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郁岚清沈怀琢的其他类型小说《挖剑骨,夺灵根,重生师姐不干了郁岚清沈怀琢》,由网络作家“观云涧”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沈长老。”眼见沈怀琢摸着腰间玉带,似有再度开口之意,云海宗主立马抢先说道:“各宗道友今日来此参加大典,时辰快到了,我们这便先行......”“大典?”沈怀琢眼睛一眯一睁,嘴角笑意扩大了几分,直接越过站在身前的云海宗主,朝着一旁各宗宾客拱手道:“原来诸位是来参加拜师大典的,这不赶巧了吗!”何巧之有啊?各宗修士一头雾水之际,就见面前白衣玉带,满副洒脱之姿的男子一挥衣袖,祭出一艘通体华光的宝船,热情邀请道,“来来来,诸位坐我这船,一同前往主峰!”船身那圈拳头大的宝石,直把人晃得眼花,玄天剑宗何时出了这么一位手头阔绰的长老?“船头这两块青绿色的,是啸风石吧?”灵宝宗长老瞪着双眼感叹:“个头这么大,品质还如此完美,实乃在下平生仅见。”那热切...
《挖剑骨,夺灵根,重生师姐不干了郁岚清沈怀琢》精彩片段
“沈长老。”
眼见沈怀琢摸着腰间玉带,似有再度开口之意,云海宗主立马抢先说道:“各宗道友今日来此参加大典,时辰快到了,我们这便先行......”
“大典?”
沈怀琢眼睛一眯一睁,嘴角笑意扩大了几分,直接越过站在身前的云海宗主,朝着一旁各宗宾客拱手道:“原来诸位是来参加拜师大典的,这不赶巧了吗!”
何巧之有啊?
各宗修士一头雾水之际,就见面前白衣玉带,满副洒脱之姿的男子一挥衣袖,祭出一艘通体华光的宝船,热情邀请道,
“来来来,诸位坐我这船,一同前往主峰!”
船身那圈拳头大的宝石,直把人晃得眼花,玄天剑宗何时出了这么一位手头阔绰的长老?
“船头这两块青绿色的,是啸风石吧?”
灵宝宗长老瞪着双眼感叹:“个头这么大,品质还如此完美,实乃在下平生仅见。”
那热切的眼神,说着说着,便从啸风石转移到沈怀琢身上,“听闻三百年前,贵宗苍峘剑尊曾从秘境中带出过许多珍稀的灵矿,这啸风石......”
“这啸风石就是师父他老人家从秘境里带出来的,道友说得没错!”沈怀琢大方承认。
丝毫不在意,自己这句话在旁人心底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
顶着各宗修士震惊的目光,他客气地催促说:“大家快快动身吧,可别耽误了吉时。”
一艘灵舟,载着围聚在水潭边的众人飞向主峰。
大殿前的广场上,已经搭起高台。
长渊剑尊的收徒大典就将在这高台上举行,除了前来道贺的各宗宾客,所有玄天剑宗弟子,亦能亲眼见证到这庄重的一幕。
作为今日这场典礼的主角,临近仪式开始,长渊剑尊与季芙瑶也已来到主峰。
长渊剑尊被一位来自妙音宗的仙子拦住寒暄,季芙瑶则被对方那几名已有金丹、筑基修为的弟子,拉住闲聊,
“季师妹好生幸运,长渊剑尊成名多年,一心钻研剑法,这还是头一回收徒弟呢。”
“季师妹能得剑尊看重,定有独到之处,莫非师妹就是传说中的先天剑体?”
“我......”季芙瑶面露羞涩,微垂下头。
心里却生出几分微妙的得意。
眼前这些跟随各宗长老而来的弟子,个个都资质不凡,小有成就。
可无论他们再如何厉害,此时在她这个刚刚引气入体的小修士面前,都保持的客客气气。
只因她马上就要成为东洲第一剑尊的弟子。
唯一的弟子!
“先天剑体那是话本传说里的东西,好了,你们莫与季师妹开玩笑了,没瞧季师妹都不好意思了吗?”
素心长老的大弟子秦雪蓉喊住开口打趣季芙瑶的两位师妹,温声说道:“季师妹,你别嫌她们聒噪。我家师尊与你师叔乃至交好友,算起来大家也都是自己人,她们就是对你感到好奇。”
“师叔?”季芙瑶微微一愣,有些变了脸色。
“是啊,你师叔月华剑尊。”
季芙瑶刚绷紧的心弦,缓缓松懈下来。
是了,虽然师尊不曾亲口提起过,但她拜入剑宗这几日,已经从同门口中听说,师尊还有过一位师妹。那一位,不但继承了太师祖的玄天剑,还以一己之力堵住了魔族离开魔渊的路。
月华剑尊是师尊的师妹,她的师叔。
她刚刚怎会一时间想岔,想到那郁岚清的头上?
“原来素心前辈,是月华师叔的好友。”季芙瑶顺着秦雪蓉的话感慨。
在她说出“月华”二字的时候,素心长老的目光状似不经意从她身上划过。
像,真的太像了!
虽然神情,性格看上去截然不同,可单就眉眼,宛若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似的。
“原本听闻你突然收徒,我还有些意外。现在却明白了。”素心长老语气唏嘘,声音中似乎带着几分遗憾与惋惜。
就在这时,山门以外一道金光冲天。
哪怕隔着护山大阵,也能清晰看到那耀眼夺目的金光。
金光伴着龙吟,带着一股震慑天下的浩然之气。
季芙瑶吓了一跳,身子摇晃了一下,求助般地向长渊剑尊看去,“师尊?”
“莫怕。”长渊剑尊虚空一扶,一双无形的大手便将季芙瑶身子扶稳,顺势为她隔绝了那股浩浩荡荡的威压。
神识探出片刻后,收了回来,安抚说道:“无妨,不过一个已经殒没的妖兽洞府开启罢了。”
一闪即逝的金光,与那已经消散的妖兽洞府,说到底只是插曲。
灵舟飞往竹峰,里面坐着的众人已将刚刚那洞府抛在脑后,现在他们更好奇的是,操控着这艘灵舟的沈怀琢。
“沈道友,便是苍峘剑尊两百多年前宣布收下的关门弟子?”
苍峘剑尊收关门弟子这事,许多人都听说过。
对于苍峘剑尊在临近飞升之际,收下一位与自己徒孙年纪相当的弟子,许多人都感到意外。
不过苍峘剑尊并未举办收徒大典,这位“关门弟子”也从未以这身份在外行走过,渐渐,大家便忘了这一回事。
原先他们还以为苍峘剑尊并不在意这位关门弟子,如今看来却不是这么回事。
能够留下这么多宝贝来给关门弟子,哪里是不在乎呢?
这沈怀琢,该不会是苍峘剑尊流落在外的私生子吧?
灵舟载着心思各异的众人,落在主峰。
看到最后出来的沈怀琢、郁岚清师徒二人,长渊与季芙瑶的目光同时顿了顿。
长渊剑尊的目光停顿,是因看透了郁岚清此刻的修为。
筑基中期。
短短七日,从筑基一层跨越至筑基四层,哪怕有着参悟大妖洞府机缘的缘故,也不可否认这女弟子本身就很优秀。
不然再多的宝贝堆下去,也未必将修为拔高多少,就好比他用了最好的洗髓丹与聚灵阵,七日过去,也才堪堪让芙瑶引气入体。不怪芙瑶,是她这副身体资质太差。
季芙瑶一直在关注着师尊的脸色,并未错过那一刹那的惊叹与欣赏。心底忽地升起一抹妒意。
可转眼,看到那些从灵舟上下来的宾客,全都或尊敬或客气地与师尊见礼,她心底那抹妒意又化作了得意。
郁岚清的资质再好又如何,师尊收下的徒弟是她。
这些德高望重的前辈们,来此也全都是为了参加她的拜师大典!
执法堂是掌管门规、戒律的地方,由宗门内化神境强者元戌长老管理着。
不过绝大多数事情,无需动用他老人家出面,像是外门弟子偷盗这样的小事,连掌事都用不着出马,只派两名最普通的执法弟子来就足够。
两名筑基境执法弟子赶到时,郁岚清已经回原先的住处收拾好东西。
宗门下发的储物袋空间不大,只足够容纳几瓶丹药、一些灵石,装不下的东西郁岚清一般就收在床头的木柜里。
也没放什么,除了四五身换洗衣裳以外,就只有几袋灵草种子,一堆玉料,一套雕刻工具和一把长剑。
衣裳与种子还在,雕刻玉料的工具也在,不过那些她花了好长时间才打磨、雕刻出来的玉料,却与长剑一同不翼而飞。
上一世这些玉料同样找不到了。张茂泉说他没有拿,另外几位凌霄峰外门弟子也说自己没有动过。季芙瑶劝她为了一堆连法宝都算不上的玉石,没必要大动干戈,让人看凌霄峰笑话,事情便这么不了了之。
这一回......
反正也喊了执法堂的人来,两件事刚好并一起办了。
轮查案,他们是专业的,张茂泉私自开启郁岚清门锁的痕迹还在,无法狡辩,当即被两名执法弟子押住。
另外一人见状,赶忙开口求饶道:“郁师姐,你的玉石是我拿的。那日我见张师兄从你住处出来,走时未将院门掩好,便偷偷溜进去瞧了瞧。”
“那些玉石上面没有灵气,我还以为是你留下不要的东西,想着拿回来当个装饰也好......你等着,我这就进屋找出来还你。”
那是十几块差不多同样大小的玉,两色相间,每一块都处理得很精细,上面呈现褐色的部分被雕刻出了祥云纹路。
十几块拼接在一起,就是连绵不绝的云海。
心思精巧,雕工一般。执法弟子扫了一眼,确实没有灵气,“郁道友,你看这人?”
没有灵气的东西很难定罪,那弟子见两名执法弟子似乎也有和稀泥的意思,连忙接着恳求:“郁师姐,我知道错了!”
“这瓶蕴灵丹是我的赔礼,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放我一马吧。”
一瓶蕴灵丹在坊市能卖五十灵石,外人眼中,价值远超一堆没有灵气波动的玉块。
郁岚清知道就算将人押到执法堂,最多也就是这样的处罚结果。
“就这样吧。”
郁岚清收了蕴灵丹,作为“苦主”,跟着两名执法弟子一同前往主峰执法堂。
张茂泉的罪责要比刚才这人严重得多,需得经过执法堂审判才行。
人证物证俱全,审判的过程并不复杂,张茂泉最终被判前往矿山服十年苦役,这期间的月例作为赔偿,将直接发到郁岚清手上,直至最终还完他欠下的六百灵石为止。
按照外门弟子的月例......
未来十年,他手头将收不到半枚灵石!
“郁师妹,抱歉,我不知道那几名外门弟子竟敢这么冒犯你。”身着执法堂执事袍的温璟之追到门口,拦下郁岚清歉疚道。
身为云海宗主的弟子,当年就是他领了带郁岚清去凌霄峰安顿的差事。
不过那时他刚凝结金丹,满心满眼都是搜集材料,打造本命灵剑之事,根本没将精力分给郁岚清这边。
在他看来郁岚清已经是内定给长渊剑尊的亲传弟子。峰主的亲传弟子,便相当于灵峰的半个主人,那些住在边上的外门弟子上赶着巴结还来不及,不可能不将人妥善照顾好。
可他却忽略了人心的复杂,更忽略将一个才十岁的孩子放在陌生环境下,要面对的磨砺。
“这事着实是我欠考虑了。郁师妹,作为赔罪,我请你去山下坊市挑一把新剑吧!”
温璟之的目光落在郁岚清手里那把赤铜色长剑上面。中品法器在炼气境使用足以,筑基境使用却差点意思,他可以送郁岚清一把上品法器。做到这个份上,足以表达他的诚意。
“不必了,我暂时没打算换新剑。”对于将来用的剑,郁岚清自有一番考量。
而且,她也没打算接受温璟之的道歉。不是觉得温璟之欠了自己什么,而是她没有必要,为了让温璟之免于良心难安,而接受这种没有意义的弥补。
倒是温璟之刚刚提到的山下坊市,趁现在天色还早,她可以过去转转。
那些玉料她打磨成等同的大小,是想制作成玉带的。上面的玉缀有了,想要凑成一条玉带,还差一副带扣,坊市里应该会有合适的。
“温师兄,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郁岚清大步向外面走。
买带扣她不想动用师尊给的极品灵石,正打算去隔壁,先把自己这两个月的月例领了。
哪想才出执法堂大门,就听门口一名穿着内门弟子服的筑基弟子,在那高谈阔论,称颂享誉东洲第一剑修美名的长渊剑尊。
问题称颂长渊剑尊也就罢了,还不忘顺带踩沈怀琢一脚,“要不是靠苍峘剑尊的名望,和苍峘剑尊留下的那些宝物,他算个什么东西?”
“还敢跟长渊剑尊抢徒弟,凭他也配?”
“啧,不过是仗着辈分高些罢了,不然我看他连给长渊剑尊提鞋都不配!”
正说着话的人,骂得起劲,根本没注意到面前站着的同门已变了脸色。
当他最后一句话音落下,就听背后有风声传来。
下一瞬,他整个人仿佛被定住般,动弹不得,接着背后猛地一痛,一口鲜血“哇”地喷了出来!
…
才离开十步,郁岚清又回到了执法堂。
不同的是上一回她是苦主,这一回却成了跪在堂下领罚的那个。
“郁师妹,私自对同门出手,你触犯了门规!”温璟之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牙齿和舌头还有磕碰的时候,玄天剑宗是大宗门,内外门弟子加起来足足好几千,哪可能私下里一点纷争都没有?
只要不太过分,执法堂一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可问题是,郁岚清就在执法堂大门口把人给打伤了,大门敞开,里面站了十几个执法弟子,还有不少来执法堂办事的同门。
想装看不见都不行!
“你是......”
众人顺着那突然闯入的少女来时的方向看去,对她的身份有了几分明悟。
自打凌霄峰上半峰的修士迁离,长渊剑尊开始闭关以来,笼罩半座山峰的结界当中就只住了长渊剑尊一人。
如今多出第二个人,只可能是长渊剑尊昨日刚收入门下的徒弟。
眼前的少女圆脸杏眼,容貌娇俏,且尚未引气入体,正式踏入修行,正与宗内传闻中的一样。
“我是季芙瑶,师从长渊剑尊。你们修为都比我高,唤我一声季师妹便是!”少女活泼开朗,带着几分未经世事的天真。
郁岚清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今日再见季芙瑶,她已与昨日改头换面。
那身破破烂烂的布衣褪下,新换上的鹅黄色长裙用锦缎与薄纱组成,走动间裙摆上流光闪闪,隐约能看到上面有符文在流动。赫然是一件防御性法器。
别在头上的发饰,与脸颊旁的耳饰也非同小可。镶嵌的都是品级不凡的宝石,有引灵聚灵的作用,对于低阶修士而言日常佩戴,可对修行大有助益。
若非昨日亲眼所见,很难将眼前装扮精致的少女,与昨日形容狼狈的那个联系在一起。
不用说,这些装扮尽都出自长渊剑尊之手。
那人,可真见不得他的“宝贝情缘”吃半点苦。
郁岚清眼神冷漠,并没有开口的意思。
季芙瑶瑟缩了一下肩膀,有些委屈:“师姐是不是对我什么意见?”
任谁上来就被劈头盖脸的指责一顿,谁能没有意见!
“哎,季师妹!”凌霄峰的外门弟子赶忙开口解释:“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样,这里面有点误会......”
众人三言两语,便将刚刚郁岚清发现张茂泉盗取法器的事情讲述了一遍。
张茂泉满脸尴尬,他倒是想为自己再辩解几句,却不知从哪辩起。
他根本就没料到,一向和气的郁岚清会突然变得这么难以糊弄,还不顾半分情面地当着众人的面,将他的老底全部抖搂了出来。
同为凌霄峰外门弟子的几人,自然也没向着他说。
六百灵石,对于普通炼气境外门弟子而言,几乎是全部身家。
在玄天剑宗这样的大宗门里,外门弟子与内门长老亲传弟子,有着天壤之别。
亲传弟子地位高,月例高,他们不嫉妒,也嫉妒不起来,可同样身为外门弟子的张茂泉,却能仗着当初郁岚清年纪小,好糊弄,骗得大把灵石与丹药。
同样是外门弟子,同样资质不堪,修行不易,他张茂泉凭什么?
隔壁住了个内定好的亲传弟子。
他们这些年,或多或少也从郁岚清身上沾了一点好处,可没有一个像张茂泉似的,得到的这么多!
季芙瑶先是惊讶,再是沉默,随后咬了下嘴唇,对着郁岚清道:“刚才是我没弄清楚情况,还以为师姐刁难我们凌霄峰的人,这才出言不逊,错怪了师姐。”
按说这个时候,无论是看在长渊剑尊的面子上,还是看在季芙瑶认错态度良好的份上,郁岚清都应该借坡下驴,说上一句“没有关系”。
可她却不按照剧本走。
依旧神情严肃地说道:“那你日后且记住了,未明真相,莫要插口!毕竟外面的人可不像宗门里的这么好说话,你修为低微,没有人会惯着你,给你开口解释的机会。”
郁岚清语气冷硬,说得极不客气。
季芙瑶眼圈微红,仿佛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一般,泪珠挂在眼角欲落不落。
“师姐也说,我们都是玄天剑宗弟子,同出一门。既然如此,又何必针锋相对?”
说着她看了一眼一旁闭口不言的张茂泉,“这位师兄出自外门,不像师姐你天赋那么好,也没有那么多灵石,不然也不会拿师姐你的法器。”
“更何况师姐你已不在凌霄峰居住,这位师兄没准以为那是你刻意留下不要的呢。毕竟师姐你拜在了沈长老门下,不缺法器,看不上原先那些普通法器也是理所当然......”
哪那么多理所当然?
郁岚清不知道季芙瑶脑子里哪塞的那么多歪理,也没耐心和她辩论下去。该说的她早就在先前说完,任谁都不能再将屎盆子往她头上面扣。
不过虽然懒得多说,季芙瑶最后一句话却是提醒了她。
“对了。”
季芙瑶一个激灵,仿佛已经做好挺身而出,为了保护同峰外门弟子,挺身直面刁难的准备。
却见眼前,一袭青衫,神色冷淡的女子,一派认真地开口说道:“你师尊的师父元寒剑尊,与我师尊同样出自苍峘剑尊门下。论辈分,你师尊当唤我师尊一声师叔,你也应当喊我一声师叔,而非师姐才对。”
“......”季芙瑶根本没想到,眼前人不按常理出牌,郑重开口说的竟是这个。
愣神之下,眼角的泪,不禁都憋了回去。
郁岚清不在乎季芙瑶到底哭不哭得出来。
听到那声百般不愿,却又不得不喊的“师叔”之后,嘴角一勾,心满意足都打出一道灵符。
“既然这里有峰主的亲传弟子盯着,我便不多留了。”
“宗门执法堂的人,马上就到。”
按理说当时执法堂门口,除了温璟之外,还有另一位执法堂掌事也是金丹境界。
不过谁也没能及时出手拦住。
毕竟谁能想得到,才刚筑基没两天的郁岚清,竟已能做到剑气外放!
好些修炼到筑基大圆满的修士还做不到呢。
就拿刚刚被打伤的那名外门弟子来说,他是筑基境八层,无论修为还是年龄,都比郁岚清高出一大截,可却在郁岚清凌厉的剑气下无法躲避,硬是被打吐了血。
据药堂的人说,这剑气已经伤及内腑,不调养上半年恐怕难以养好。
主理这桩官司的,就是方才在执法堂门口目睹了郁岚清伤人的那位金丹境掌事。
他已了解清楚事情的全过程,看着跪在躺下的郁岚清,肃声说道:“虽是董诚言辞不当在先,但你动手攻击同门,致使同门重伤也是不对的。”
“郁岚清,你可认罪?”
郁岚清身姿端正,腰板挺直,闻言抬起了头,一脸倔强,“打伤同门,该有何惩罚,我认。”
“但是他辱我师尊在先,我打他,并没有错!”
认罚却不认罪,郁岚清的态度格外坚决。
“可你违反了门规!”
“原本念在事出有因,你若认罪态度端正,还可减轻一些刑罚。可你执迷不悟,这刑罚便只能按照规矩来了。打伤同门,当受鞭刑十下,你可想好了?”
这可不是普通的鞭子,而是“打神鞭”。
每一下除了打在身上,更是触及神魂。别说刚迈入筑基境的修士,就连金丹境修士挨上一下都受不住。
执法堂掌事垂首看向郁岚清,等着她识相认错。
郁岚清却没有一丝犹豫,仍是一脸坚持,“弟子认罚,不认罪。”
“......”在旁围观了全程的温璟之,眼皮都要眨酸了,也没能劝郁岚清改口。
见状忍不住道,“郁师妹,你怎么这么固执!”
“不是我固执。规矩是规矩,我打伤了人,所以这十鞭我认。”
“但他侮辱了我师尊,为自己的口不择言付出代价,是他活该。”
郁岚清从来就不是莽撞的人,早在动手前就想到了后果,“或许师尊大度,不在意旁人非议。可我身为弟子,却不能听旁人辱蔑师尊而无动于衷。今日我若退让,人人都知,妄议我师尊不用付出任何代价,我不能让!”
“......”温璟之想要再劝的话说不出口。
他还没收过徒,不知道被徒弟维护该是怎样的滋味。
但他大概能想到,若是自己为师尊云海宗主挺身而出到这种程度,师尊能感动得眼泪花都淌出来。
想想平时沈长老吊儿郎当,事不挂心的样子,再看看如今躺下跪着的郁岚清。
他不禁想问一句,沈长老何德何能收了个这么好的徒弟!
许是表现得太过明显,郁岚清读懂温璟之的眼神。
“师尊待我极好,我不过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
苍峘剑尊留给沈长老的遗物中,莫不是还有惑人心神,使人忠心的法宝?
受刑者既然心甘情愿,也没什么好劝的了。
“请打神鞭吧!”
执法堂掌事一声令下。
通体玄黑,散发着森然气息的长鞭,被从堂后请出。
执法堂一向在宗门内以刚正不阿著称,行刑自然不可能放水。
“啪,啪”的声音在执法堂中回响。
每一下都打得结结实实。
郁岚清跪在地上,却仍是先前那副腰板挺直的姿态。
每一下鞭子抽打在她身上,都会带动得她身体轻晃一下,可很快她又重新跪坐好,将腰板挺起。
全程一声不吭,不曾求饶,亦不曾呼半句痛。
旁观鞭刑的,除了执法堂弟子,还有作为苦主的那名叫董诚的内门弟子。
他身上的伤已经被药堂的人帮忙包扎好,也服用了丹药。
原本听郁岚清一口一句,指责他不该说沈怀琢的坏话,还有些愤愤不平。可这时看郁岚清就连遭受打神鞭鞭打,都能咬牙忍住,不由冷汗淋漓,不敢再生出半分报复的心思。
这是个狠人!
他招惹不起。
沈长老运气未免也太好了一些,先是有个好师父,两百多年过去,又收了个好徒弟。
…
“郁师妹,真不用我送你回青竹峰?”
温璟之看着还有余力为自己施展除尘诀,扫去身上灰尘的郁岚清,不禁叹为观止。
这位师妹的本事,还真是和脾气一样硬!
不过在他看来,这可能是强撑着的。
毕竟再怎么天赋卓绝,心性坚毅,郁师妹也仅有筑基境修为。
上个月,宗门里才有一位金丹境弟子受过鞭刑,当时在执法堂里叫的那叫一个鬼哭狼嚎,整座主峰都能听得到他的惨叫。
“不用......”郁岚清见温璟之已经掏出一件飞行法器,顿了下改口,“温师兄一定要送的话,送我去山下坊市吧。”
“啊?”
温璟之惊讶的视线落在郁岚清脸上,见她不是在开玩笑,“那......也行吧。郁师妹,你坐好了。”
温璟之的飞行法器,是一艘可坐下四人的小舟。
速度比御剑快上许多。
原本御剑飞行要半个多时辰的路,只用去一半时间。
婉拒了温璟之想要继续陪同的提议,郁岚清走进坊市。
她其实没有别人想象的那么痛苦。
打神鞭,之所以叫打神鞭,是因为它作用在神魂上的痛苦比肉体更甚。
可巧的是,她如今神魂比肉体强悍许多。
许是两世累积的缘故,她依稀能感受到自己现在的神魂强度,比上一世身死前还要略胜一筹,约莫等同于金丹境大圆满的修士。
再加上她一贯能忍,这点疼对于她来讲,还真算不了什么。
想当初,长渊借口没时间不亲自教她剑法,为了领悟剑法,她硬是主动进入剑阵,通过环绕在剑阵中的剑气,用实战领悟了宗门中数道奥义非凡的剑法。
那时候哪一日她不是满身伤口,鲜血直冒?
打神鞭的痛苦,比起那些伤口而言。
不过尔尔!
曾经参加过魔渊之战,为整个修真界做出巨大贡献的长渊剑尊头一次收徒。
但凡收到请帖的宗门,无不派人前来恭贺。
今日便是举行收徒大典的日子。
曾在魔渊之战中,受过玄天剑宗恩惠的沧澜宗与青云宗,都派了宗主亲自来贺。
为表尊重,云海宗主守在山门外,亲自迎接贵客。
已经陆续有一些宾客到来,距离典礼开始,仅剩最后一个多时辰。
云海宗主悬停在山门上空,回身看了眼宗内青竹峰的方向,狠狠松了一口气。
起初沈怀琢说要将收徒大典安插在长渊剑尊收徒的同一日,他还有些担心。
不过前几日便有人看到沈怀琢带着徒弟离开山门,这几日师徒俩都没在宗门里露面,青竹峰上也没有人,想来是还在外面没有回来,估摸早就忘了收徒大典这回事。
联想到沈怀琢平日那不着调的性子,这倒也不奇怪。
他不回来,刚好也免得今日典礼上尴尬。
“云海宗主,别来无恙!”一幅展开的画卷,带着一行十余人飘然而至。
开口的正是沧澜宗的宗主葵音。
她的话音落下,天边又有一朵青莲飞来。
莲台上赫然站着老、中、轻三人,云海宗主看到其中那位老者,眼底的惊讶一闪而过,“昌河前辈,没想到您也来了。”
“老夫当年受月华道友出手相救,这才苟得一条性命。如今月华不在,长渊与月华师出同人,长渊新收的弟子,便是月华嫡亲的师侄。于情于理,老夫当来添一份礼。”
一旁沧澜宗的葵音宗主,也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
“家师此前也特意交代,命我将她那份贺礼带到。”葵音宗主的师尊,当年在魔渊之战中少了一条腿,这些年一直在宗门内休养。
可当年若不是玄天剑宗的月华剑尊,一剑斩断了巨魔的触脚,她少的可不就仅仅是一条腿那么简单了。这份人情,沧澜宗一直记得。
“听闻长渊新收的弟子,与他灵根相同,老夫准备的贺礼正巧能用得上。”昌河老祖笑得眉眼慈和。
五年前,玄天剑宗为长渊尊者内定下一名资质卓绝的弟子,并非什么秘密,细一打听就能知道。
各宗准备礼物时,也多少打听了一下,全都有备而来。
他们哪里知道,长渊剑尊出关以后,收徒归收徒,收的却不是原先定下的那个?
云海宗主微微尴尬了一下,这事不好展开解释,等下典礼上众人看到也就明白了。
“诸位里面请吧。”
云海宗主做出请的手势,玄天剑宗山门大开。
正当众人准备飞入其中之际,一道金光伴着响亮的龙吟忽然从北边不远处冒出。
那夺目的金光拔地而起,直入云霄,带着无尽苍茫的气势。
将飞在半空的众人,震慑得僵在原处。
瞬息过后,光芒消散,众人才又重新恢复行动。
“莫非是有灵宝、仙府出世?”
“就在不远,云海道友不妨带我们一同过去看看!”
各宗宾客话虽说的是请云海带他们过去看看。
可一个个哪有真正征询的意思,法诀一掐,身影便已纷纷消失在原地。
云海宗主赶忙也跟了上去。
他现在也一头雾水,看那金光出现的方向,赫然正是宗门北边那片荒山。玄天剑宗立宗于此已有千年,真要有什么宝物埋在那里,早几百年就被人发现了,哪里能等得到现在?
不过片刻,原本该前往主峰参加收徒大典的各宗代表,便齐聚于山坳中的水潭边。
潭水中,隐约还带有几分未能完全散去的威压与死气。
很显然,刚刚的金光与龙吟,就是出自这里。潭底应该是有一座已经陨落了的大妖留下的洞府。
威压未散,不敢轻举妄动。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牢牢锁定住水潭,接着便见平静的水面上出现一道漩涡。
一青一白两道人影,自漩涡中飞身而出。
白的那道戴着隐藏修为的法宝,青的那道却是一目了然,仅有筑基中期修为,想来是玄天剑宗某个运气好的弟子。
外宗宾客不认得沈怀琢和郁岚清这师徒俩,云海宗主自是不会认错的。
这位于宗门旁,千百年来都没人发现的机缘,竟是叫这师徒俩得了去?
这是什么样的运气?
“沈长老,这......”云海宗主才刚冒出一个话头。
就见沈怀琢主动上前一步,无比自豪地指了指腰间戴着的玉带,朗声向大家解释:“这是前几日,我这小徒弟特意送来的拜师礼。这玉带上的带缀,便是她从这潭水中发现,亲手打磨出来的。”
“我观这玉石质地不凡,又问清楚了水潭的位置离宗门不远,便顺路过来看了看,哪想到水潭下面竟藏了一座大妖留下的洞府,里面还有大妖坐化后留下的一副道骨。”
“那大妖应是渡劫以上的修为,已经初窥天道,我们师徒二人观其骨骸,便陷入顿悟......这才刚结束顿悟从里面出来,收获颇丰,我这小徒弟送来的礼物,当真是绝了!”
沈怀琢得意洋洋地说完一通,这才惊讶地扫了眼潭水边围着的一圈人,朝云海宗主问,“对了,宗主,怎么这许多人围在这里?”
“那洞府里的大妖骨骸已经消散了?”水潭中的种种气息已经消失,有人将神识探入潭底,一片空空如也。
遗憾归遗憾,不过站在这里的也都是各宗有头有脸的人物,遗憾也只在心间一闪而过,犯不上嫉妒。
比起外宗人的感慨,云海宗主和玄天剑宗的长老们心情则颇为微妙。
沈怀琢和郁岚清,是玄天剑宗的长老、弟子,得了机缘,当然是大喜事一件。
可他们怎么就那么看不惯沈怀琢嘚瑟的样子?
得了个好弟子,瞧给他显摆的!
那边师徒俩相谈甚欢,一拍即合的样子,煞是刺眼。
长渊剑尊冷笑着瞥过头。
简直不知所谓!
就算天赋再好,选不对师尊引路,将来也注定泯然众人。
云海宗主另一边坐着的居阳长老,本已做好“截胡”准备,哪知那师徒俩竟然就这么达成了共识!
也不知该说沈怀琢走了狗屎运,还是该说郁岚清眼瞎得可以。
不过事成定局,也就没有旁人什么事了。
外面登天梯上,新入门的弟子们还在挥汗如雨,接受考核。
陆续有人登完这一万节阶梯,来到殿中。
有五年前,上一次开山收徒时郁岚清珠玉在前,这一批新入门的弟子,怎么看怎么差些意思。
倒不是完全没有可堪培养,只是没一个亮眼的那么突出,值得长老们争抢......
这么一想,上首好几位长老不禁后悔,刚刚应当多劝两句才是。
天赋又好,又省心的徒弟哪里好找?
还真是便宜了沈怀琢这厮......
瞧见旁边一道道目光不时扫向自己座位旁,沈怀琢眉头微蹙,本想接着打瞌睡的念头瞬间飞走。
坐直身子,双手搭上座椅宽厚的扶手,用灵力挪了挪身下的座椅,刚好将郁岚清的身影挡住大半。
不过一坐一站,到底不能完全遮挡。
想了想他挥手从乾坤戒中取出一块白玉垫子,坐垫本身是裹了丝绸的软垫,不过上面还覆盖了一层由一小块一小块玉牌拼接而成的座套,散发着丝丝凉意和浓郁的灵气,一看就造价不菲。
前面,云海宗主正在与长老们商议,登天梯上取得前三的弟子的归属。
角落,沈怀琢则将垫子铺在自己座椅边上,伸手朝郁岚清招了招。
看见那只骨节分明、修长白皙的大手,正像海边水狗的前爪似的不断上下摆动着,招呼着自己坐下,郁岚清嘴角忍不住悄悄上扬。
她这新师尊,可比上一世的师尊,有意思多了!
旁边,彻底将徒儿身影遮挡住的沈怀琢,也露出一抹笑容。
别以为他没看出来,那群长老嫉妒他收了个好徒儿。小徒儿既然慧眼识珠选中了他,他可不能叫那群长老再将人拐跑了!
…
师徒俩坐得安闲自在。
仿佛局外人一样,旁观大殿内新弟子入门。
距离上一个进入大殿的弟子被安排好去处,已经过去整整一刻。
至此,这一届拜入玄天剑宗的七十三名弟子,唯剩一人,还未走完登天梯。
水镜里映着这抹狼狈却倔强的身影。
画面拉远,竟才刚走过半。
登天梯并不是普通的台阶,而是对弟子心性、意志的多重考验。
要是往常,走得这么慢的弟子,十有八九会被直接安排进外门,连问都无需多问。
可这回......
落在最后的女弟子,毕竟是长渊剑尊亲口钦点的徒弟。
照她这样的速度,怕是再走一个时辰,也难走到殿内。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眼见那水镜中的女子,脚腕一扭,身子被登天梯上的压力,压得倒跌落几节台阶,气氛变得更加尴尬。
下一瞬,只见原本还端坐在云海宗主身旁的长渊剑尊,身影已出现在水镜中。
袖手一扬,便将笼罩阶梯的大阵暂停。
接着扶住那倒地女弟子的手臂,直接将人带回到大殿中。
“既然她去处已定,剩下的考核便免了吧。”
云海宗主眉头微皱,但还是给面子的点下了头。
以长渊剑尊如今的修为与地位,只要不是太离谱的要求,宗门里都不会有人驳他的意。
接下来的一幕,就如郁岚清记忆里一样。
被长渊剑尊搀扶着进入大殿的季芙瑶,满面感激与疑惑,得知“救”下自己的人是鼎鼎有名的长渊剑尊,且自己马上要成为剑尊的弟子后,欣喜得几乎快要晕厥过去。
当即清脆地喊了好几声“师尊”。
长渊剑尊毫不掩饰对她的偏爱,当着众人的面,就将一块传承自师祖苍峘剑尊的剑符送了出去。
美其名曰“见面礼”,而当初她这个被先一步收下的弟子,却什么也没有。
一连在殿内坐了两三个时辰,沈怀琢早已坐得不耐烦。
要不是怕在新收的小徒弟面前掉面子,这会儿早找借口溜回清竹峰了。
就在他无聊地直打哈欠,眼皮子快要闭上的时刻,忽然感到身旁的小徒弟气息有些波动。
顺着小徒弟的视线看过去,只见那已被长渊甩了除尘诀,恢复清爽样子的女弟子,正面怀感激地接过剑符,一口一个“谢过师尊”。
沈怀琢的目光在剑符上停顿了一瞬,旋即秒懂。
小徒弟八成是羡慕了!
郁岚清正在心里翻着白眼,反省着自己前世怎么没早些看清这一切,就听耳中响起一道传音。
声音清澈明朗,像春日暖阳,
“长渊师侄送的剑符是你师祖画的,他老人家的剑符传世不多,不过为师手上还留了一些,等回青竹峰为师都找出来给你!”
“还有你屁股底下那块坐垫,也是他老人家亲手钩的,比剑符更值灵石,你等下自己收好,就当是为师送你的见面礼了!”
郁岚清没想到自己身下的坐垫,还有这般来历。
沈怀琢的师父,长渊剑尊的师祖,上上任玄天剑主苍峘剑尊,曾是东洲最接近飞升的传奇人物。
陨落于两百多年前,但其名号至今如雷贯耳。留下的法宝、符篆,皆被人奉为珍宝,曾经使用过的本命灵剑玄天剑,更是被誉为玄天剑宗镇宗至宝。
郁岚清头一次收到这么贵重的礼物。
“多谢师尊!”这一句谢,她说得格外郑重。
“小事儿。为师手里最不缺的就是法宝,不用羡慕别人!”
郁岚清这才明白师尊怎么突然要送自己东西,嘴角抽抽,笑得眼角都弯了起来。
原来师尊是怕她羡慕季芙瑶。
被人在意的感觉真好。
抛开见面礼不谈,她觉得自己这师拜得真是值了。
新师尊除了是个好人,还辈分颇高。
新师尊的师父苍峘剑尊,是长渊剑尊的师祖。
四舍五入,自己也是苍峘剑尊的徒孙,和长渊平辈。
她以后见了长渊剑尊,不用再执晚辈礼,
至于季芙瑶,那得喊她一声“师叔”!
张师兄全名张茂泉,是十年前长渊剑尊宣布闭关,笼罩凌霄峰上半座山峰的结界开启后,被宗门调来打理剩下俗务的外门弟子之一。
也是几人当中修为最高的那个,十年前就有练气后期。
五年前,郁岚清住进凌霄峰,送她过来的宗主大弟子为她指了距离结界最近的小院作为住处。
又交代住在不远处外门弟子院里的八人,对她多多关照。
张茂泉作为那院里修为最高、资历最老的一个,主动包揽了帮助郁岚清熟悉宗门的任务。
不但给她讲解宗门历史、介绍宗门人物,领着她将通往藏书阁、授课堂等地的路走了一遍,还将早晚两餐多准备出一份送到她的小院。
虽说没过多久,开始吃辟谷丹就用不上了,郁岚清还是记下这份恩情。
后来修为增长,接任务赚取宗门贡献,便常常用自己的贡献点换取丹药,回赠给张茂泉和他同院的几人。
张茂泉嘴上说着“不用破费”,却时常在不经意间透露出自己急需要某样东西。
郁岚清虽还未正式拜师,月例却比外门弟子高出许多,加上她自己争气,贡献点积攒得也多,张茂泉打着关心的名义找她,不知不觉她就给出去不少东西。
可后来......
说她不顾同门情谊的人中就有张茂泉。
更令人恶心的是,当初在她手里占尽便宜的人,用从她这里搜刮出来的灵石,去买东西讨好季芙瑶......
郁岚清没有记错的话,如今张茂泉手上这把赤铜色长剑,就是她炼气九层以后,用八百贡献点在宗门里换的。
前世张茂泉同样趁着她不在时,将这把剑偷到了自己手中,后来她找他要,当着凌霄峰一众外门弟子的面,他说这剑是她亲口答应赠送给他的。
郁岚清自认是个诚实刚正的人。
做过的事,说过的话不会否认,没做过没说过的却也不会就这么凭白认下。
前世当着众人的面,她反驳了张茂泉所说的话,拿回了自己的剑。或许梁子就是在那时候结下的。
当日的闹剧远不止如此。
本来事情已经结束,却赶上小师妹季芙瑶下山找她。
见到这一幕,用一种百般不理解的目光,恍若天真般问她,“师姐已经筑基,为何还要与一名外门弟子争夺这不入流的法器?”
随后又对张茂泉说,“一柄剑而已,既然师姐喜欢,那就留给师姐,我代师姐另外赔给你一把就是!”
郁岚清用八百贡献点换来的长剑,仅仅是一把中品法器,季芙瑶随手拿出来的却是上品法器。
张茂泉喜不自胜,当即开口主动向郁岚清道了歉。
郁岚清却觉得无比憋屈,原本黑白分明的事,被季芙瑶这么横插一杠,硬生生变成了她的不是。
后来宗门里便开始传说她小肚鸡肠,出尔反尔。而小师妹季芙瑶则得了出手大气,对师姐、同门爱护有加的称赞。
原本喧闹的外门弟子院前,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郁岚清身上。
据说这位曾经被内定为“长渊剑尊大弟子”的天之骄子,昨日在大殿上,是因长渊剑尊多选了一名徒弟,才改口拜到别人门下的。
如今一日过去,又回到凌霄峰,该不会是......
这就后悔了吧?
无视其他人或疑惑或好奇的目光,郁岚清的视线直勾勾地落在那把赤铜色长剑上面。
抬起右手,掌心用力虚空一抓。
看着她的动作,张茂泉暗叫一声不好,握着剑柄的五指越发收紧,却根本无法握住。
只见那剑“嗖”的一下就从手中挣脱,飞入了郁岚清的手中。
“郁师姐,这是何意?”张茂泉脸色难看。
郁岚清挽了个剑花,将剑平举至身前,仿佛安抚似的摸了摸,这才抬头疑惑地向张茂泉看过去。
“我还想问,这把剑怎么会在张师弟手中?”
“昨日面见云海宗主与众长老,不宜携带武器,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临走前这把剑被我收在了自己房间的剑匣当中。”
郁岚清不记得自己上一世具体是怎么说的了。
但肯定没这一回说得清楚。
剑被她收在剑匣里,无论是怎么出现在张茂泉手中的,都不是由她亲手送出去的。
不问自取,视为偷!
一旁其他灵峰过来的弟子,当即看向张茂泉的眼神都变了。
张茂泉眼底闪过一抹尴尬,硬着头皮开口:“郁师姐是不是忘了,这剑是你答应送给我的?”
“你已经筑基,又拜了宗门长老为师,自然看不上这等普通法器,我们关系一向不错,你说过这等破烂货随我处置便是。”
此时在这里围观的都是炼气境外门弟子。
虽不齿张茂泉不问自取的行为,却也觉得他说得不无道理。
郁岚清是天资出众,被长老看重的人物,与他们这些外门弟子不一样。贵人多忘事,说过的话转头忘了也有可能。
只是这样的话,当众为难曾经熟识的同门,让人下不来台,未免也太过分了......
就算拜得宗门长老为师,地位水涨船高,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啊!
“两个月前我闭关筑基,出关后就被带去了宗门大殿,你说我答应将这把剑送给你,不知我是什么时候答应的?”
“这把剑是我接连出了四趟任务,攒够宗门贡献后换回来的,前后才用了不到半年,若看不上我又何必苦苦积攒贡献点换它?”
张茂泉欲要张口,郁岚清直接打断他道:“别说我是拜了师尊以后,才变得心高气傲,看不上这些。昨日之前,你我都不知道长渊剑尊会在哪日出关,我更不知道自己会被带到大殿,有幸拜得沈长老为师。”
“郁师姐,过去你年纪尚小,一向由我照拂,如今你离开凌霄峰,就一定要说得这么生分吗?”
张茂泉不说这话还好。
说了,郁岚清便彻底不打算给他再留脸面,“我从五年前住进凌霄峰,四年前开始接取宗门任务,赚得的贡献点有一半都换了丹药,张师弟这些年从我手上拿走的丹药,没有百颗,也有不下八十颗了吧?”
“还有灵石,前年你说买防御法器还差一些,从我这里借走了百枚,去年你外出历练要买灵符,又借了两百枚。”
“还有上个月,你哭诉自己天赋不佳,无法凭自身冲击筑基,需借助筑基丹才行,以此为由再次从我手上借走了三百灵石。”
“这些灵石,你一次都没还过。”
郁岚清深吸一口气,“我自问待你不薄,你哭诉自己资质不佳、修行不易,我便从没有紧着催你还过。可你为何还要闯入我的住处,盗取法器,又当着大家的面污蔑我呢?”
“那么多丹药,灵石都给出去了。我若真答应给你法器,又怎会出尔反尔?”
郁岚清的修为比在场人高,神识更是不知强上多少,一通话说下来,直到最后一个字说完,都没有人能插进话来。
周遭一片寂静。
在这静得出奇的环境里,脚步声便格外明显。
只见一道鹅黄色身影,步履轻快地跑出结界,看到空地上围着的众人先是一愣。
随后左右打量,看到张茂泉满脸难堪后眼神闪了闪,又将目光落在看上去“咄咄逼人”的郁岚清身上。
瘪了瘪嘴,三分不解,七分抱屈地开口:“这位师姐,昨日不是拜在青竹峰沈长老门下?怎么今日跑到凌霄峰来......为难我们凌霄峰的弟子?”
郁岚清是在一刻钟以前,才从顿悟状态中脱离出来的。
当时师尊正躺在椅子上,“咔咔”地嗑着瓜子。
见她清醒,手里的瓜子撒了一地,拉上他就往山洞外飞。
口中直说,“醒得真及时,再过一会儿就该晚了!”
起初郁岚清还没明白,师尊口中的“及时”和“晚了”,分别指的是什么。
此刻来到主峰大殿前,看着出现在这的长渊剑尊和季芙瑶,便彻底明白过来,师尊说的是,及时赶上这场典礼?
原先因发现大妖洞府、修为有所提升,而欣喜愉悦的心,忽然变得酸酸涨涨。
郁岚清微微失落了一瞬,可转念想,师尊身为苍峘剑尊的弟子,长渊剑尊既是师尊师出同脉的晚辈,又是这一脉中目前名声最盛,最有出息的那个,他的收徒大典,得师尊看重,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她没什么好不甘的。
前世她是这场收徒大典中的主角之一,却活脱脱像一名配角。
这一世,她索性就当好她的旁观者,无论长渊尊者和季芙瑶现在怎样,都与她无关。
她要做的,是勤勉修行,比上一世更快的修炼出剑意,剑骨,更早凝结出金丹,再凝出元婴,突破化神,直至超越长渊,成为师尊的骄傲,苍峘剑尊后辈中最出色的存在。
再将长渊与季芙瑶这对师徒斩于剑下,以报前世之仇!
随着各宗宾客入席,大典即将开始。
郁岚清浮躁的情绪也彻底平息下来,满心尽是重新燃起的斗志与决心。
就在云海宗主宣布大典正式开始的同时。
神游天外的郁岚清,听到耳畔响起师尊的声音,“徒儿,你还愣着干嘛?”
定睛一看,原先还站在自己身旁的师尊,不知何时已走到了台上,正朝自己招着手。
“快上来,你师祖的灵牌,还在这等着呢!”
郁岚清顿时明白过来,师尊这是什么意思。
他要用这为长渊和季芙瑶准备出来的场子,与自己行拜师仪式。
这真的可以吗?
心下疑惑,郁岚清却不会在这时候拆师尊的台,脚尖一点,便运转起轻身诀飞身跃入台上。
没反应过来的,不单单是郁岚清一人。
还有已经落座的众多宾客,和仰望主峰山巅,不明所以的玄天剑宗弟子。
只听沈怀琢,抱手轻轻向四周拱了拱,朗声说道:“感谢诸位道友今日参加沈某弟子的拜师大典。”
众人越发感到困惑。
今日这场典礼,难道不是为长渊剑尊准备的吗,怎么主角变成了这位沈长老与他的弟子?
“云海道友,这......”沧澜宗的葵音尊者,有些疑惑地向云海宗主看去。
云海宗主眉心直跳,他就知道,沈怀琢这厮哪可能这么老实?
事已至此,总不能将沈怀琢从上面拉下来,或者告诉众人沈怀琢抢了给长渊剑尊的收徒大典。
他们玄天剑宗还要不要脸了!
“沈长老与长渊剑尊同日收徒,典礼便也安排在同一人。他们师出同脉,沈长老辈分高些,便先举行他与弟子的拜师仪式......”云海宗主干巴巴地解释。
这理由合情合理,修真界最讲究尊师重道。长渊剑尊再怎么修为高实力强,也不好越到同门师叔的前面。
虽说仍觉得有几分怪异之处,各宗宾客也不好出言再问。
只在心里悄悄嘀咕,玄天剑宗这事办得颇不地道。同一日行两对师徒的拜师仪式,早些说他们也好多准备一份礼物!
现在可好,临时又要多送出一份。
当着这么多人,太寻常的拿不出手,太贵重的又觉得肉痛。
瞧瞧这事办的!
云海宗主凭白遭了好多道隐晦的白眼。
比他更憋屈的,是硬生生将脚步止在半空中的长渊剑尊。
方才,就在他准备登台的刹那,沈怀琢先他一步,嗖的一下窜上了台。
现在沈怀琢与郁岚清这对师徒已经站在了台上,仪式也已准备好,随时都能开始。
他总不能硬生生将他们从上面拉下来,更不能中断仪式,不敬祖师灵牌。
毕竟沈怀琢不光是玄天剑宗的长老,还是他师出同脉的师叔,辈分上稳稳压他一头!
他不但不能对他不敬,还不能表现出丝毫不满,叫旁人看出来!
“师尊?”季芙瑶站在长渊剑尊身旁。
看向台上的目光,由震惊,沦为不解。
她不明白,沈长老和郁岚清,明明是抢了师尊与她的典礼,为何没有一人开口制止他们?
看着一袭素色青衫,连发髻都未曾打理的郁岚清,她只觉天不亮就起身,精心装扮的自己像是一个笑话。
“噤声,观礼。”长渊剑尊直视台上,不再理会身旁季芙瑶委屈的神色。
台上,属于沈怀琢与郁岚清的拜师仪式已经开启。
八根天地柱,五块阴阳石,分别按照五行八卦之位在高台上排布好,同时散发出灵光。
这是修真界最庄重的拜师仪式,意味着将二者的师徒关系,告知天地。
与此同时,特意从剑英殿中请出的祖师灵牌,悬浮于旁见证这一幕。
仪式结束,郁岚清只觉自己与师尊之间,更多了一层联系。
这是上一世与长渊行拜师仪式时不曾有过的,想来是仪式中的哪一步出了差错,又或者因为,长渊根本就不是真心想收她为徒。
这时候再想起那不配为师的畜生,未免大煞风景。
郁岚清摒除杂念,真心诚意地向沈怀琢叩拜一礼,“弟子郁岚清,叩见师尊!”
“乖徒儿,快快起来。”沈怀琢并未动用法诀,而是亲手将郁岚清从地上搀扶了起来。
“这是为师为你准备的礼物,快打开看看。”
一只四四方方的玉匣子,忽然出现在郁岚清面前。
郁岚清很想说,自己已经收了足够多礼物,不能再要,但周围还有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可不能让师尊下不来台。
便清脆地道了声谢,接过玉盒,当着众人的面掀开盒盖。
浓郁的金灵气,瞬间从盒中喷薄而出。
那盒中躺着的,赫然是一颗珍贵无比的五行道果。
更准确说,是五行道果中的金灵果。
食之,可使灵根更加纯粹,运气好些甚至能够后天修炼出五行道体。
“师尊,这太贵重了。”郁岚清已经彻底傻眼了。
前世长渊剑尊想为季芙瑶弄到一颗五行道果,废了几十年功夫,甚至亲自去探上古仙府,也没能得到。
没想到师尊随意出手,便是一颗。
“徒弟你乃金系天灵根资质,服下这颗金灵道果,日后修行必事半功倍。这天下没有哪个比你更适合服用这道果,快快收好,等典礼结束为师便为你护法将其炼化!”
沈怀琢一句话,不但点明郁岚清的天赋资质。
还绝了旁人惦记这颗灵果的心思。
更绝的是,他赐完礼之后,就该轮到宗门长老,以及前来观礼的宾客们赠礼。
沈怀琢这一颗五行道果珠玉在前,别人哪还好意思再拿出次一等的礼物?
“哈哈哈!”
抚掌大笑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带着满满的显摆与嘚瑟,“不愧是我沈怀琢的徒儿,看来满宗先辈都很欢迎我徒儿拜入玄天剑宗。”
“作为各位先辈的嫡传后人,诸位是不是也应当代师长们表示表示?”
“我这徒儿虽入门五年,不过一身破衣喽嗖,可见过去在宗门里没过上什么好日子,诸位送什么都行,我这徒儿现在什么都缺,只要诸位送得出手,我徒儿不挑!”
身后略显无赖的发言,让郁岚清忍俊不禁,心里越发感到熨贴。
可此时比之更舒服的,是照耀在自己身上的光。
炫目的光影中,仿佛有人在耳边低语着诀窍,又仿佛有人挥舞出无数道剑招,在给她喂招。
郁岚清如痴如醉地感受着这一切,待光芒散去,已暂时将其他事抛在脑后,恨不能现在就掏出灵剑,狠狠练上一练!
短短须臾她便收获颇丰,先辈赐福果然名不虚传。
幸好这一世没有错过。
郁岚清还在回味着刚才领悟的剑意,就听耳畔又响起自家师尊的声音。
好似是方才,哪位长老恭喜他时,多说了一句,“你要是不耐烦带徒弟,可以将徒弟送来本座的灵峰。”
原本满脸堆笑的沈怀琢,立马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戒备地拉远与刚才那位长老间的距离。
闪身来到郁岚清身边。
“先辈拜见完,长老们的见面礼为师也替你收完了,徒儿这便随为师回咱们青竹峰罢!”
说罢一卷衣袖,带起一道清风,便带着郁岚清两人消失在剑英殿前。
留在原地,还想多提点几句的云海宗主,无奈地摇了摇头,“这般资质卓绝的弟子,拜到沈长老门下,也不知究竟是好是坏。”
“那还用说?当然好不了,真是可惜了那么好的天赋!”一众长老摇头遗憾。
感慨片刻,才重新注意到被忽略了的季芙瑶。
“季师侄能得苍峘剑尊赐福,也是了不得的本事。”
“几十年后,我们玄天剑宗说不定又能添上两位剑尊!”
其中一位,是恭维被长渊剑尊收做弟子,又长了这么一副容貌的季芙瑶。
至于另外一位是谁,自然不言而喻。见证过刚刚那道耀眼光芒的人,心里都有着数。
聆听众长老的夸赞,已经站回长渊剑尊身旁的季芙瑶悄悄攥紧手心。
仿佛害羞似的低着脑袋,没有告诉任何人,刚刚那道微弱光芒,在被身旁耀眼光芒遮蔽的同一时刻,就已戛然而止。
…
曾经排在东洲四大宗门首位的玄天剑宗,拥有辽阔的领地。
单是大大小小拥有灵脉的灵峰,就有七七四十九座。
每座灵峰多的住了千人,少的仅有百人。
千百人享有一条灵脉,在灵气日渐凋零,南北两洲大宗门纷纷迁至东洲的如今,绝对是得天独厚的待遇。
不过这对于沈怀琢来说,都算不得什么。
他为峰主的青竹峰上,就住了他一个人。
只他一人,便独享一整条上等灵脉!
如今一人变成了两个人。
站在被放大数倍的坐垫上,飞入变幻成白雾的结界,眼前豁然映入满目绿意。
与玄天剑宗整体苍茫大气的风格不同,眼前这座灵峰布置得格外精细。
位于峰顶的青竹园里,几栋精致又不失风雅的建筑错落有致,园子里除了一看就品级不低的奇花异草,还有好几座雕工精湛的雕塑,用料估计也不平凡,郁岚清还没挨近,就感受到上面散发出的浓郁灵气。
青竹园后,一条小溪蜿蜒向下,溪边同样散布着一些精致的竹屋。
到了山腰三分之二的位置,水面冒出热气,顺着水流的分岔可直接来到一座铺满玉石的温泉池。
池子四周仙雾缭绕,隐隐约约还能看到池边摆着各色各样的装饰。
其中许多郁岚清见都从未见过。
再往下,到了半山腰的位置,山上还住着一些灵兽,抛开修为不谈,没有一个是品阶低微,长得丑的。
沈怀琢带着郁岚清绕了一圈,指着溪水旁那些散落的竹屋,“都是新的,建在灵脉上,没人住过。你挑一间看着最顺眼的住就行。”
郁岚清不是犹豫不决的人,上下一扫就选定了位于青竹园和温泉池居中位置的一栋二层小竹楼。
这小竹楼看着不如温泉池旁那几栋阔气,也不如挨着青竹园的华丽。
不过选中这里她也有着自己的考量。
一来,不至于距离师尊太近。师尊一个人住惯了,离得太近势必会打扰到。
二来也不至于太远,就算她现在才筑基的修为,师父一有传唤也能在半盏茶之内赶到。
三来就是这小楼视野独到,刚好可以俯觑到温泉附近的两片灵田,以及半山腰上进入青竹峰的山路。既方便替师尊打理灵田,又方便看守门户,简直再合适不过。
沈怀琢没注意一眨眼的功夫,自己徒儿就想了这么多事情,只当徒弟看这小楼顺眼。
衣袖一挥,便又操控着脚下的垫子飞了过去。
抬手一指,空荡荡的小楼里就多了好几样东西。
床榻、桌椅、灯具、蒲团。
无一不精致,无一不华美。
做好这一切,沈怀琢才丢下一句,“缺什么再与为师说”,起身飞离这栋二层小楼。
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山顶翠竹间。
郁岚清这才收回目光,推门走进小楼。
说是小楼,其实上下两层加起来,足足有四个房间,刚好一间待客、一间栖居、一间修炼,还剩下一间用作炼丹或炼器。
如何划分,根据师尊往里摆放的家什就能一目了然。
看着眼前满满当当的小楼,郁岚清心里涌起一阵阵感动。
走近定睛一看,那感动瞬间化作震惊。
这是三品金丝灵楠做的桌子。
她师尊简直豪得令人发指!
至此,这一届拜入玄天剑宗的七十三名弟子,都已定下去处。
得到师承的人算上季芙瑶在内,只有四人,余下的六十九人则会分到各峰,从外门弟子做起。
“众弟子随本宗移步剑英殿,叩拜历代剑尊英魂!”
云海宗主率先起身,衣袖一挥,便领着众弟子来到主峰后山,位于议事大殿背后不远的剑英殿。
这里只有在五年一度,每每新弟子入门时才会开启,用以告知各峰祖师在天之灵。
不过并不是每个新入门的弟子,都有入内参拜的机会。大部分只能站在门口,唯有获得师承的弟子,才有资格进入殿中,运气好的还会在参拜之时得到先辈的赐福。
五年前,因为长渊剑尊闭关未出,师徒名分待定,郁岚清只能与其他人一起站在殿外。
上一世的今天,她成为长渊剑尊座下大弟子,按理说有了进殿参拜的资格。
可当时长渊剑尊却说,每一峰仅有一人入内即可,她已于五年前拜入玄天剑宗,算不得真正的新弟子,这机会应当让给小师妹季芙瑶。
她十岁那年拜入玄天剑宗,当时也才不过及笄,一派天真,就这么信了长渊剑尊的话,老老实实站在剑英殿外。
看着进入剑英殿的季芙瑶,引动苍峘剑尊灵牌,降下赐福。
虽不知为何,那赐福之光有些微弱,降到一半就戛然而止。但这是两百多年以来,苍峘剑尊的灵牌头一次有了反应。
举宗哗然。
原先因季芙瑶资质不佳,颇有微词的长老,见证了被季芙瑶引动的赐福之光后,彻底说不出质疑的话。
纷纷称赞长渊剑尊别具慧眼,季芙瑶能引动苍峘剑尊降下赐福,就算资质稍逊,也不比任何人差。
“弟子云海,携今岁新入门弟子,拜见诸位先辈!”
云海宗主的朗朗声音,打断郁岚清的回忆。
只见一道法印从他掌中飞出,落上殿门。
尘封的大门缓缓向两侧开启,云海宗主提醒今日幸得师承的四人,“你们可以入内了。”
“慢着!”
“宗主。”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声音出自同一个方位。
郁岚清有些惊讶地看向身旁,与自己同时开口的沈怀琢,被对方回以一个“一切有为师在”的眼神。
“我这徒儿也是今日新得师承,既有师承,也应入殿参拜。”
“郁岚清并非今年新入门弟子......”一名长老眉头微蹙。
“那又如何?”
沈怀琢直接打断,“我师父的灵牌就在里面摆着,我徒儿是他老人家嫡亲的徒孙,于情于理都应当入殿拜一拜他老人家才是!”
搬出“苍峘剑尊”的名头,不好再有人出言反对。
沈怀琢和他们可不一样,这是个不在乎面子的,真要是被他攀咬下去,没得在新弟子面前丢脸。
进殿多一个人少一个人,本就是无所谓的事。
云海宗主不介意多个人拥有被赐福的机会,也免得沈怀琢再借题发挥,在殿门口继续跟人吵下去,赶忙朝还站在沈怀琢身旁的郁岚清招了招手,
“沈长老言之有理,既如此,岚清丫头你也上前。”
“是。”郁岚清清脆应道。
内心一阵酸涩,就好像雨中行走的猫,忽然有了遮风挡雨的棚子。
走过沈怀琢身旁时,脚步微顿,小声说了句,“多谢师尊。”
前世,她在这里被当时的师尊夺去进入剑英殿的机会。
今生同样是在这里,新师尊甚至不用她去争取,便将曾经错失的机会再次又送回到她手中。
新师尊,真是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好师父!
随着其余四人一同走入庄严的剑英殿,郁岚清心里还回味着新师尊带来的温暖。
迈过门槛的一瞬间,淡雅的槐木香气飘至鼻间,一排排摆在高台上,刻着名字的白玉灵牌出现在眼前。
每一块玉牌,便代表着一位玄天剑宗已经陨落的剑尊。
这些灵牌带着威严的气势,站在它们面前,就好像站在无数位真正的强大修士面前,倍感压力。
仅一瞬,进入殿里的五个人后背便汗湿了。
郁岚清也不例外。
她比身旁四个真正的“新弟子”神识更强,感受到的也更多些。
这些伫立在剑英殿的灵牌,就好像一柄柄出窍的利剑,森然剑意回荡在整座剑英殿中,压迫感就是从这里来的。
外面的嘈杂声全都被剑意隔绝,剑英殿内一片宁静。
五个人跟随云海宗主声音的指引,跪上软垫。
郁岚清最后一个进来,正中间的垫子空着,她便跪在这里,左手边是今日忘尘峰居阳长老,代自己徒弟收下的两名徒孙,右手边是季芙瑶和另外一位得到师承的弟子。
伴随叩首,压在身上的剑意仿佛更重了几分。
郁岚清跪得笔直,在她左手边那两人,已经承受不住灵牌散发的威压,身子微微摇晃起来。
倒是右手边,季芙瑶紧了紧攥在手心里的东西,跪得仍旧端正。
前两个头磕完,殿内静悄悄的。
就当众人以为,这一次也如同大多数时候一样,不会有先辈降下赐福之时。
前方最中间一块灵牌,忽然散发出微弱的光亮。
守在殿门前的云海宗主第一个注意到。
初窥未当回事,第二眼看清楚亮起的是哪块灵牌后,立马瞪大了眼,“苍峘剑尊的灵牌被引动了!”
郁岚清依旧保持着跪坐垂首的姿势。
闻言将余光扫向右手边,此时季芙瑶正抬头向上看去,眼底满是激动与志在必得。
果然,苍峘剑尊的灵牌还是如前世一样被她引动,为她降下了赐福之光。
耳边依稀能听到别人恭喜长渊剑尊找了个好徒弟的声音,还有一位长老,竟直言资质差些不算什么,能得苍峘剑尊赐福,又有长渊作为师尊指点,季芙瑶将来必定有大造化,不比起点高的人差。
这话明里是夸季芙瑶运道好,长渊剑尊是名师,暗里却踩了新师尊与她一脚。
她自己倒也罢,可她容不得新师尊被人置喙半点。
拿长渊与她新师尊相比。
就凭长渊,也配?
强烈的愤恨不甘涌上心头,一瞬间,一道不弱于殿内任何剑意的气势在郁岚清身上爆发。
与此同时,殿内一排排灵牌上面,同时散发出一层莹润的光芒。
这些光芒聚拢到一起,同时降落在郁岚清头顶。
原先那道向着季芙瑶而去的微光,在这亮如白昼的光芒映衬下,顿时黯然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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