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谢锦姩唐聿野的其他类型小说《拒绝过继!她打倒极品顶门户谢锦姩唐聿野最新章节》,由网络作家“揍趴长颈鹿”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弟妹,你一个寡妇还没有儿子,必须得过继个男丁传宗接代啊!”刘惠兰的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又喋喋不休地劝:“我的衍哥儿自小聪慧,你过继过去,他能为你养老送终,这偌大的家业也能后继有人,岂不是两全其美?嫂子都是为了你好......”前厅的哀乐悲鸣,隐隐有哭丧的动静传来。谢锦姩猛地睁开满是红血丝的双眼,她重生了,重生回父亲逝世的第三天!父亲骤然离世,母亲哀痛欲绝,三日不眠不食几乎哭瞎了眼,而大伯娘刘惠兰日日都来,缠着让母亲过继她的儿子。一个寡妇带着两个女儿,还有金山银山的家业,自然能引来垂涎的恶狼。前世母亲过继了大房的第四子谢衍,谁知那是个十二岁就流连烟花之地的酒色之辈。家里花重金送他去最好的书院,他在书院里偷看师娘洗澡,被打折了腿赶了出...
《拒绝过继!她打倒极品顶门户谢锦姩唐聿野最新章节》精彩片段
“弟妹,你一个寡妇还没有儿子,必须得过继个男丁传宗接代啊!”
刘惠兰的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又喋喋不休地劝:“我的衍哥儿自小聪慧,你过继过去,他能为你养老送终,这偌大的家业也能后继有人,岂不是两全其美?
嫂子都是为了你好......”前厅的哀乐悲鸣,隐隐有哭丧的动静传来。
谢锦姩猛地睁开满是红血丝的双眼,她重生了,重生回父亲逝世的第三天!
父亲骤然离世,母亲哀痛欲绝,三日不眠不食几乎哭瞎了眼,而大伯娘刘惠兰日日都来,缠着让母亲过继她的儿子。
一个寡妇带着两个女儿,还有金山银山的家业,自然能引来垂涎的恶狼。
前世母亲过继了大房的第四子谢衍,谁知那是个十二岁就流连烟花之地的酒色之辈。
家里花重金送他去最好的书院,他在书院里偷看师娘洗澡,被打折了腿赶了出来,自此被所有书院拒之门外。
之后谢衍沉迷赌博,没了钱就闯进母亲的院子发酒疯,后来竟直接动手明抢,而大伯娘则倚在门框上一脸的骄傲,“我儿威武,这些钱财本来就是咱的,全都拿走!”
谢锦姩有心护母,可女子的身份犹如重重桎梏,世道如此,告去哪儿谢衍也是家里唯一的顶梁柱。
前世谢锦姩直到被害死才知道,其实家中是有男丁的,她有个亲弟弟。
原来当年大伯娘连生三朵金花,见母亲二胎得男便心生嫉妒,用第三朵金花把男孩换走。
这个男孩就是在大房排行老三的谢胜,胜字顾名思义,在这场生子的‘比赛’中,大伯娘胜了。
可是大伯娘做梦都没想到自己居然能生出儿子!
有了亲生的谢衍,谁还管抱来的那个?
后来大伯娘眼馋二房的家业,拼命想把谢衍往二房里塞,被拒几次才消停。
直到父亲亡去,刘惠兰的心思又死灰复燃,这三日里没完没了的纠缠。
至于那第三朵金花,就是谢锦姩的妹妹——谢流萤,前世谢锦姩就死在她手中!
谢流萤城府极深,她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世,却丝毫不显露出来。
前世母亲被谢衍气死之后,谢流萤轻描淡写地替谢衍遮掩过去,又好生安慰,谢衍终于幡然悔悟,变得上进。
他们姐弟两个用二房的家业铺了一条扶摇直上的康庄大道,做官的做官,高嫁的高嫁!
可怜爹娘至死都不知道,原来二房根本不用过继旁人的儿子,他们一直在替别人养儿女!
若说谢衍是豺狼,那谢流萤就是一条湿冷的毒蛇,他们吸食着二房的血肉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
前世谢锦姩偶然得知真相,却被谢衍一榔头砸断脊骨,而谢流萤只是站在旁边,满脸的冷漠,“长姐,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你翻出来做什么?
是想毁了我的名声?”
她玉手微抬,两个凶神恶煞的婆子便走了过来,将手腕粗的麻绳缠在谢锦姩的脖子上。
谢锦姩被活活绞死。
许是怨气太盛,上天给了她重生改命的机会,这一次她定要护住母亲,守住二房的家业,让恶人堕入地狱!
“弟妹你就别犹豫了!
要是二房一脉断了香火,你如何对得起谢家的列祖列宗?
就听嫂子的吧!
嫂子还能害你不成?”
刘惠兰说得唾沫飞溅。
母亲慕容氏长叹一口气,眼看着是受不住软磨硬泡就要答应,谢家嫡出就这两房,这么看来最合适的人确实是谢衍。
谢锦姩啜泣出声,提高嗓音道:“大伯娘也太猴急了些!
我父亲刚刚过世,人还没下葬呢,你就想把衍哥儿塞进二房,如此迫不及待,未免吃相太难看!”
话音落下,刘惠兰的脸色一变,虽说谢家就这两房,可是堂兄弟表兄弟的也不少,那些人可都在外头吊唁呢。
有好谁不想要?
刘惠兰压着嗓音讪讪道:“你这孩子瞎说什么?
谁吃相难看了?
你母亲伤心过了头,我一片好心,这是帮她想后路呢。”
谢锦姩心中冷笑,她没有错过刘惠兰眼底那一闪而过的嫉恨之色。
谢家大房远远不及二房荣耀,所以刘惠兰恨透了二房。
谢锦姩的父亲生前是寒门考上来的状元郎,后做到正四品礼部侍郎,母亲也是出身名门,下嫁谢家。
而大伯年轻的时候爱玩乐,有次醉酒后当街调戏女子,谁知那女子是王妃身边的贴身侍婢,那侍婢泼辣,喊几个小厮把大伯打断了腿。
身体有疾的人不能走科举路,所以大伯郁郁不得志,随便说了个贫户的媳妇凑合过日子,也就是大伯娘刘惠兰。
直到父亲发达之后,给兄长寻了个小差事做做,大房的日子才逐渐好起来。
父亲平日也是能帮就帮,可是不论二房如何照拂,刘惠兰就是越来越仇恨二房,虽然面上不敢说,但心底里恨得瓷实。
她之所以偷偷调换孩子,一是想要个男孩争口气,二是想报复二房。
谢锦姩冷嗤一声,讥讽道:“大伯娘不必惺惺作态,你若真为了我母亲好,过继哪个养子不行,表亲堂亲家的多了去了,非得过继你儿子?
衍哥儿的天资太过卓越,那可是未来的状元郎啊,二房可要不起,大伯娘还是自己留着吧!”
谢衍顽劣不堪,只知道逃课玩乐,九岁的年纪字都不认识几个,三字经都背不出,刘惠兰对外还总是宣扬他儿子聪明,一口一个状元郎地叫着。
因此谢锦姩是故意阴阳呢。
刘惠兰先是惊讶了一瞬,反应过来后鼻子都快气歪了,谢锦姩今日是疯了不成?
这小贱蹄子,平时一向知礼,今天怎么敢顶撞她?
“锦姩,不许无礼。”
慕容氏这才出声阻止,她的眼中多了几分悲戚之色,锦姩肯定是受刺激过甚,才会这般言行无状。
“就是!
你这丫头怎么跟长辈......”刘惠兰的话还没说完,只见大伯一瘸一拐地快步走进来,怒瞪了刘惠兰一眼,刘惠兰缩缩脖子闭了嘴。
大伯是个看面子比命还重要的人,一定是外头的人听见了,他才急着来制止。
刘惠兰不情不愿地被拽走了。
慕容氏一脸痛苦,像是想到了什么,呜咽两声又是泪如雨下。
谢锦姩轻叹一口气,父亲母亲十分恩爱,父亲骤然离世,母亲恨不得追随而去,前世把眼睛都哭伤了。
可哭是最无用的,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还有事做,她不能任由母亲再这么戚戚哀哀下去!
“母亲,跟我走!”
蔷薇庭“锦姩,到底有什么事啊,非得回来说?”
这里是母亲的住处,谢锦姩一路拉着母亲回来。
这时候丫鬟们都去前厅帮忙了,院里空无一人。
谢锦姩把房门紧闭,又让母亲贴身的李妈妈在院外守着,确保无一人进来。
“女儿听见大伯娘与人说悄悄话,说她当年偷换了孩子,大房的谢胜弟弟才是母亲亲生的。”
葬礼流程繁琐,停灵这几日亲友们会陆续来吊唁,之后便是大殓,大殓过后便可选定下葬的良辰吉日和风水宝地。
由家中长子长孙摔碎瓦盆,没有长子那就侄子,摔盆后出殡仪式才正式开始。
长子长孙手拿“引魂幡”引路,沿途散发纸钱,喇嘛念诵经文,亲人哭丧至墓地,亲眼看着棺椁入土。
关系好的人家还会在沿途设路祭,送一送死者亡魂。
下葬后,亲属每隔七日要去墓地烧纸,共去七次,这叫“烧七”,至此葬礼才正式结束。
因为谢隆生前是正四品礼部侍郎,又是光荣殉职,所以官场上的同僚都会来祭奠,认识的,不认识的,这几日都会来了。
因此谢昌和族中男眷都要忙于应酬,迎来送往,忙得喝水的功夫都没有。
......“母亲,女儿知错了,是女儿蠢笨,母亲还生气吗?”
谢流萤倚在慕容氏身边撒娇。
慕容氏眼神复杂地看向她,自从锦姩告知她真相之后,她对这个二女儿也没那么喜欢了。
虽说是自己从小宠大的孩子,可一想她的亲儿子在大房受冷待,自己却疼了这个假女儿这么多年,慕容氏的心里就像钝刀子割肉,她太对不起胜哥儿。
再者,谢流萤明明早知道自己是鸠占鹊巢,还是装得天衣无缝,锦姩说得对,她的心机实在重,并非表面上看起来这么单纯。
虽说是刘惠兰那个贱妇干的坏事,但慕容氏很想问问谢流萤,她回回见到胜哥儿的时候,心中可有愧疚?
还是沾沾自喜?
慕容氏悄悄握了拳头,她还是得跟这个假女儿虚与委蛇,“哪有当娘的跟孩子置气的,你现在还想让娘过继衍哥儿吗?”
慕容氏的面色柔和。
谢流萤摇摇头,“不想了,长姐说得对,衍哥儿不争气,母亲还是从舅舅家选一个吧。”
慕容氏迟疑道:“你支持我从娘家过继个孩子?”
“对,表弟们都很出色,而且日后伯爵府也会帮扶二房。
母亲,你说女儿说得对吗?”
谢流萤说。
慕容氏颔首,担心道:“嗯,就怕你祖母和大房那边反对,过些日子再说吧,此事还有的纠缠。”
谢流萤亲昵地挽着慕容氏的手,“不论如何,女儿一定站在母亲这边。”
慕容氏面露欣慰之色,“你一向嘴甜,会哄娘高兴。”
谢流萤眼眸闪烁,她自有她的打算。
这时候,谢锦姩带着春桃来了,“母亲,庆王府来人了,王爷说要见您。”
庆王爷乃当今陛下胞弟。
前些日子南边发生饥荒,到处是流民,父亲被派遣跟随庆王爷一同赈灾,同时安抚暴动百姓。
谁知外敌趁虚而入,追杀庆王爷,父亲为了保护庆王爷性命,以自身引走杀手。
虽然庆王爷后来带兵赶来,将敌寇斩尽,但是父亲早已丧命于敌人刀下。
因此,父亲对庆王爷有救命之恩,庆王爷感激不已,前世对谢家多番照拂,不止在官场上帮助谢衍,还把谢锦姩娶进王府当儿媳妇,以作报恩。
那些人想争二房的过继之位,也有这方面的原因,毕竟谁不想和王府攀上关系,那可是陛下的亲兄弟啊。
前世谢锦姩嫁给王府庶二子唐翀之,可唐翀之是个实打实的人渣,他的上任妻子胡氏难产而死,留下一独子,后来娶谢锦姩当续弦。
唐翀之怕她生了自己亲生的就不疼那个孩子了,于是暗自把她的坐胎药换成避子汤,避子汤寒凉伤身,谢锦姩的身体越来越差。
后来谢锦姩无意发现避子汤的真相,她还没质问两句,唐翀之就已经恼怒大骂,“你这小门户之女嫁给我已经是高攀!
当初若不是父命难违,我怎么会娶你?”
至此谢锦姩才明白原来唐翀之一直不满岳丈家对他没有助益,暗暗怨她很久。
而且后娘难当,自己一不如那孩子的愿,他就到处告状说后娘虐待他,以至于后来庆王爷也对她诸多不满。
再来一次,谢锦姩绝不会重蹈覆辙。
......庆王府来人众多,可见重视,他们去灵堂祭奠之后,便见了慕容氏。
庆王爷虽然人到中年,但双目如炬,依旧气度不凡,只是站在那,便极具皇家威严,让人不敢直视。
“谢侍郎对我有恩,弟妹,你以后就是本王的亲弟妹,往后谢家的事就是本王的事,家里有什么不便的尽管来王府说。”
慕容氏落下泪来,“多谢王爷挂怀,王爷是尊贵之人,官人他能救下王爷,这是为国献身,是他的命数,也是他的福气。
更何况,王爷已经替官人复仇,臣妇该谢王爷。”
慕容氏握起谢锦姩的手,越说越伤心,“就是官人走得急,只留下两个年幼的女儿,臣妇一个妇道人家,带着两个女儿,只觉得前路迷茫。”
谢锦姩只拭着泪,不说话。
谢流萤不着痕迹地往前面挤,哭着劝,“母亲莫哭了......”谢锦姩瞥她一眼,谢流萤这是迫不及待地想在庆王爷面前露脸呢,前世她也是这般,后来知道庆王爷有意要让谢锦姩嫁给唐翀之的时候,谢流萤嫉妒红了眼,砸了满院的瓷器。
她暗中使了不少见不得光的小手段,想将婚事抢过去,后来不知怎么的,谢流萤突然就没有动静了。
现在想来,谢流萤定是发现了唐翀之不是良人,所以才默不作声地任由谢锦姩嫁过去。
庆王爷很是动容,叹气道:“谢侍郎是国之栋梁,失了谢侍郎是大夏国之憾啊!
弟妹这两个女儿尚未出嫁吧?”
“回王爷,确未出嫁,锦姩,流萤,还不拜见王爷?”
慕容氏道。
她自是要为锦姩的前途打算的,所以才提了这一嘴。
“小女锦姩,给王爷问安。”
“小女流萤,给王爷问安。”
两姐妹异口同声道。
“好,好,谢侍郎这姑娘俩都生得花容月貌,日后必定能嫁得好人家。”
庆王爷说。
他这话几乎是明示了,这就是在告诉在场的人,虽然礼部侍郎去世,但是谢家有他照拂着。
众人听到这话,心里也有数了。
原本谢家就是靠谢隆撑着的,谢隆一死,谢家再无依靠,可谢隆是为救王爷而死,陛下也满口赞扬,所以依旧没人会小瞧谢家。
但仗着恩情不是长久之计,现在谢家最重要的,是尽快有下一个出色子弟成长起来,方能兴盛家族。
“对了弟妹,有件要紧事......本王想跟你商量商量。”
庆王爷想起一件事。
继蘅芜苑闹了一场后,春桃得了消息回来,正在给谢锦姩回话呢。
“......后来老夫人身边的顺泽姑姑来了,把人都叫去了善和堂,顺泽姑姑放话了,谁要是敢传出去,就拖出去用棒子打死,三妮就说了这么多。”
春桃说得口干舌燥的,灌了两杯茶才解渴。
谢锦姩用手指轻点桌面,语调轻快道:“也是难为祖母了,尚在病中,又是这么大把年纪,还要如此劳心费神,不容易啊。”
眼下弟弟新丧,长兄夫妻俩却打起来了,这传出去确实丢人,怪不得祖母要压下来,二房这边一点动静都没听到。
春桃不禁咋舌,“大房刘夫人的脸上挂了彩,依她的脾性定会大闹一场。”
谢锦姩轻嗤了声,“不会,眼下这场面,祖母和大伯不会让她胡搅蛮缠。
撒泼打滚那套在乡下好使,但在这大院里,有的是手段让她闭嘴。”
......善和堂。
谢昌铁青着脸在一旁默不吭声,刘惠兰双颊红肿,披头散发的,她捂着脸哭个不停。
老夫人扶额叹气,伤心道:“可怜我儿死在任上,这还办着丧事,家中不争气的兄嫂竟还有心思吵闹,唉......”闻言,谢昌羞愧地低着头,现在的他已经酒醒,回想确实是冲动了。
可要不是那婆娘嘴臭,什么话都敢往外嚷嚷,他也不至于生这么大的气。
这么想着,谢昌厌恶地瞪了刘惠兰一眼。
刘惠兰的心里苦涩极了,她在这个家受尽委屈,丈夫也从不疼惜,只是抱怨两句而已,他就动手打人。
“婆母你要为我做主啊,官人他突然发酒疯,我没说两句他就动手......”刘惠兰哭诉道。
老夫人沉着脸,“没说两句?
这个碎嘴的,云湘刚刚丧夫,你那些话传出去是要毁她的名声?
还是要她的命?
你官人的脸还要不要了?
一个做长嫂的,儿女都不小了,没半点长辈样子,就知道满嘴胡吣!”
刘惠兰一噎,小声说:“......那都是一时气话,哪能当真?”
“还敢顶嘴!
你言行有失,脸又伤成这样,实在不宜见人,回蘅芜苑待着去,抄十遍女则女训,等办完老二的丧事,你再出来!”
老夫人下了罚令。
闻言,刘惠兰一脸的难色,“婆母,我也是这么大岁数的人了,哪能被罚禁足?
传出去我岂不臊死?”
“再说......再说我也不识得几个字,抄书只能依样画葫芦,还是不明白那是啥意思啊......”老夫人不搭理她,“对外只说你伤心过度,病倒在床,缺你一个不碍事,去。”
顺泽姑姑走上前,请刘惠兰出去,刘惠兰的脸色憋得酱紫,只能起身告辞。
刘惠兰走后,老夫人看向谢昌,语气软了些,“昌儿,眼下正是你弟弟葬礼的关键时候,今日他官场上的同僚陆续会来祭拜,来得可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这是多好的结交机会,你怎么能喝酒?
喝酒误事啊。”
谢昌心烦得很,“早上冷就喝了点,要不是她胡说八道,我也不会动手,怎么就娶了这么个蛮妇!”
老夫人说:“我知道这些年你心里一直不痛快,可你们也不小了,孩子们也都大了,她到底是你的妻,你打她,让几个孩子知道了像什么话?
你不喜欢她,平日里不去她那不就成了?
我瞧你那几房小妾不错,来日再挑几个年轻的丫头伺候你。”
“再说吧,让她一打岔差点忘了正事,对了,弟妹真要从娘家侄子里过继一个?”
谢昌问。
老夫人幽叹一声,“一家子没几个安生的,她昨个儿放了话,不要大房的孩子,你说说,这两个儿媳妇有一个让我省心的吗?”
谢昌的脸色难看,“都是那个贱妇,还不如娶个哑巴清静!”
老夫人喝了口大补茶,缓过来后又说:“我瞧着,云湘不太瞧得上衍哥儿,我说这话你别生气,衍哥儿着实是太贪玩了些,你该好好教养。
相比之下,胜哥儿多次在书院的考试中拔得头筹。”
谢昌的神色变幻,“过些时日我就把衍儿送外头学堂去,没十天半个月的不让他回来,有夫子管着,定能学好。”
谢昌以为谢胜学业好都是上了百川书院的缘故,百川书院一个月才休沐一次,因为管理严格出名,出了不少好学子。
老夫人也不跟他拐弯抹角,说出自己的想法,“昌儿,要不就让胜哥儿回二房去?
总不能真让她从娘家过继,让伯爵府的人占了咱家的家业,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
谢昌犹豫了,“这......原来母亲是这个意思。”
他迟疑一瞬,问:“弟妹不是说,不要大房的孩子吗?”
老夫人沉默片刻,“云湘不是个刁蛮的,她说的那些就是气话,过些日子我再劝劝她。
反正不能从慕容家过继。”
谢胜烦躁地挠了把头,他当然是想把衍哥儿塞进二房,能被二房收养,日后定当前途无量。
可偏偏二房不要衍哥儿,如果衍哥儿出色,今日就不会有这个难题。
想到这,谢昌愈加厌恶刘惠兰,都怪他把孩子惯坏了。
老夫人像是瞧出了他的心思,“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们夫妻俩都有私心,衍哥儿才是你们亲生的,所以你们想让衍哥儿继承二房的家业。
可是昌儿,胜哥儿也在你名下,这世上就咱们几个知道,绝不会外传,你是胜哥儿名义上的父亲,他往后有出息了还能不孝顺你?
胜哥儿也会照顾衍哥儿的,就如同你弟弟照顾你一样。
眼下你弟弟走了,你是家里的主心骨,这些远见你得有,可别被你那蠢媳妇影响了,别的事再大,都大不过谢家的兴衰啊。”
闻言,谢昌的表情不算好看,有些生气道:“母亲,你可知道能被二房过继意味着什么?
任谁被过继去都会前途无量的,胜哥儿争气,怎么都过得好,就是因为衍哥儿不争气,我才更想送他去二房,纵使衍哥儿一生平庸,也能过人上人的日子,他可是我唯一的儿子,我能不为他打算吗?
母亲别再说了,我不愿衍哥儿再过我的日子。”
二弟是照顾他没错,可这些年仰人鼻息的日子终究是脸上无光,他何尝不想也跟二弟一样风光?
二弟官运亨通,还能迎娶美娇娘,而他呢?
他什么都没有。
风光的人自是能随手施舍旁人一点蝇头小利,有何稀罕?
这样的泼天富贵当然是亲儿子享受更好,他想让谢衍做那个风光的人,而不是被施舍的一方。
见谢昌这副神态,老夫人心生愧疚,立马转了话锋,“你说的这些我也明白,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你疼衍哥儿,为他着想没错,我也疼衍哥儿,也希望他能去二房享福。
无奈你弟妹她瞧不上,若她能瞧上,我何至于跟你说胜哥儿的事,胜哥儿是没办法的办法啊,昌儿,你可明白母亲的这番苦心?”
老夫人对这个大儿子最是心疼、愧疚的,当年若她拦着,不让谢昌出门,就不会碰到那个动辄把别人腿打断的毒妇。
老大若不是断腿,也不会郁郁不得志这么多年,更不会娶刘惠兰那样的蠢妇,或许也能和老二一样,科考中举、飞黄腾达了。
老大这是心里苦啊。
谢昌咬了咬牙,“儿子明白,可若是族中亲长施压,弟妹也不能忤逆长辈的意思,她又一向恭敬,说不定......”老夫人冷笑,“族中亲长?
你可知道他们也盯着呢!
你那些表兄弟家里不也有男丁?”
谢昌的脸色骤然冷了,咒骂道:“做他娘的白日梦,想得倒美!”
老夫人也累极了,温声道:“你回去再好好想想吧,或许云湘只是一时气话,等过段时间她气消了,一切都好解决了。
等葬礼过去,我会找机会再劝她过继衍哥儿,你赶紧去前厅忙去,客人都要来了,家中主事的哪能不在?”
谢昌应了声,“那儿子先去,母亲歇歇再来。”
他皱着眉头一瘸一拐地离开了,若只是气话就好办,多赔罪,多赔笑,弟妹脾性软,是好哄的。
老夫人倒在榻上,眼眶里瞬间便蓄满了泪,她五内郁结,百感交集,从没想到事情竟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现在竟不知道,当初换子是对是错了,“隆儿,娘亏欠你,到了地下,娘再给你赔罪,行不?”
老夫人的热泪浸湿了被褥。
“什么事啊?”
慕容氏问。
“城东姓牛的那家,去年刚给老五娶儿媳妇的那个,娶了内阁中书李家的嫡女,咱们还一道去吃了酒席,二嫂子还记得不?”
魏氏说起八卦来,眼睛里直冒光。
慕容氏想了想,“想起来了,那小夫妻俩郎才女貌的,听说怀有孕了,感情极好。”
魏氏一甩帕子,说得绘声绘色的,“感情好什么呀!
那个牛五是个断袖!
李家姑娘受了刺激,请了多少大夫去都没保住腹中胎儿,都快五个月了,啧啧......这李家姑娘刚落了胎,她婆母竟责怪她没用留不住孩子,这下李家不干了,也不管什么脸面不脸面,干脆把这件丑事宣扬出来,还闹上了公堂,打官司要和离呢!”
慕容氏用帕子捂着嘴,“天爷啊,断袖怎么还娶妻呢?”
“嗐,传宗接代呗,男人有几个好东西。
这还不止呢!
你知道那翰林院邱家的......”魏氏一说起这些东家长李家短的事,那可就来劲了。
她们在蔷薇庭闲聊着,谢锦姩带着谢皓星去外头玩了。
他们正在园子里玩秋千,刘惠兰就带着几个下人风风火火地杀来了。
春柳在后头悄悄地跟着。
当见到谢锦姩身侧有个男童的时候,刘惠兰原本就阴沉的脸色更加难看,那眼神恨不得能把人生吞入腹。
谢皓星吓得往谢锦姩的身后躲了躲。
谢锦姩施施然行礼,“给大伯娘请安,大伯娘今日怎么有雅兴来园子里散心?”
园子是从北院到南院的必经之路,而二房位于谢宅南院,刘惠兰从北院来,自然是要经过园子的。
朱妈妈捅了一下刘惠兰,悄悄用眼神提醒她,刘惠兰反应过来,这才堪堪收敛住表情,扯出一个颇为难看的笑容,“我想去瞧瞧你母亲的病好些了没,姩姐儿,这是谁家的孩子?
我怎么瞧着这么眼熟呢。”
“这是三堂叔家的星哥儿,星哥儿,来,见过大娘。”
刘惠兰瞪大眼睛,竟是魏氏那个贱货家的,怪不得觉得眼熟。
守灵那日魏氏那贱货说的话有多难听,她可都记着仇呢。
魏氏她居然还敢上门,慕容氏这段日子不是谁都不见吗,怎么又见了魏氏?
刘惠兰感到心神不宁。
谢锦姩的嘴角勾勒出一抹淡笑,“正巧碰上大伯娘了,那咱们一块去蔷薇庭吧,堂婶婶也在呢。”
刘惠兰跟了上去。
“你母亲不是还病着,怎么见了那魏氏?
她是有心要挑过继的孩子了?
可她不是说要从娘家过继吗,见魏氏干甚?”
刘惠兰忍不住打探。
谢锦姩红唇轻启,“大伯娘这一连串的问题,侄女都不知道要答哪个好了。”
刘惠兰的脸色有些不自然,讪笑了两声。
谢锦姩悠悠道:“母亲的病已然大好,总不好一直拒客,可巧堂婶婶就来了,还带了星哥儿,星哥儿是极聪慧的,才六岁的年纪,就会背《三字经》呢,竟一个字都不错,母亲喜欢得紧。”
谢皓星腼腆地笑了笑,而刘惠兰的脸色比锅底还黑。
背个书有什么了不起的?
书呆子一个!
刘惠兰立马开始夸谢衍,语气里满满的骄傲,“衍哥儿也聪慧!
什么书看一遍都记得,夫子都说了,衍哥儿是聪明,但就是太爱玩了,机灵的孩子都调皮,日后定是大器晚成,不像有些呆板的书呆子。”
说完,刘惠兰狠狠瞪了一眼谢皓星。
谢皓星年纪小,听不懂其深意,但谢锦姩是听得明白。
谢锦姩心中嗤笑,对于在书院里排名倒数的蠢材,夫子也只能说聪明但爱玩,这只是客套话而已,刘惠兰竟还当真了。
总不能直说你家孩子又蠢又笨吧?
见谢锦姩不搭话,刘惠兰尴尬地扯了扯嘴角,自觉没趣也就不说了。
很快就到了蔷薇庭,谢锦姩和刘惠兰到的时候,屋里的人正聊地兴起呢。
刘惠兰的心里更不是滋味儿,她迈着大步子进去,人未至大嗓门先到了,“弟妹的身体好些了没?
嫂子我可担心死了,弟妹病了多久,我就愁了多久,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的。”
慕容氏脸上的笑意逐渐收敛,淡声道:“好多了。”
见慕容氏这平淡的反应,刘惠兰的后槽牙都要咬碎了,要不是为了衍哥儿的前程,她才不会在这卑躬屈膝地捧慕容氏的臭脚!
不就是吵了几句嘴,自己早就翻篇了,偏这贱蹄子记仇,在外人面前也不给她留面子。
魏氏眼眸转动,心里跟明镜似的,她一甩帕子,“大嫂子的消息真是灵通,可不巧,我这也要走了,不能跟大嫂子说说话了。
家里长辈关心二嫂子的身子,这才让我来送些补身的药材,现在药材送到了,我也不便再叨扰。”
魏氏站起身,这就告辞要离开。
刘惠兰都来了,她再待下去也是无趣,这点眼力见儿还是有的。
更何况,她是带星哥儿来慕容氏这露脸的,不是来跟刘惠兰吵架的,她好歹也是大家闺秀出身,哪能回回跟这乡下来的泼妇吵嘴?
“妹子慢走,李妈妈,快帮我送送。”
慕容氏客套道。
刘惠兰横挑鼻子竖挑眼的,看着魏氏离开的背影还翻了个白眼,等人走后,刘惠兰没好气道:“那人可没什么好心肠,上回就挑拨咱们妯娌间的感情,弟妹可别被她骗了。”
慕容氏端起茶盏抿了口,道:“她是来探望我的,还送了这些个药材,我不能拂她的情。”
刘惠兰陡然提高嗓音,“她那是不怀好意,拿的什么破烂东西,就来咱家里显眼,呸!”
谢锦姩和慕容氏交换眼神,刘惠兰果真沉不住气,这才来了个魏氏,她就急成这样,若是伯爵府的人来了,她的反应岂不是更大?
“堂婶来送药材是一片好心,大伯娘关心我母亲的心更盛,定是备了更好的药材吧?”
谢锦姩的语调平缓,可说出的话却藏着锋利。
刘惠兰的脸色一僵,她来的匆忙,哪来得及准备东西,更何况,二房有的是钱,要什么好东西没有,哪需要用上她的?
“呃......”刘惠兰讪笑了声,她现在可不敢呛声回去,只能好言好语地转移话题,“这葬礼也过去一段时间了,弟妹还生气吗?
婆母和你大哥都骂过我了,我这个人就是嘴欠,这不,我一听说你好了,马上就来跟你赔罪了。”
这段时间以来,谢昌多次指着她的鼻子骂,让她无论用什么办法都要讨好慕容氏,这样衍哥儿才能继承家业。
刘惠兰只能劝自己隐忍,心中更恨慕容氏几分,等二房的家业都到了手,看她怎么一雪前耻!
慕容氏放下茶盏,“嫂子这是哪里的话,都是一家子,我早忘了。”
刘惠兰大喜过望,“真的?
那可太好了!
我就说弟妹不是小气的人,咱们这么多年的感情,哪是那外头的人能比的?”
她顿了顿,小心翼翼问:“那......弟妹那天说得都是气话吧?
就是不过继大房孩子的那些话。
你是不知道,这些日子我有多心焦,只想问弟妹一个准话。”
闻言,慕容氏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认真道:“嫂子,我既不生气,那说的自然也不是气话,都是真心话。”
刘惠兰的表情立马就垮了,“啥?
你......你来真的?
真要从伯爵府过继啊?”
善和堂。
老夫人将所有下人都遣了出去,这才让两房人都坐下说话。
刘惠兰偷瞄慕容氏好几眼,贼溜溜的眼神不知道憋着什么主意。
慕容氏只是木着脸不说话,心里头憋着气。
而谢锦姩和谢流萤站在慕容氏的身侧,二人心思各异。
老夫人长叹一口气,“原本我是想过些日子,再提二房过继一事的,没想到有人憋不住话,闹成这样。”
刘惠兰自知理亏,没敢接话。
老夫人瞪了刘惠兰一眼,“也不怪云湘生气,这么些年,都是隆儿这个当弟弟的照顾你们大房,如今二房出事,你非但不想着帮忙操持丧事,还缠着云湘过继你儿子,真是个没良心的!”
隆儿就是谢锦姩的父亲谢隆。
刘惠兰被说得羞愧,她确实是操之过急了些,可是她和慕容云湘表面上的关系一向不错,慕容云湘又是个好性子。
谁能想到这好性子的人,也有发火的时候呢?
刘惠兰越想越烦躁,心里不自觉埋怨起来,反正早晚都要过继衍哥儿的,现在答应了又能怎么样?
非得把事情搞成这样!
谢家就这两房,不过继衍哥儿还能过继谁?
还有一个谢胜......刘惠兰皱了皱眉,那个王八羔子,想都别想!
“是,婆母骂得对,都是我糊涂了,思虑不周全。”
刘惠兰认错很快。
她还不能跟慕容氏撕破脸,等二房的家业到手,她就不用忍这口窝囊气了!
老夫人冷冷地收回视线,心中满是无奈,她是看不上这个大儿媳的,出身底眼界窄,又算计又市侩。
要不是老大身体有残疾,哪轮得到她进谢家的门?
可是事到如今,二房也只能过继大房的儿子,因为她绝对不会让外人捡了便宜。
“云湘你也有错,纵使你心里有气,也不该当众说你大嫂的不是,这要是传出去了,你让大房如何自处?”
轮到慕容氏,老夫人的语气就软了许多。
慕容氏面无表情地敷衍道:“儿媳知错。”
见她这神态,老夫人也知道这不是她的真心话,张了张口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姩姐儿你可知错?”
老夫人的神情忽然严肃起来。
“孙女不知何错之有,还请祖母明示。”
谢锦姩说。
“你有三错,不敬长辈,顶撞伯娘,这是一;僭越无礼,擅自插嘴过继一事,过继岂是你个未嫁女能管的?
这是二;至于三......”老夫人的眉头紧蹙,“瞧你妹妹的脸让你打的,这般泼辣蛮横,以后怎么嫁得出去?”
谢锦姩淡淡瞥了眼谢流萤,“看来二妹妹什么都跟祖母说了。”
不知道谢流萤是怎么煽风点火的,竟然让祖母对她说这么重的话。
谢流萤怯怯地看向老夫人,老夫人沉声道:“你不用瞪你妹妹。”
谢锦姩的嘴角挑起一抹讽刺之意,“祖母既说我有三错,那孙女可就要掰扯掰扯,这‘不敬长辈’我不认,长辈也要有长辈的样子,父亲刚走,大伯娘就逼我母亲过继衍哥儿,她就这般等不及要图谋二房的家业?
这样的长辈,我凭何敬她?!”
谢锦姩的眼神锋利,刘惠兰冷不丁地被注视,心虚地直嚷嚷:“谁…谁图谋二房家业了?
你这丫头,我说你今天怎么跟吃了炮仗似的,我可没想那么多!”
谢锦姩不理会她的话,继续说:“至于第二,我作为二房嫡长女,家里要过继个弟弟的事儿,我当然有权说话。”
“还有第三......”谢锦姩走到谢流萤的面前,柔声细语问:“姐姐从小到大是最疼你的,情急之下才打你一巴掌,妹妹这是要跟姐姐记仇了吗?”
谢流萤下意识摇头,“不......我怎么会跟自己的亲姐姐记仇。”
谢锦姩的眸子深邃许多,意味不明道:“好妹妹。”
谢流萤勉强扯了扯嘴角,不知道为什么,谢锦姩那凝视的眼神让她感到不安。
听到谢锦姩犟嘴,老夫人失望道:“你以前是最懂事的,怎么越长大性子越刁了?
什么叫图谋二房的家业?
你没有弟弟,定然是要从大房过继个的,难道你想让你父亲这一脉绝后吗?
至于你大伯娘,她操之过急,确实是有错,但是你也不该在灵堂上揭长辈的短,岂不是让外人瞧笑话?”
闻言,慕容氏瞬间火冒三丈,“婆母,姩姐儿从来都是最懂事孝顺的!
她一个刚失去父亲的孩子,即使言行不当了些,也是伤心过度的缘故。
在这节骨眼儿上,婆母难道还要苛责一个孩子吗?”
老夫人顿时语塞,是啊,姩姐儿刚刚没了父亲。
她无奈叹息,声音弱了许多,“......那也该谨言慎行,今日就算了,以后可要注意。”
听到这话,谢流萤不免烦躁起来,这就完了?
之前这老太婆明明气得要罚谢锦姩跪祠堂的,年纪老就是耳朵软,真没用。
慕容氏攥紧了帕子,锦姩说得果然没错,官人一走,二房只剩下女眷,就成了外人,老夫人的心会越来越偏向她大儿子,她一定会逼自己过继衍哥儿的。
慕容氏深呼吸一口气,说:“既然今天都把话说开了,我也表明个态度,二房是会过继孩子,但是绝对不会过继大房的!”
慕容氏这话说得斩金截铁,老夫人先是惊讶一瞬,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你又在闹什么?
不过继大房的,难道过继那些亲戚旁支的?
你以为他们是真帮你说话,他们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这屋里屋外,谁是一家人,谁是外人,你分不清吗?”
“儿媳自然分得清,如果婆母不想让我过继那些亲戚旁支的,那我就从娘家侄子里头选一个,那都是我的至亲,是一家人。”
慕容氏冷声道。
“你......你在说什么傻话?”
老夫人气得倒仰,她这个二儿媳一向恭顺,今日怎么敢说这大逆不道的话?
真要是过继慕容家的人,她还怎么跟列祖列宗交代?
真是天大的笑话!
刘惠兰傻眼了,她本以为有婆母这个老祖宗坐镇,即使慕容氏心里还有气,也该答应过继衍哥儿的事,怎么成这样了?
很快到了下葬那日。
“鹤驾已随云影杳,鹃声犹带月光寒,二叔,一路走好!”
谢胜带着哭腔,将瓦盆托举过头顶,用力摔碎,瓦盆瞬间被摔得四分五裂。
“吉时已到,起~灵!”
号子一响,哭丧的声音一声盖过一声,撕心裂肺的,呜呜咽咽的,只看谁比谁哭的伤心。
见谢胜哭成那般模样,谢昌神色复杂,不知在想些什么。
慕容氏哭得凄厉,几乎快站不住,谢锦姩和谢流萤都披麻戴孝,扶着她朝前走。
沿途的路祭更是多得数不过来,什么公府、侯府那样高不可攀的勋贵人家,竟也都设了路祭,谢隆仅仅一个四品小官,这样的殊荣是前所未有的。
庆王爷的三个儿子都来扶棺了,一个不差。
庆王爷有三儿,两嫡一庶,嫡长子为世子,老二唐翀之是庶子,幼子唐聿野是京城有名的混世魔王。
谢锦姩嫁给王府庶子已是大大的高攀。
当日谢锦姩看见了唐翀之,现在的唐翀之刚新婚不久,与胡氏正蜜里调油呢。
从前大夏国的守丧期是三年,家中有丧事,男女三年不得婚嫁,前些年战事频发,伤及民生,陛下觉得三年太久,于是改为一年。
一年之后,唐翀之成了鳏夫,就是王府来谢家提亲的时候。
谢锦姩是憎恶唐翀之的,她不会再做庆王府的儿媳,但是有庆王府的人情得留着,日后必有用得到的地方。
......忙活数日,这一场浩大的葬礼最终还是结束了。
葬礼一结束,慕容氏就称病闭门谢客,不让任何人探望,连老夫人和大房来请,她都借口身体不适推拒了回去。
这是谢锦姩的主意。
就得让他们着急。
先歇个一两个月,比的就是谁更能沉住气,这场人心的博弈得慢慢打,谢锦姩不着急。
园里的花草都郁郁葱葱地长了起来,风和日暖,卉木萋萋,真是一派好气象。
谢锦姩换了身素白单裙,坐在日头下的摇椅里晒太阳,旁边的茶几上还放着时新果盘。
“这天是一日日地暖起来了,奴婢刚才去翻晒姑娘夏天的物件,竟起了一身的汗。”
说话的是谢锦姩的另一个贴身婢女——春柳,春柳身量纤长,是个瓜子脸薄眼皮儿。
春桃单手托着腮,“姑娘您可真沉得住气,这都多少天了,大房那边急得上蹿下跳,老夫人也派人喊了几回,夫人的蔷薇庭始终关着门,谁都不理。”
春柳嗔她一眼,“是郡夫人了,提醒你多少回都记不住,郡夫人是伤心过度生了病,不便见客。”
谢锦姩抿了口清茶,淡声道:“我教你们的话,可都记在心里了?
若在外头说漏嘴,绝不轻饶。”
闻言,春桃和春柳都不敢玩笑,凛声道:“奴婢记住了,在这家里,除了姑娘谁都不信。”
春柳也点头,“姑娘放心,奴婢蠢笨,任谁问都是一问三不知的。”
谢锦姩抬眸看向她俩,春桃和春柳的为人她是信的,前世她们二人亦是忠心耿耿,谢锦姩只怕她们不设防,被人套了话。
春柳心思缜密,是个沉稳的,春桃心思简单了些,但也知道轻重。
谢锦姩的语气缓了些,“那便好。”
这时候,蔷薇庭的李妈妈来传话,“回大姑娘,郡夫人说堂亲谢强家的来了,问您是不是还要拒了?”
“又来了......”谢强是她堂叔,谢强家的就是那魏氏,在灵堂上数落刘惠兰的那个。
谢锦姩的祖父排行老三,上面有一姐一哥,而谢强就是谢锦姩二爷爷家那一脉的。
魏氏已经来了一回了,被慕容氏以生病为借口拒了回去,这是她第二次来。
“哪能让客人一次次地吃闭门羹?
去告诉母亲,开门待客吧,我这就过去。”
谢锦姩柳眉微挑,线放出去是为了鱼儿更好上钩,总不能一直放着线,该适当紧一紧了。
“是。”
李妈妈福身离去。
春桃说:“姑娘,郡夫人见魏氏而不理大房,让大房的知道了,定会再起事端,两房只会更加不睦。”
谢锦姩起身拂了拂裙摆,“原本就是不睦的,何必非得给她这个脸面?
再说了,刘惠兰还不敢跟母亲撕破脸,她指不定多讨好赔笑呢。
从前是母亲脾性好,惯得他们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我可不会心慈手软。”
给刘惠兰十个胆子,她也不敢当面跟慕容氏撕破脸,不过那背后的脏话定是不少的,没听见,就当没有。
“走吧。”
主仆三人不疾不徐地朝蔷薇庭走去。
......谢锦姩到的时候,魏氏已经到了,她带了不少补身的药材送给慕容氏,身边还有一个男童。
“多日不见姩姐儿了!
姩姐儿又漂亮了不少,瞧瞧这模样,这满京城都找不出比姩姐儿更好看的丫头!”
一见到谢锦姩,魏氏就笑眯眯地快步走来,亲昵地拉着她的手,嘴里是不停地夸。
“给堂婶婶请安,堂婶婶当年的美貌,锦姩也是听母亲提起过的,任谁不甘拜下风?”
谢锦姩笑道。
闻言,魏氏笑得见牙不见眼,“你这丫头嘴真甜,我是老了,比不得你们年轻人。”
慕容氏摇头轻笑,“一句闲聊的话你都记得,这丫头是个嘴上没把门的,什么话都捅到你堂婶那去了。”
“哎呦嫂子,这又不是什么孬话!”
魏氏说。
几句玩笑话,气氛就热了起来,魏氏顺势将那男童拉了过来,“皓星,快见过你锦姩堂姐。”
谢皓星拉长着声音,“锦姩堂姐好~”谢锦姩摸了摸他的头,“星哥儿都这么大了,开蒙了吗?”
魏氏忙替他回答,“早开蒙了,像那《三字经》、《千字文》的,都背得熟着呢!
来,给你二娘和堂姐背一个。”
谢锦姩笑而不语,给春柳使了个眼神,春柳心领神会,悄然出去了。
谢锦姩哄着谢皓星玩了会儿,魏氏和慕容氏寒暄着,余光瞥见那姐弟俩,心道若成了亲姐弟那就更好了。
慕容氏谁都没见,只见了她,且态度尚好,魏氏心里嘀咕着,定是那天在灵堂上,自己说了大房的几句,给这母女俩留下了好印象。
况且,即使慕容氏最终没挑上星哥儿,当日有庆王爷的金口玉言,与二房交好是百利而无一害,带星哥儿来露露脸也是好的。
想到这,魏氏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些,一口一个‘二嫂子’地叫着,别提有多亲热。
“对了二嫂子,京城里有件新鲜事你还不知道吧?”
咣当!
一道瓷器碎裂的响声过后,善和堂里传出训斥声。
“说你蠢,你还真不精,现在是说赏赐的时候吗?”
老夫人恼得不小心打掉了身旁的茶盏。
刘惠兰无措地站在堂下,赶紧推卸责任,“是官人让我来说的......”老夫人不想听她狡辩,不耐烦甩手道:“出去,少来碍我的眼。”
刘惠兰灰头土脸地从善和堂溜出来了,她气得把外面摆着的盆栽一脚踢倒。
“这死老太婆,就知道骂我,蠢蠢蠢,你们全家才蠢,生一个瘸腿儿子,另一个儿子是短命鬼,比老娘差远了。”
刘惠兰的脚步极快,一路上骂骂咧咧的。
“夫人先别生气,老夫人还是想让二房过继衍哥儿,到时候连家业带赏赐,不都是您的吗?”
朱妈妈劝道。
刘惠兰停下脚步,一双眸子里满是怨气,“我知道,可现如今慕容云湘不想过继衍哥儿,再说衍哥儿现在才几岁,继承家业又是什么猴年马月的事?
但是现在那千两黄金就在二房呢!
陛下的赏赐早就下来了,她却绝口不提分给大房的事,搁以前,我早去要了,还能忍到现在?”
未来的富贵太远,当下的巨财可就在眼前呢,她怎么可能默不作声?
她刘惠兰就不是吃亏的性儿!
刘惠兰深呼一口气,“他们都说我蠢,都嫌弃我,其实我心里什么都明白。
人就是要去争去抢,你不争,连剩饭残渣都吃不上!”
“可是现在,咱们只能听老夫人和大爷的,不如回去再叫大爷想想法子吧?”
朱妈妈说。
刘惠兰又火急火燎地回蘅芜苑去了,得找男人商量去。
......善和堂。
“我就知道那个眼界窄的沉不住气,现在当务之急是怎么说服二房的不要从伯爵府过继,那些赏赐放在那还能跑喽?”
老夫人已经无力说刘惠兰什么了,早晚堵上她那张嘴才好。
“老夫人别气,大房那个贯是贪财的,咱们又不是不知道。
只是先前郡夫人将赏赐全抬入二房私库,这段时间提都不提,奴婢瞧着......”顺泽姑姑神色迟疑。
老夫人面容沉静道:“我还不至于到老眼昏花的地步,她是不想把赏赐拿出来了,只是现在这事暂且不能提,以后再说吧。”
她眯起眸子,声音中带着威严,“这些日子她跟全家甩脸子,我都由着她了,就想着等她消气,一切都好了,可她居然还是那么想?
看来老二家的是真要跟我对着干了。
想从伯爵府过继,那就从我老婆子的尸体上踏过去!
我管不了她,有人能治得了她!
去,派人去城北梅子巷送信去,让那个老祖宗来。”
顺泽姑姑微微一惊,“那位可不是好招架的。”
老夫人的眼中闪过精光,“非得是她才行......”......隔日。
谢锦姩坐在梳妆台前,后面慕容氏正帮她挽着发髻,慕容氏的语气有些失望,“伯爵府来信了,可不巧,你二舅母的外祖病重,她上个月就回去省亲了,暂时来不得咱家。”
“而我刚刚丧夫,身上还带着孝,是不便回娘家的,免得带去晦气,现在只能等你舅母回来再说了。”
谢锦姩想起来了,二舅母的母家不在京城,她去复州省亲,一来一回是要花些日子。
过继这样的事情,最好是跟二舅母商量,然后再由二舅舅做主,不好跨过二舅母这一关的。
之所以一定得找二舅舅,因为二舅和母亲是一母同胞,而大舅和三舅都是嫡出,母亲和他们并不亲近。
“没事,那就等二舅母回来,复州不算远,应该快回来了。”
虽然母亲不说,但是谢锦姩知道她是心急的,只能以此安慰。
慕容氏从旁边梳妆匣里拿出一个簪子,“这珍珠玲珑八宝簪是陛下御赐之物里头的,精致又不太过显眼,衬得起我的姩姐儿。
御赐的首饰大多富贵奢华,娘好不容易找出几件不那么抢眼的,你还守着孝,先戴着这些,等孝期过去,娘定把你打扮得花枝招展。”
慕容氏拿着簪子在谢锦姩的头上比了又比,“真俊!”
谢锦姩:......“母亲,我又不出门,戴这些物什还不够碍事的。”
谢锦姩看向旁边的首饰箱子,那里头放了满满当当的首饰,晃得人睁不开眼。
“谁说不出门?
过几日我们就去龙吟寺给你父亲上香去,在寺里住个几日,省得在家里刘惠兰没完没了地来烦我。”
这时候,李妈妈疾步匆匆地跑进来,低声喊道:“郡夫人!
那位老姑奶奶来了,正在善和堂坐着呢,大房的已经去了,老夫人叫您和两个姐儿一起去用膳。”
“姑奶奶来了?”
谢锦姩脸色微变,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刚蹙起的眉头缓慢舒展,还能是因为什么,定是某人寻来的救兵。
家中就这一位姑奶奶,就是祖父的长姐——苗谢氏,苗谢氏为人强势、泼辣,最是要强。
从前谢家就是一个破落寒门,祖上把她说给一户富商,但是苗谢氏瞧不起商贾,转头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让城北奉议郎苗家的嫡子上门提亲。
奉议郎虽然是个文散官,但比起商贾强百倍不止。
苗谢氏自从进了苗家之后,御夫、管家、掌权,没几年就将整个苗家握在手心里,无一人不怯她。
她是个顶厉害的人物,不好招架。
而且,苗谢氏对慕容氏有恩情在,这就涉及一段往事了。
当年慕容氏怀着谢锦姩在园子里溜达的时候,一脚踩到污泥滑了脚,好在胎儿已经足月,恰好苗谢氏在,是她给慕容氏接生的。
就是因为有这层救命之恩,所以如果苗谢氏来劝的话,慕容氏和谢锦姩都是不好驳她的颜面的。
显然,慕容氏也想到了这一点,她的眉头渐渐蹙起,不知该如何应对。
“对了,那位苗憧泰公子竟也跟着来了。”
李妈妈神秘兮兮地补充道。
苗憧泰是苗谢氏的孙子,苗谢氏子嗣不丰,一生只得一个儿子,儿子又生下一儿一女。
继苗谢氏丧夫丧子后,她就守着这一对孙子孙女过日子。
苗谢氏对苗憧泰寄予众望,或许是她太强势,导致苗憧泰唯唯诺诺,性格老实沉闷,见了生人甚至不敢说话。
往年苗谢氏给他说亲,门当户对的好人家都瞧不上他这窝囊样,因为苗谢氏眼光高,不肯往低了找,所以苗憧泰已经是二十有二的年纪,还没解决婚姻大事。
谢锦姩知道一件秘事,虽然苗憧泰还没娶妻,但是庶出的子女可不少,足有五个,别看他一声不吭,也不耽误他传宗接代。
是苗谢氏觉得正妻未入门就有庶出子女,传出去不好听,所以对外不说。
前世谢锦姩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谢锦姩抬手将珍珠玲珑八宝簪摘下来,这样的场面不适合打扮,“人都来了,咱们仔细应对就是,李妈妈,派人给谢流萤传话了没,咱们一同去。”
她的眸中渐渐泛起寒意,“我倒要看看,祖母请来的这尊菩萨到底管不管用?”
谢锦姩的面色不改,“风水先生马上到,你先去水榭阁等他吧。”
谢胜愣了一瞬,这才明白过来,这哪是要见什么风水先生?
堂姐刚才定是看见了。
谢胜的眼眶忽地热了,他本来觉得没什么,毕竟从小到大挨过的骂不少,可被人这么一关心,心里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委屈了起来。
真没出息!
他在心里暗骂自己。
......水榭阁内,慕容氏早就让人备好了饭菜、热水、干净的换洗衣裳,还有崭新的被褥。
一切准备好之后,她翘首以盼,根本就坐不下来,慕容氏身旁的李妈妈说:“你们都先下去吧。”
她把下人们都指派出去了。
谢锦姩用风水先生当借口把谢胜叫来,谢胜是谢家长孙,关于风水宝地的商议要他出面发话,所以是情理之中。
风水先生还没来,让他先在水榭阁这边等等,也属正常,即使让大房的人知道了,也挑不出什么来。
而且这风水先生是慕容家派来的,是自己人,也确实马上就到了。
谢锦姩带谢胜进了水榭阁就关上了门,“先吃些热汤食填填肚子,屋里有热水,洗了再睡,好好睡一觉之后,再和风水先生商量也不迟。”
谢胜看着满桌的丰盛饭菜,这才感觉到腹内空空,他两天没吃饭了。
谢胜狼吞虎咽着,又想起青竹轩内是没有人给他准备饭菜的,更别提热水、被褥了,院里的下人都拜高踩低,母亲不疼他,下人也给他脸色瞧。
他每次回来只有酸臭发硬的被褥,都需要自己晒。
他不是没奢求过有一天母亲也疼他一次,但是他万万没想到,他第一次享受这样的待遇,是锦姩堂姐带给他的。
谢胜想到这些,一时间百感交集。
他困得狠了,洗完澡后,陷进柔软的被褥里,沾上枕头就沉睡过去。
等谢胜进了内室睡觉后,慕容氏才红着眼睛从屏风后面出来,谢胜刚才吃饭的时候,她一直在看着呢。
慕容氏憋了满肚子的话要说。
“嘘......”谢锦姩冲她摇摇头,将她带到外面偏房。
还没坐下,慕容氏着急说:“锦姩,为什么不能把真相告诉胜哥儿?
不告诉就算了,你刚才还不让我出去,还有,胜哥儿的脸怎么那么红啊......我知道母亲爱子心切,已经迫不及待想和弟弟相认,母亲先冷静冷静。”
谢锦姩轻声细语地安抚母亲的情绪,她瞒了谢胜挨打的事,否则母亲更不能镇定,“我们现在最主要的是把胜哥儿过继回二房,其他的都是小事,这才是最紧要的大事。
母亲急于相认也正常,多数人遇到这种事都会和母亲一样,可是我们不得不谨慎!
母亲昨日的表现就很好,但是胜哥儿年纪小,咱们藏得住事,他藏得住吗?
万一他不小心表现出来,露了馅,母亲可有想过后果如何?”
慕容氏逐渐平复下来,抿着唇思索半天。
见状,谢锦姩知道母亲是听劝的,于是直接点明其中厉害,“他们咬死不会承认,即使母亲朝舅舅求助,慕容家是能说上两句话没错,可是事情过去太久了,谁能证明胜哥儿就是母亲的骨肉呢?
我们没有证据,舅舅也帮不了我们,到时候再让胜哥儿回来更是难如登天,谢流萤心思重,谁又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所以现在还不能打草惊蛇,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等胜哥儿回到二房,有的是母子团聚的时候,母亲不必急于一时。”
闻言,慕容氏蹙着眉头,这才恍然明白,她紧紧握住谢锦姩的手,潜移默化间已经把谢锦姩当做主心骨了。
“亏得我儿稳重,是,现在不该着急,来日方长。
你不让我认,我就不认,等胜哥儿到了二房,我再认,成吗?”
谢锦姩点头,轻轻拍了拍慕容氏的手以作安抚,“我知道母亲是不舍得胜哥儿在大房那吃苦,等丧事一过,他就回书院了,且忍个几天,更何况有咱们私下照应着呢。”
慕容氏应得快,“好,娘都听你的,昨日你让我态度强硬些,表现出就是不喜欢谢衍,也不要谢胜,我看你祖母生气了,这样她就能让咱们过继胜哥儿?”
谢锦姩的唇角勾出一抹冷笑,“会的,因为祖母绝对不会眼看着母亲过继慕容家的孩子,而且谢家的那些亲戚也都盯着呢,祖母更不会让他们占便宜,你不要谢衍,她自然就会把谢胜推过来,非逼着你过继不可。”
慕容氏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那你祖母知不知道......”谢锦姩沉默片刻,虽然事实残忍,但是母亲必须知道真相,“祖母应当也是知道的,换子这样的大事,凭大伯娘如何能做得滴水不漏?”
慕容氏的瞳孔骤缩,随即猩红着双眼,咬牙切齿道:“该死的老虔婆!”
“这些年我掌家,什么好的香的都往善和堂送,她喝的药都是我托娘家嫂子问御医开的方子,多金贵的药材都舍得用,满京城谁不说我是个孝顺的儿媳,她就这么糟践我!!”
两行热泪涌出来,慕容氏边骂边哭,“她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胜哥儿在大房受冷待而无动于衷,她怎么能啊......”慕容氏哭了许久,哭到已经没泪可流,她的眼中闪烁着恨意,“锦姩,我们不能让他们好过......”谢锦姩的眸子暗了又暗,“当然。”
......今日还有的忙,慕容氏先去歇着养养精神,谢锦姩没睡,她还有事情做。
谢锦姩捡了几样谢胜吃剩的饭菜,让春桃放进食盒,拎着去找大伯。
昨天来了不少帮忙的亲戚,需要大伯去陪客,他为了彰显长兄风范,也是交际了一晚上没闲着。
“大侄女,你怎么来了?”
谢昌惊讶道。
谢昌身量高大,瘸的是右腿,他的长相很独特,憨厚中藏着精明,因为常年皱着眉头,所以眉间纹很深。
那皱起的眉头中藏着不得志的郁气,和几分暴戾之气。
谢昌对外是忠厚老实的形象,除了爱喝两口没什么问题,但是家里人都知道,他脾气不太好,和大伯娘多有口角。
谢昌是个酒瘾子,所以谢锦姩除了带饭菜,还带了一盅热酒。
谢锦姩行了礼,温声道:“这几日大伯操持我父亲的丧事实在辛苦,侄女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用心备些饭菜,大伯用些吧。”
当着外人的面被夸,谢昌觉得脸上很有面子,“大侄女真懂事,你父亲的事就是我的事,哪能不用心?
以后大伯会会把你当自家闺女一样疼,放心!”
此时亲戚们已经用完早膳,但是谢昌忙着张罗还什么都没吃呢,被这么一提醒,他确实觉得有些饿了。
谢锦姩将饭菜摆在旁边的耳房,“大伯您还不知道吧?”
“儿媳已经知错了,婆母快想想法子吧!
您尽可以拿出婆母的款来,要求弟妹照您说得做,她要是敢忤逆婆母的命令,外面人肯定会戳她脊梁骨的,她不敢!”
刘惠兰哀求道。
老夫人摇头叹息,“慕容家比咱家的门第高,你公爹又走得早,如果是伯爵府那边做主,我一个糟老婆子又如何挡得住?”
闻言,刘惠兰的脸色更加难看,她差点忘了,慕容家是恭定伯爵府,乃高门世家。
慕容氏是庶女下嫁,不是小门户的女儿,能任由婆家拿捏。
刘惠兰跌坐在地上,心中怨恨极了,有娘家撑腰就了不起吗?
凭什么就能胳膊肘往外拐?
不,她还不能倒下,她得为衍哥儿谋划!
老夫人瞧她的眼神隐隐带着厌烦之色,“不怪云湘瞧不上衍哥儿,衍哥儿也着实不像话了些,九岁的年纪连三字经都背不出几句,就知道疯玩。
惯子如杀子,这道理你也不懂?”
她又想起刚才谢锦姩说的话,对衍哥儿有些失望,死的也是她的儿子,她怎么能不痛心?
可衍哥儿在灵堂上居然还有心思打盹,但凡刘惠兰好好教养孩子,衍哥儿都不会这么做。
老夫人越想越后悔,当初怎么就娶了刘惠兰进门?
真是娶妻不贤毁三代......刘惠兰委屈得想哭,“衍哥儿还小,他根本坐不住,儿媳还能把他绑在学堂吗?”
闻言,老夫人就知道自己是在鸡同鸭讲,摆手道:“罢了,你听不懂,我不与你扯这些。
既然云湘不要衍哥儿,那就只能劝她过继胜哥儿,胜哥儿聪明好学,也算上进,她在你名下,喊你一声母亲,即使他去二房,日后也会孝顺你的。”
刘惠兰猛地抬头,“那不行啊婆母!
谢胜他......他的身世万一露了馅,后果不堪设想......”她越说声音越小。
老夫人一拍桌子,声音不容拒绝:“你既知道后果不堪设想,当初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衍哥儿也好,胜哥儿也罢,无论如何,决不能让慕容家的人进族谱!”
刘惠兰吓得一激灵,脸上全是泪痕,她刚要说话,老夫人就不耐烦地撵人了,“出去!”
刘惠兰十分不甘,也只能灰溜溜地离开善和堂。
她的双眼迸发出怨毒之色,身体因为太过愤怒而微微发抖。
衍哥儿都享不了的福,那个该死的贱种也配??
二房的家业只能是衍哥儿的。
她就是拼了命也要把衍哥儿塞进二房!
......隔日。
一夜过去了,天色渐亮,五月的早晨还是冷的,一呼一吸之间就灌了满肺的冷气,让人直打寒颤。
谢胜来的匆忙,身上只有一件皱巴巴的单衣,但好在昨夜谢锦姩早就给他披上了夹棉的厚披风,这一夜倒是没冻着。
谢锦姩见谢胜的眼中布满了红血丝,他有两天两夜没睡了,已经是疲乏至极,“天亮了,胜哥儿就别在这守着了,去用些热食,母亲在水榭阁给你备了小憩的地方,你去歇歇。”
水榭阁归属二房,是个不错的院子。
“多谢堂姐,我还是回去吧。”
谢胜婉拒了。
谢锦姩也不再劝,“好,路上慢着点。”
谢胜告别谢锦姩,独自回大房那边,谢锦姩眼睁睁地看着那单薄的身躯渐行渐远。
谢胜住的地方是青竹轩,一个偏僻窄小的院子,只有一间屋。
母亲说这宅子是二房置办的,大房不能挑,叫他懂事一些。
他很懂事,住了许多年。
“母亲?
母亲安好。”
谢胜在回去的路上碰到了刘惠兰。
刘惠兰刚陪谢衍用过早膳,一出来看到谢胜,气得直咬牙,她正满肚子火没处发呢。
刘惠兰抬手便是一巴掌,满脸憎恶道:“你个吃里扒外的王八羔子,谁让你回来的!
要你去二房那献殷勤?
又是哭又是磕头,你演给谁看!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不就是想把你弟弟比下去,让二房收养你吗?
你也不照照镜子,人家压根就瞧不上你!”
刘惠兰越说越气,她上去揪着谢胜的耳朵,声音尖锐地质问:“我以前怎么跟你说的?
让你离大房远点远点,你聋了是吧?
长着耳朵是摆设吗!”
这是在路上,偶尔有洒扫的下人走过,下人们都低着头疾步匆匆,不敢去触这霉头。
谢胜只是低着头,任由刘惠兰怎么撕扯他的耳朵,他也不反抗一下,“儿子知错。”
刘惠兰怒哼一声,“你不是跟二房关系好吗?
你去让她们过继你弟弟,要是二房不要衍哥儿,你给我等着!”
她发了一通火,心里舒坦多了。
临走时,刘惠兰又恶狠狠地瞪了谢胜一眼,转身扬长离去。
谢胜在原地站了不知多久。
谢锦姩匆匆赶来,满脸的歉疚,她说:“胜哥儿,风水先生这就要到了,你是家中长子长侄,又是书生,需要你去和风水先生商量事宜呢,还得麻烦你一会儿。”
谢胜慌忙侧过身去,用袖子抹了把脸,“没......没事。”
谢锦姩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没事就好,快走吧,这下葬的时间和坟地的选址都是不可马虎的,差一毫一厘都影响子孙后代的运势。”
谢锦姩走得快,谢胜跑了两步才跟上。
谢胜看着谢锦姩握着他的那只手,她握得很用力很用力,甚至让他感到有点疼,可是莫名让人心安,仿佛这股子力量渗入他的体内,让他没有那么的孤单和无助了。
谢锦姩的面上不显,但是眼底翻涌着骇人的怒意,她刚才全都看见了,可是却不能出面维护谢胜。
刘惠兰不足为惧,但谢流萤非常敏锐,一旦让她发觉出一点蛛丝马迹,必定前功尽弃!
所以谢锦姩必须沉住气,忍这一时,等将胜哥儿过继了来,她也就能真施展开手脚了。
等到人多的地方,谢锦姩松开了手,谢胜悬着手,片刻后放了下去,他的手腕热热的。
“堂姐,不是要见风水先生吗?
我们这是要去哪?”
谢胜终于发现路线不太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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