是恨透了陈家长房这支的。

    几十年前,她还做新媳妇时,就被江南名门出身的长嫂,即陈娇娇的亲祖母,处处压一头。

    而她丈夫也个庸才,远不如陈娇娇的祖父官运亨通,只是一个芝麻散官。

    即便过去数十年,她依旧恨透了他们!

    家丁得令,争先恐后冲上前,迫不及待想要在主子面前表现。

    “谁敢?”

    陈娇娇眉眼冷冽,晚风吹起如墨的黑发,通身散发的气势震得在场的人都愣在原地。

    他们忘了。

    陈娇娇虽然落魄了,却是被三朝帝师亲自带大的长房嫡女。

    这气势早就融在了血液和骨髓中,不是一朝得势的蝼蚁所能比拟。

    陈娇娇粉唇轻启,“陛下登基之时曾亲口承诺开国功臣凌骁侯,其妻封为一品诰命。虽未册封,但是君无戏言,老祖宗想动我的人,也得看看动不动得起?”

    陈老夫人心中涌上恨意。

    一品诰命,那是京都贵族妇人梦寐以求的封号。

    她孜孜一辈子,如今也才是三品!

    陈老夫人眼睛一眯,“陈娇娇,你之前被人撞破不检点之事,是我们帮你遮掩,如今却摆起架势,恩将仇报!”

    陈娇娇柳眉一动。

    她口中的不检点之事发生在三年前。

    那时,祖父亡故,她自愿上山在净月庵守孝一年。

    谁料某天夜里,一个模样*人忽然冲进来,撕扯她的衣服,想要强迫她行不轨之事。

    她喊破喉咙,也无庵内尼姑出现。

    若不是一受伤青年为了躲避仇家,误入了她的厢房,替她解决了那男人,怕是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她感谢青年之时,陈芸芸带着人冲进来。

    那青年虽敏捷跳窗离开,却因受伤行动稍微迟缓,被陈芸芸看到了衣袂。

    从那之后,陈芸芸连同他们一家便在京都夸大其词,煽风点火,可是毕竟没看到“奸夫”,因此这件事并未闹大。

    陈娇娇以为只是巧合。

    ——直到,那本书给了她答案。

    原来那个*人是二房安排的!

    她的祖父,一生都在为国家鞠躬尽瘁。

    而二房却做着手足相残的勾当!

    陈娇娇本以为,这些年二房众人能对她有一丝愧疚,不料他们却意图拿此事继续威胁她。

    既然如此,那索性就撕破脸吧!

    她看向了立在一侧的管家,声音清润,“德叔,我大婚时要从老宅出阁,汀兰阁你派人收拾出来。”

    被叫做德叔的中年男人难掩激动,“是,大姑娘,老奴这就去!”

    “站住!”陈芸芸急了。

    这汀兰居现在是她住着的,当然不能让出来。

    “大姐姐有所不知,德叔现在已经不是管家了,就是个看门的。姐姐想从老宅上轿虽然不合礼数,但是我们毕竟是一家人,西侧一处院子荒着,不如就收拾出来给姐姐住。”

    那处荒废的院子原本是牲畜圈养的地方。

    姚舅母阴阳怪气,“芸芸,你还是太善良。从古至今,从来就没有新娘在别人家出阁的规矩!陈娇娇,你自幼就肆意乖张,如今露出真面目,当真是不要脸面了?”

    陈老夫人冷一笑,“一个叛贼的孙女,能有什么脸面?”

    陈娇娇水眸一眯。

    她不紧不慢地从袖笼中拿出一张地契,“堂祖母,您既然做事讲究脸面,那鸠占鹊巢请问是什么脸面?”

    德叔掌灯上前,照亮地契内容,白纸黑字写着:

    此宅,归陈娇娇所有。

    陈家人倒吸一口冷气。

    三年前,他们为了名正言顺入主老宅,翻遍了所有房间,也没有看到地契。

    可如今这地契不仅出现了,而且写的还是陈娇娇的名字!

    陈娇娇依旧笑得温润,眼眸清凉如天上月,“三年前,祖父说要将老宅送给我当嫁妆,便更改了我的名字。”

    实际上,祖父生命最后关头,一心为国家尽忠,并没有时间交代琐事。

    可他似乎知晓二房会得寸进尺,早早将这地契藏了在京郊宅子“家和万事兴”的匾额后面。

    她方才便顺着书中的交代,拿到了这封地契。

    陈老夫人眼中闪过一丝寒光,“来人,把那契约给我抢来!”

    家丁闻声而动,陈娇娇并非反抗。

    陈老夫人得意至极,毫不留情撕碎抢来的契约,扔在夜空中宛如飘雪。

    喜梅看着地上的雪花白纸,急得哭了出来。

    “堂祖母,你不会真的以为那张是真契约吧?”陈娇娇笑眼弯弯,“不会吧?”

    陈家人自知被这丫头诓骗,真地契还在她身上,当即恨得牙根痒痒,甚至动了杀心。

    陈娇娇也看出了,“堂祖母,今天来之前,孙女特意让喜梅去了趟凌骁侯府。若是准侯爷夫人有了三长两短,你们猜——凌骁侯会如何反应?”

    闻言,众人打了寒颤。

    凌骁侯自那处不行之后,性子越发古怪暴躁。

    听说从他院子里抬出来的人一车一车运走,血肉模糊,皮肤如鱼鳞般翻飞,每片血肉都仍旧粘连在皮肤上卷成了诡异的弧度。

    更况且,天子念在他战功累累,只要他杀的不是皇亲国戚,并不会深究......

    陈老夫人脸色难看极了,当即就要昏厥过去。

    陈娇娇看出她要装死,轻飘飘落下一句,“今天晚上,就算是抬,也得把人给我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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