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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回八零:富贵小甜妻李德良吴秀秀全文+番茄》精彩片段
夜空清澈,月色朦胧,凉凉月光铺满烟霞村的每一条羊肠小路,正是炎热时节,烟霞村家家户户都敞着门睡觉,隐约还能听到热醒的村民手摇蒲扇的声音。静谧祥和是烟霞村的现状,然而村东口却传来低低的谈话声,在八十年代毫无娱乐设施的烟霞村,这绝对不正常。
偷偷在村东口幽会的是李德良和盛清。
此刻盛清含情脉脉,而李德良则脸色铁青,他低声道:“事已至此,我只能和你实话实说,我和子萱的确在一起了,她爸是纺织厂的厂长,你也知道我一个村里人能在纺织厂落脚有多不容易,你就别再胡闹了!”
“我胡闹?”盛清脸颊带泪,淡淡月光映在她毫无血色的脸上更显娇弱,“李德良,咱俩在一起两年了,你家的彩礼都送到我家了,全村人都知道咱俩要结婚,你现在和我说要分开?!”
李德良不自在道:“我没说要和你分开。”
盛清激动道:“那你是要我去做第三者?!”
话音落,两人同时缄默。
短暂的难堪后,李德良冷下脸来,“反正我只有这一个解决办法,你要是不接受也没办法,明天我就得回镇上,子萱催我了,她家里的柜子还没做好,我得去帮忙。”
语落,李德良绝尘而去。
而盛清的眼泪则不受控制地刷刷落下,她跌跌撞撞往家里走,正巧碰上小婶李小翠和大伯母吴秀秀来寻人。李小翠和盛清年纪相仿,两人还算有共同语言,吴秀秀却是怎么都看不惯盛清。原因也简单,吴秀秀有个和盛清差不多大的女儿,一直没找到合适的结婚对象,而李德良在镇上的纺织厂工作,在村里是很光鲜的工作,盛清原本都和李德良订婚了,吴秀秀的女儿却始终没着落,她能不急?
现在盛清的婚事吹了,她心里头也憋着的那股气总算通畅,当下便嘲讽起来,“呦,这不是盛清嘛,怎么,不跟人家李德良去城里过好日子了?跑到村口干嘛呢?”
李小翠瞪她一眼,低声道:“盛清正难受,你能不能少说几句?”
“嘁,我少说?看她平时得意那劲,现在被甩了她活该。人家秦子萱可是纺织厂厂长的女儿,能看上李德良是李德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谁还会再要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当老婆?”
李小翠气不过,正要还嘴,盛清却无力地抓住李小翠胳膊,凄凄哭道:“小婶,你们别吵,大伯母说得也有道理,是我不够好,如果我出身好一点,德良也不会这样……”
李小翠一拳打在棉花上,顿时没了脾气。
比起吴秀秀的刁钻,她更恨盛清不争气。
“盛清,你可想清楚了,”李小翠提醒道,“李德良从小没妈,咱家可帮了李德良不少忙,你妈更是有好吃的就去叫李德良,这些事我都听你小叔说过。咱家人把李德良当成自己孩子一样疼,说句不好听的,要是没咱们,他李德良别说去纺织厂工作了,他都有可能直接死在他酒鬼爸爸手里。这两年你更是掏心掏肺的对他,自己都舍不得吃穿。这么大的恩情他不知报答,反倒和厂长的女儿勾搭上了,他做出这种天杀的恶心事,你还要帮他说话?”
盛清眼角含泪,她紧摇头道:“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可……可他说不定有自己的苦衷,谁不想前途好过一点呢?再说他从前对我也挺好的,我……”
李小翠差点气背过去。
自打李德良和秦子萱搅在一起的事情被发现,李小翠是日日劝告,盛清好不容易答应不再见李德良了,结果今天又偷偷跑出来见面。
吴秀秀则“噗”的笑出声,眼中嫌弃溢于言表。
这吴秀秀可不是好心才来找她,而是等着看戏,事情都发展到这程度,盛清居然还死不悔改。
李小翠都要被气饱了!
村里人一年四季都要忙农活,难得有件有趣的事,李德良在镇里攀到高枝的事很快传遍烟霞村。让盛家人生气的是,村里人谈起这件事,竟然无一指责李德良的,谈起他时总有羡慕之意,而对盛清,大家的态度可就苛刻得多了。
有嘲笑她被抛弃的,也有嫌弃她订过亲,说她日后准保嫁不出去的,更有甚者编造流言,说看到秦子萱偷偷和盛清见了面,什么盛清怀了李德良的孩子,带着孩子逼宫结果反被秦子萱辱骂,盛清这个正经未婚妻的名声,倒是比秦子萱还要差。
盛老太太得知消息后火冒三丈,拎着擀面杖就要去找盛清算账,谁知盛清房间空空如也,连个人影都没有。
同一时刻,烟霞村西边滔滔不绝的长河传来“噗通”一声,紧接着便有人大声喊道:“不好了!有人落水啦!”
盛清是生活在21世纪的现代人,她从小聪慧,成绩名列前茅,工作方面也前途可期。然而平静的生活在她25岁生日时却出现意外,她在回家途中遇到车祸,从当时的场面来看,盛清可以肯定自己没有活路。
结果等她睁开眼,她就已经变成八十年代的“盛清”。
这里的“盛清”和她一样刚刚经历生死,据旁人说她是失恋跳河自尽。
盛清用养身体做借口,在病床上躺了三天,这三天有关“盛清”的记忆慢慢传输进她的大脑,盛清逐渐了解原身的往事,一时间不知该哭还是该笑。懦弱被人欺,盛清不但被人欺负,自己甚至认识不到,盛清怎么也无法接受这一点。
盛清很愁。
除了原身乱七八糟的事情,盛清还愁自己该如何在这个年代活下去。
盛家条件一般,现在只是勉强填饱肚子,日子远远算不上好,她的小康生活是一去不复返了。
正在盛清思索今后的日子如何过时,李小翠慌慌张张跑进来,“不好了不好了,刚才你奶奶上街正好碰上李家的人,和人家吵起来了!你奶奶很生气,一门心思把你嫁出去争口气,现在正给你选对象呢!”
听到这话,盛清也躺不住了,直接从床上跳起来,一蹦老高。
养病这几天盛清想尽各种方法回到自己的世界但都失败,她明白那头的自己估计是没命了,而这边的“盛清”估摸着也是在将死之际被她附身,她离开的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两个人都死。
盛清本来已经快接受这件事,都准备想办法挣大钱过好日子了,结果盛老太太又来了这么一出。盛老太太是典型的封建妇女,重男轻女的有力支持者,即便她自身也是女人。她平时对盛清一点都不好,这会为了盛清跟人家吵起来,估计也是面子上抹不开,如果让盛老太太给盛清选丈夫,盛清还不如一头撞死。
盛清正要往外冲,李小翠拦住她说道:“盛清,咱可说好了,你不许再提李德良的事了,你要是再提,我真的懒得再管你。”
虽说盛清才是当事人,但李小翠的日子也不好过,她这几天都要被盛清气饱了。
一个不要脸的死渣男,盛清非得当成宝,怎么劝都不听,说实话,李小翠是真的懒得再管盛清。
她是想帮她,但谁也经不住吵架的时候男方不是人,好不容易劝分,扭头又和好了不是,盛清就是这种人。
盛清听到这话一怔,快速回忆后很快明白李小翠的意思,她真诚道:“小婶,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你就放心吧,我不会再犯傻了。”
李小翠撇撇嘴,一点都没信。
不是她不信盛清,实在是这女人一点脑子都没有,回回都答应得好好的,到了第二天就又开始想李德良对她也挺好了。
李小翠猜,就算盛清不同意相亲结婚,也绝对是因为她还等着做李德良老婆呢。
这边盛清已经披着外套跑到盛老太太的房间,盛家人基本上都在,包括盛清的父母盛长军和周莺。不过他们一向懦弱,从不敢反抗老太太,盛清指望不上他们。
吴秀秀正给盛老太太出主意,“正常人家是别想了,人家肯定不要一个名声稀烂的,从村里离婚的或者死了老婆的人里找找吧。我看西村的李木匠就不错,结婚第一年老婆就死了,现在一儿一女也都大了,不用再操心养孩子的事,木匠还是门手艺,能赚不少钱,盛清嫁过去后绝对不愁吃穿。”
周莺和盛长军埋着头,没有发表意见,李小翠却直接来火了,“吴秀秀你够了没,那李木匠都40岁了,你怎么不让你闺女嫁给他?!”
“妈,你看小翠,现在眼里还有我这个大嫂吗,都开始叫名字了!”吴秀秀扭头就和盛老太太撒娇,“而且我这不都是为了盛清好吗?妈,咱们再不把盛清的事定下来,这丫头肯定去城里找李德良,到时候秦子萱再一闹,咱们老盛家的脸可就都丢尽了。”
李小翠怒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清清不会去找李德良了!”
吴秀秀嗤笑一声,“你说这话你自己信吗?盛清不去找李德良,我看母猪都能上树了。”
“你!”
李小翠虽然气,但说实话,她还真不信盛清能和李德良断,她被吴秀秀堵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说到底,还是盛清太懦弱。
盛老太太最在乎面子,方才在街上和李家人吵了一架,被嘲笑说盛清赖上他们家德良了,盛老太太本就生气,现在吴秀秀稍微点点火,盛老太太就在心里拍了板。她冷脸道:“明天秀秀去找问问李木匠,看看人家有没有这个意思,能给盛清找到婆家已经不错了,就别挑三拣四了!”
就在盛老太太准备撵人时,一直未开口的盛清忽然站出来,“这是我的婚事,我怎么也该有点说话的权利吧?”
盛清的声音平平静静,不哭也不闹,这倒是让吴秀秀有点惊讶,她以为盛清又得搞什么自杀呢。吴秀秀仔细看去,盛清还是那个盛清,可她莫名觉得眼前的盛清和从前不太一样了。
从前的盛清总是哭哭啼啼,现在盛清看起来依然柔弱,目光伸出却有着说不出的坚定。
吴秀秀蹙起眉,插嘴道:“你又想说什么,可别想再去找什么李德良!”
“我没这么想过,”盛清看了吴秀秀一眼,似笑非笑,“大伯母,以前是我不好,经过这次的事情,我已经想通了,李德良要学识没学识,要长相没长相,家里穷得叮当响,要不是我们家,他连纺织厂都进不去,我没必要跟这种人纠缠。”
这话说得倒是清醒,盛家人都狐疑地瞧着盛清,不知她怎么忽然想通了。
李小翠最高兴,她挽住盛清的胳膊,亲热道:“你真的想通了?”
本来还担心盛清对李德良余情未了,现在看来,她还是有点脑子的。
盛清点点头。
吴秀秀却嗤笑起来,不屑道:“现在想通有什么用,她哪天不是想通的?李德良三两句话就又给勾回去了!给人家当小三还不自知,依我看,还是赶紧嫁给李木匠吧!”
说来也巧,吴秀秀的话刚说完,盛婉便走了进来。
盛婉是吴秀秀和盛长志的女儿,盛长志在家中排名老大,盛婉是盛清的姐姐。
盛家条件不太好,盛婉却穿着一身新做的碎花裙,她抱着臂,高高在上道:“盛清,你那个好男友来找你了,在门口鬼鬼祟祟的还不敢进来,可真是个孬种。”
趾高气昂地扔下这句话,盛婉踢开门,李德良果然站在门外。
吴秀秀扬起嘴角,“呦,还真来了,瞧着吧,从镇里赶回来的?啧,盛清又要开始心疼人家了。”
所有人都看向盛清,盛家人是恼火和失望,而李德良眼中却隐隐有些期待。
他刚才不敢进屋只是怕盛家人不放过他,而盛清他却有把握控制的死死的。他心里清楚,这个傻女人脑子里只有爱情,只要他李德良不说分,盛清永远不可能和他彻底断了关系。
虽说李德良现在已经娶了老婆,但是秦子萱就是个大小姐,在家里李德良还要伺候她,她长得也不好看,都已经25岁了,哪有20岁的盛清水灵?
在家里受了气,他总要出来发泄发泄嘛。
李德良上前一步,将手里提着的饼干、二锅头递过去,“清清,和奶奶吵架的事是我姑姑做的不对,你也知道我和他们都合不来,他们平时压根不管我。你别怪我,好吗?”
李德良说话的功夫,盛清认真地打量他。
不得不说,这个李德良长得的确斯斯文文,还戴着一个黑框眼镜,相貌虽算不上多俊美,但总体来说还是过得去的。烟霞村的男人们大多在地里干活,几乎都是粗人,一个白白净净的李德良的确惹眼,难怪原身喜欢。
不过盛清可不是原身,小帅哥她见得多了,一个李德良实在不入眼,想想李德良做的那些事,她恨不得直接呼他一巴掌。
盛清没接李德良递过来的东西,在吴秀秀傲慢的目光下,她慢条斯理地说道:“李德良,没记错的话你和秦子萱已经结婚了,还来我家干嘛?”
“清清,你别这么说,就算我结婚了,咱俩也还是朋友啊,而且我们……”李德良看了旁人一眼,压低声音对盛清说道,“我们不是说好了要在一起,你上次跳河真的把我吓到了,要不是子萱正巧有点感冒,我肯定回来看你。”
说着,李德良还配上了温和的笑容,好像他对盛清有多好似的。
盛清怒极反笑,“我跳河快死了,而秦子萱只是有点感冒……李德良,你还真把自己当成宝贝了,真以为人人都要巴结你?”
这会的盛清虽然还在病中,脸色比较苍白,但她的气势却是十足的,和原先唯唯诺诺的样子大相径庭。几句话下来,丝毫没给李德良好脸色,原本正生气、认为盛清又要丢盛家脸的盛家众人也颇为诧异。
盛老太太都抄起拐杖准备打了,见盛清的表现还不错,又默默放下。
吴秀秀瘪着嘴,心里老大的不高兴。
她明显感觉到盛清和以前不一样,好像没那么好欺负了,难不成以后欺负盛清她都得动脑子了?
只有李小翠替盛清高兴,她怒道:“可不是,当初抛下我们清清的时候就该知道,清清不会再搭理你!你赶紧拿着你的东西给我滚!和那个小三恩恩爱爱过日子去吧,再让我看见你,你信不信我让我家长华打断你的腿?!”
李德良的笑容僵在脸上。
在他的记忆中,盛清对他一直百依百顺,从没红过脸。就算他和秦子萱的事被发现,盛清也只会哭哭啼啼,现在居然敢用这种态度对他说话?
李德良腰板慢慢挺直,脸色也变得冷漠,他意味深长道:“盛清,这可是你赶我走的,你别后悔!”
盛清下巴努了努,“慢走不送。”
李德良心里气急,转身就走。
虽然生气,但是他并不担心,他知道盛清离不开他,现在估计只是一时被蛊惑,没过多久就得回去求他!呵,到时候盛清再想全身而退,那可就难了!他早就想和盛清开个荤,要不是这女人保守,用等这么久?
这回她不奉献点什么出来,可别想跟他和好!
李德良虽然离开,但盛家的事还没解决,狭窄的屋子再一次晦暗无光,盛老太太说道:“这回还像点样,不过我可不放心你,你得马上给我成亲!”
吴秀秀脑袋转的快,她立刻说道:“妈,我现在就去问问李木匠,怎么样?”
李小翠刚想说什么,便被盛清打断,盛清笑道:“伯母,没记错的话李木匠和隔壁村的一个寡妇好了很多年了,虽然没成亲,但一直有来往,您让我嫁过去?”
“有来往怎么了?和你结婚后断了不就得了!人家老婆死了,你还让人家憋几年?你也不看看你现在的身份,找一个家里有积蓄的就不错了,人家李木匠都不一定能瞧上你!”
吴秀秀一直推销李木匠,其实是为了自己。
李木匠虽然已到不惑之年,却没什么好心眼,就喜欢水灵灵的小姑娘。虽然和人家寡妇在一起了,但那颗心从来没安分过,最大的愿望就是娶个二十冒头的小姑娘做婆娘。
白天他干活时,老婆就带带孩子,晚上还能伺候他,想想就美。
有关盛清的谣言虽然多,但她的相貌可是一等一的好,剪水双瞳身轻如燕,细细柳叶眉,眼睛泛水光,樱桃嘴高鼻梁,从哪个角度来看都完美无缺。是公认的烟霞村的一枝花。
这些年想到盛家娶亲的不在少数,只可惜盛清心里只有那个李德良。
等盛清一出事,李木匠立刻打起盛清的主意,他和吴秀秀说好了,如果这事成了,就给吴秀秀20块。
20块是个什么概念,都能去割好多斤猪肉,吴秀秀没想到盛清这么值钱,立刻同意这件事。
怕20块钱飞了,吴秀秀又说道:“妈,其实我偷偷问过李木匠了,人家答应和盛清见一面,成不成还不一定,不如我们先让他们见见面再说吧?您刚才不是都同意了吗。”
盛老太太点点头,刚要说什么,又被盛清打断。
盛清知道自己逃不出这个村,即便逃出去也可能活不了命,她狠狠心,说道:“我的婚事不用你们操心,我的丈夫我自己找。”
“自己找?你能上哪去找?”
“这你就别管了,”盛清说道,“反正我不嫁那个老男人,您要真觉得他好,让盛婉去嫁好了。”
盛婉被提了名,立刻急了,“你说什么呢,要嫁你嫁,我才不嫁那个死肥猪,油光满面的。我可是要嫁到城里,去过好日子的!最次也得是村长的儿子苏民啊,不过苏民这种级别的就算追我我也瞧不上呢,哼。”
盛清笑了,“既然你都不愿意嫁,还来折腾我?大伯母,这个心思您就收起来吧。”
盛清的话说得决绝,吴秀秀不免有些生气,她恼火道:“你和婉婉能比?婉婉是黄花大闺女,村里的小伙子排队等着娶!远的不说就说那个苏民,天天在咱家转悠,就等着娶婉婉,你呢,人家都以为你是怀了孕了你知不知道?!李木匠愿意要你就不错了,你看看村里人还有人愿意娶你!”
话音刚落,一个挽着长发的中年女人敲了两下门,继而推门走进来,“我说院里咋都没人,都跑这来躲着了?长志他妈,我是来给你捎话的,听说你们想给盛清物色个好人家?刚刚村长专门来找我,说他家那小子谁都不喜欢就喜欢盛清,要不你们两家谈谈?”
女人的话让盛家老小都怔住,他们面面相觑,目光从疑惑变为惊讶,再到迷茫,似乎还没反应过来。这也不难理解,在他们心中,盛清的名声已经毁了,不管她和李德良有没有发生过什么,既然大家都这么以为,盛清有嘴也说不清楚,这种情况下,没人会愿意娶盛清。
盛老太已做好赔钱把盛清嫁掉的准备,没想到居然还有人愿意娶盛清?
这个人居然还是各方面条件都很好的苏民?!
盛婉年纪小,和村里的同龄人很熟,她渐渐回过味来,脸色巨变,尖着嗓子叫道:“你说的村长家是苏家?苏家只有一个儿子,那就是……苏民?!”
李小翠和这个侄女不太对付,她翻了个白眼,“可不就是苏民,不过盛婉,你不是天天嚷嚷着苏民总围着你转你很烦吗?原来人家喜欢的是盛清啊。”
盛婉脸色唰的一下僵了。
说实话,村里的男人们就苏民条件最好,长相端正不说,亲爹是村长,以后多少能帮衬到家里。平时盛婉总见苏民跑到盛家附近转悠,便以为他是喜欢自己,大话都放出去了,没想到人家看上的是盛清。
盛婉原本是瞧不起苏民的,可现在得知苏民爱慕盛清,盛婉就好像失去了什么似的,浑身不自在。
“可不,”妇人见没人吱声,还以为盛家人对苏民不满意,忙说道,“苏家的小子条件挺不错的,和盛清很配,你们不是急着给盛清找婆家嘛,我看苏家就不错,要不先安排孩子碰个面?”
盛老太这才回过味,她脸色总算好转许多,欣慰地点点头,“也好,麻烦您给安排一下吧,我们做大人的见个面。”
盛清蹙蹙眉,开口道:“奶奶,还是我们两个先见见吧,也不一定能成,就别直接让大人见了。”
大家都知道苏民喜欢盛清,如果不能成,那肯定是盛清看不上苏民,听盛清话里的意思,她好像对苏民还不太满意。盛婉跺跺脚,气得差点哭出来,她想起自己和小姐妹吹过的牛便觉得没脸见人。
虽然盛老太太对盛清的说法不满,但事已至此,只能随着盛清去。
李小翠陪盛清一起去见苏民,去的路上,盛清忧心忡忡。
“我跟你说,你这次可是长脸了,让大家伙都知道知道,我们清清可是有人抢着要呢!李德良算什么,让他赶紧滚好了!哎,清清,你咋一直不高兴?”
盛清无声摇头。
原身的记忆中有不少和苏民相关的记忆,在村里人看来苏民也许是好孩子,但在盛清看来,苏民的三观却和她大相径庭。苏民非常大男子主义,在家里被母亲照顾惯了,以为所有女人都只能留在家里做家务,只有男人才能出去挣钱。
只是这样也没什么,苏民偏偏还认为挣钱的男人是了不起的,而女人只会做做家务而已,没什么大不了。
不久前他还和原身表白过一次,说的话非常遭人烦。
他说自己想娶个能给他做热乎饭、端洗脚水的老婆,盛清推脱说自己做不好家务,苏民竟然让盛清赶紧去学,还说什么女人不做家务就没女人的样了。
也许烟霞村其他人认为这没什么,但从几十年后回来的盛清可接受不了。
女人怎么就不能有事业了,女人就得围着灶台转?做梦!
李小翠笑道:“其实你跟不跟苏民好我不在乎,你只要别再回去找那个渣男就行。不过我看你奶奶的意思是你非嫁不可了,你到底咋想的?”
“还能咋想,找个人结婚呗,”盛清叹口气,“我倒是想过逃走,可我啥也不会,现在又不能随便找个地方打工,我要是跑了,可能要饿死在外面了。”
这是盛清妥协的根本原因。
饿死还是找个差不多的对象结婚,她选择保命。
两人沿着田间小路走着,每走几步便会遇到在地里干农活的人,盛清百无聊赖地看着。
虽然到了烟霞村以后盛清基本上没经历过好事,但烟霞村的景色确实可以用风景如画来形容。厚重的云朵是盛清没见过的厚度,天高云低,好像抬手就可以摸到。湛蓝的天和芬芳土地,都是可以让人心旷神怡的景致。
盛清伸了个懒腰,心情稍微好了一点。
正要快些走,盛清忽然留意到正在地上干活的男人。
男人和其他人不同,他很年轻,约莫和盛清差不多大。不过他干活的质量和速度却比旁人好得多,挥起锄头时一身腱子肉暴起,每挥舞一下都是力量的象征。
大约是常年在地里干活,男人的肤色是健康的小麦色,他穿着最朴素的衣服,裤脚高高挽起,可依然盖不住他的好身材。
光是看身材,盛清都有些流口水。
她鬼使神差地拽拽李小翠,“小婶,那是谁啊?”
“啊?你不认识?你傻啦,那不是许辰梁吗。”
盛清反问:“我该认识吗?”
原身的记忆里好像没有他。
李小翠叹口气,“他吧……哎,我也不好说。他在村子里的风评可差劲了,大家都知道他是混混是痞子,脾气特别糟,以前打过两次架,都把人直接打到医院去了。”
这会大家的条件都不好,村里还有赤脚大夫,平时受点小伤生个小病都是找赤脚大夫看,如果真去了医院,那情况应该是真的挺严重。
盛清倒吸口气。
这男人明显不是善茬,她应该害怕的,可她盯着男人紧实的肌肉时,心头莫名热起来。
李小翠低语道:“不过吧,我觉得他应该不是坏心肠的人,你可能没印象,其实你这次落水就是他救的你。当时水流特别大,村里好几个会水的都不敢下水,他听到消息就跳下去了,要不是他,你肯定没命了。”
原主的记忆中没有这段,想来许辰梁救原身时原身已经昏倒了,所以盛清一点印象都没有。
她默不作声地盯着许辰梁,依稀只能看到他坚毅硬朗的侧脸,她心跳愈来愈快。
苏民的父亲是村长,还有几个伯父叔叔在城里的工厂工作,家里条件很不错。苏家的房子是烟霞村最大的房子,按照日后的话说应该是两层小楼,虽然是自己加盖的,工程也不如日后的好,但在当时看还是挺不错的。
盛清和苏民见面的地点是苏民选的,目的就是让盛清看看自己家的房子,让盛清明白他的经济实力。
苏民笑得腼腆,“我和我爸妈已经说好了,等你嫁过来,我们就去二楼住,自己做饭,不和他们一起过。以后地里的活我干,你负责在家打扫卫生就行,最好明年就能生个孩子,我也老大不小了,该要了。”
苏民比盛清大几岁,今年已经24。
虽然几十年后24岁还不大,但是在烟霞村的确算大龄青年。
盛清心不在焉摸着头发,挑眉道:“我不擅长做这些。”
“不擅长可以学嘛,不过我也不会做……让我妈教你吧。我妈每天做一日三餐,没事就去地里帮我爸港货,家里的活还都能干好,每天晚上都给我爸端洗脚水,可厉害了。”
盛清呵呵笑了两声,“那你妈还真是挺能干。”
“也还行吧,家里主要还是我爸赚钱,我妈赚不到啥钱,也就在家做做家务还行。”
盛清头更大了,“做家务很累吧,尤其你家这么多人,只有你妈一个人做家务,平时还要去地里干活……你妈得多累。”
苏民看起来不太在乎,“还行吧,哪个女人不得做这些事?家里还是靠我爸撑着。”
话越说越过火,偏偏苏民说话时的态度还很随意,一看就是没把盛清的问题放在心上。盛清耐着性子和苏民聊了一会,越聊头越大。
她可不想嫁给人家当保姆去。
就算要结婚,她也得有自己的事业。
盛清笑笑,“苏民,你的情况我都了解了,我的事你也清楚,我看我们不是很合适……”
“不合适?”苏民不可置信地瞪着眼睛,顿了两三秒后,他好像想起什么似的,忽然笑了,“噢,你是说你和李德良的事吧?没事,你不用担心配不上我,我知道你和李德良啥都没发生,李德良亲口说过。那些谣言都是秦子萱传出来的,等咱俩的新婚之夜过了……”
苏民低下头,模样羞赧,“我就帮你澄清,告诉大家你结婚前还是黄花闺女。”
盛清张张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别说盛清本人母胎单身,就说原身吧,谈个恋爱而已,咋就配不上苏民了?
盛清深吸一口气,已经没什么耐性和苏民继续谈下去,她微微笑笑,礼貌道:“我想你可能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说我们不太适合结婚。你想找的可能不是妻子,只是个照顾你的人,你还是换别人吧。”
在和盛清见面以前,苏民从没想过盛清会拒绝自已。
理由很简单,以前的盛清是好看,村里的小伙子都肖想,苏民知道盛清喜欢李德良,自己没什么把握,也不太敢猛追。现在不一样了,盛清刚被甩,名声又烂,他愿意娶她已经很够意思,她居然还要拒绝?!
苏民脸皮薄,大男子主义的劲一上来,脸色就冷了,“别傻了,现在除了我谁还能要你!”
盛清平静道:“那就不牢你费心了。”
语落,她拉着李小翠便离开。
李小翠倒是挺支持盛清,可她心里也着急,“清清啊,你现在把苏民踹了,回头怎么和你奶奶交代?你奶奶可说了,让你两个月内就嫁出去。”
盛清蹙着眉,心里也着急,嘴上却云淡风轻,“我知道,我会处理好的,你别担心。”
刚拒了苏家人,盛清不好直接回家,李小翠便先一步回去替她抗雷。
盛清在床上躺了好几天,难得呼吸新鲜空气,倒是不太想回去了。
没走几步,许辰梁迎面走过来。
方才盛清没能看清她的长相,现在许辰梁正面对着她,阳光灿烂,他背对阳光,五光轮廓多了几分立体感。他皱着浓黑的剑眉,目光阴暗深邃,丝毫不像个二十岁的孩子,反倒像个老成的大人。盛清只看了许辰梁一眼,便被他的容貌吸引,他的好看不是未来小鲜肉似的好看,而是男人味十足,硬朗的好看。
坦白说,盛清几乎没见过五官如此周正的人。
只可惜男人似乎不解风情,明明有个漂亮的姑娘正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看,男人却丝毫没注意到似的,冷着脸拎着自己的用具,面无表情走过去。
刚好起了微风,盛清闻到好闻的皂角味,看不出他一个天天下地干粗活的大男人,居然还挺爱干净。
盛清心动,忙叫住他,“你是……你是许辰梁吧?”
她母胎单身,不会搭讪,只能用最朴素的方式。
许辰梁停下,刀子似的目光射向她,比方才更加狠厉。饶是盛清对他有兴趣,此刻还是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一小步,许辰梁的目光实在太慎人。
“我、我听说是你救我上来的,所以我想谢谢你。你……你缺不缺什么,我做给你啊。”
村里的姑娘都会几门手艺,原主也会一些,盛清有这部分记忆,想着照葫芦画瓢做点啥送给许辰梁。
比如织个毛衣啥的。
顺便撩一撩,看看这人到底咋样,虽然不明原因,但盛清对他的印象可比对苏民的印象好多了。
许辰梁知道盛清是来道谢的后,警惕的目光才收了收,取而代之的是漠然。他声音略有沙哑,不掺感情,冷冰冰的,“不需要。”
说完转身便想走。
盛清有点搞不懂许辰梁。
她看过原身这张脸,不说倾城倾国那也可以说是闭月羞花,和盛清从前的长相差不多。以前男人们都是围着盛清转,盛清不厌其烦,许辰梁居然对她一丁点意思都没有?
好像巴不得盛清快点离开似的。
盛清撇撇嘴,心中抑郁,转身正要走,忽然“哎呦”一声,人直接从土路滑进地里,压倒的庄稼正巧是许辰梁家的。
许辰梁的脚步再一次停住,他回头看向盛清,目光更加阴狠。
不是盛清不小心,从她有记忆开始,家门前的路就都是柏油马路,她哪走过这种小土路?路不好走,加上盛清的鞋不跟脚,她身体又没完全恢复好,不小心踩到一个活动的石块,人就跌了。
她运气不好,膝盖正巧撞到石头上,隔着裤子都能看见渗出来的血。
盛清细皮嫩肉,从小没受过什么苦,腿疼得她直接不想动了。
许辰梁回头便看见身若无骨的娇柔女孩眼泪汪汪地看着自己,他蹙起眉头没动。
盛清了解了许辰梁的性子,知道他不可能搭理自己,只好自己扶着一旁的树,准备努力一把爬起来,回家上个药水再说。
谁知她刚一动,脚踝便刺骨的痛,疼的她差点又摔倒。
就在她屁股即将着地时,胳膊忽然被人拉住,接着有人稳稳当当地扶住她,盛清总算得救。与之同来的还有淡淡皂角的清新香气,和独属男人的汗味。
不难闻,反倒显得许辰梁男人味十足。
盛清低头看着许辰梁紧实的手臂,心跳蓦然加快。
许辰梁哑着嗓子开口,“没事吧?”
盛清摇头,她鼓起勇气抬起头,冲他轻盈一笑,“谢谢你。”
许辰梁眉头再次蹙起。
他依旧板着脸,不过还是蹲下去,检查盛清的伤势。盛清伤在脚踝,许辰梁不好直接碰,无措了片刻才说道:“扭到脚了,回家叫你妈给你捋一捋,贴点草药,别落下病根。膝盖用清水清洗,涂点红药水。”
盛清好奇道:“你好像很会处理。”
许辰梁沉默片刻,似是不想回答,不过犹豫过后还是说道:“我爷爷是中医。”
“原来如此,中医很棒呢,我从小就崇拜医生。”
许辰梁盯着她不说话。
盛清摸摸自己的脸,低下头小声道:“我没说奉承话,我真的很崇拜医生呢。”
许辰梁的声音仍然冷冷的,“你踩到了。”
盛清一怔,不解地看过去。
“土豆。”
盛清慌忙低头,发现自己果然把人家的土豆秧子给踩塌了,她脸一红,想赶紧移开,可脚踝受伤了她只能跳着走。跌跌撞撞跳了好几步,险些又有秧苗遭殃,许辰梁头痛地扶着额,模样颇为不爽,凶巴巴道:“别乱动,我送你回家。”
他转身在盛清面前蹲下。
盛清的心又是一动,她自然不会放过这机会,立刻爬到许辰梁背上。当然,为了不显得太上赶着,她还是故作矜持了下的。
许辰梁的背结实又宽广,他很有力量,背起盛清来轻轻松松,更难得的是,他居然还知道特别注意不能用手直接碰到盛清。
还挺绅士。
盛清搞不懂大家对许辰梁的评价怎会如此差劲。
自打盛清拒绝了苏家,又被许辰梁背着回家,盛家直接炸了。盛老太太怒骂盛清好一顿,认为她放跑了金龟婿,看盛老太太的架势,是恨不得和盛清断绝关系。
吴秀秀和盛婉也挺生气,不过她们生气的点和盛老太太不一样。
在她们心中,苏民已经是很好的丈夫人选,盛婉还没能找到苏民这种条件的呢,盛清居然还挑三拣四不愿意,她算什么东西?!
盛家乱成一团,李小翠也着急,她偷偷溜到盛清的房间,问道:“你到底是咋想的,拒绝了苏民又没其他动静,你可真是急死我了。老太太可说了,你要是再嫁不出去,她就把你那点事全抖落出来,然后把你赶出家门,你妈都要急哭了。”
盛清再度沉默。
其实盛老太太不喜欢她也是有原因的,盛清不是盛长军和周莺的亲生女儿。周莺身体有病,不能生育,当年去镇里看病时在小公园里捡到盛清,就把她抱回来了。
按理说周莺不能生育,按照现在的人想法,那肯定是要盛长军休了周莺再找个新老婆传宗接代。
可盛长军这辈子估计也就硬气了这么一回,硬是生扛着,死活没和周莺离婚。
两人捡了个孩子当成自己的骨肉,这么多年也过来了。
盛老太太说的抖落出来,指的估计就是盛清的身世。
想到盛长军和周莺,盛清还有些伤神,她实在不知该拿她这对懦弱父母该怎么办才好。
“小婶,你放心吧,我心里已经有人选了。”
李小翠立刻把耳朵凑了过来,“有人选?谁?”
盛清脸颊微红,趴到李小翠耳朵上说了个名字,李小翠差点从床上跳起来,她惊悚道:“你疯了?你看上谁不好,你非得看上他?多暴戾的人啊,你不怕以后挨揍?!”
“不会啊,我觉得他还蛮温柔的。”
李小翠摸了摸盛清的额头,奇怪道:“也不烧啊。”
“别打趣我了,”盛清笑道,“小婶,你到底帮不帮我嘛……”
李小翠扬扬眉,“哼,这个时候才想起我,我李小翠的名声是盖的吗,你就等着吧!”
平时盛清不受宠,住的房间是盛家条件最差的房间,而且她还没条件自己住,需要和父母挤在一个房间。这两天她受伤,盛长军和周莺怕她休息不好,便出去挤柴房睡了,不管盛清怎么说都不肯回来。
晚上盛清正躺在床上看一些这个年代的书籍,柴房忽然传来吵闹的声音,听声音是吴秀秀和周莺。
“我说你怎么回事,连这么点活都干不好?你看看我的衣服,都被你洗了个洞出来!”
“大嫂,实在对不起,在河里洗衣服的时候不小心刮到石头了,我再做一件新的赔给你好不好?”
“赔?!你拿什么赔?这可是用我妈给我的嫁妆做的衣服,那布料现在街上都找不到!我看你……你就是故意的,你就是想欺负我!”
听到吵闹声,盛清居然觉得很熟悉。
没错,吴秀秀嘴甜,会哄老太太,仗着老太太喜欢自己,天天欺负周莺。现在日子好过了点还好,以前日子不好过、尤其是吃不起粮的时候,周莺分到的那点东西全被吴秀秀抢去了。吴秀秀平时不乐意干活,自己的活都推给周莺,连自己的贴身衣服都叫周莺洗。
周莺现在瘦得像竹竿,和吴秀秀有很大的关系。
盛清拥有原主的记忆后,对这段过往多少有些感同身受,现在听到吴秀秀又在找周莺的麻烦,盛清心里那根弦便绷紧。来到八十年代这些天,除了研究怎么赚钱,盛清也在考虑自己周围这帮人该怎么办。
对她好的,她自然得尽力帮助,也算对原身负责。至于那些天天想着欺负她的,她也得一一讨回公道才行。
盛清翻身下床,挤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后走了出去,“伯母,吵什么呢,这么大声。”
吴秀秀气恼地把自己的衣服摔向盛清,“你看看你那个妈干的好事,她是猪吗?洗个衣服都洗不好,你们得赔给我,按照普通布料的十倍价格赔给我!”
八十年代初虽然还在用布票,但各大厂家因为产品滞销纷纷搞“活动”,许多布料都不需要用布票购买,吴秀秀估计是怕不解恨,所以特意强调十倍的问题。
盛清随手翻了翻衣服,发现那衣服的确破了个口子,不过缝补之后完全可以穿。
这年头又不是家家户户都奔小康的几十年后,穿缝补过的衣服太正常了。就盛清现在的衣服上都有几个补丁,补丁的颜色还不一样,打眼一看就很寒酸。这就是他们家的条件,没办法的事。
盛清呵呵一笑,“妈,怎么把伯母的衣服洗坏了呢,快拿回去补补,不过也不用急,伯母衣服多,一时半会还换不到这套。”
这话听着像是在帮吴秀秀,可细想后却不对劲。
吴秀秀上下打量盛清,想到她落水后的表现一直不对劲,便警惕道:“盛清,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伯母衣服多呗,一年得做好几套,都是奶奶出钱的吧?我妈就惨喽,两三年才能做一套新衣服,现在穿的还是刚嫁过来时外婆给做的。”盛清啧啧叹息。
这些年来吴秀秀因为嘴甜,加上又生了一儿一女,她在盛家的腰板一直很硬,盛老太太很喜欢她。
仗着老太太的喜爱,吴秀秀没少捞好东西。
吴秀秀听出盛清是在讽刺她,脸便拉了下来,“你奶奶乐意,你有意见找你奶奶去。”
“既然这样,”盛清话一转锋,眸光顿时锐利,她丢了吴秀秀的衣服,轻飘飘道,“你让我妈给你洗了几年衣服了,先把劳务费结一结,不然我就去找奶奶,让她主持公道。奶奶不行还有村长,我倒是想看看,你天天让弟媳伺候你的事传出去,你还有没有脸做人。”
虽说懒惰的人总能过得舒坦,但这会推崇的还是勤劳能干的儿媳妇,如果整日好吃懒做,若是传了出去,得被一村人笑话。
吴秀秀的脸色登时变了,她冷笑,“我看你是落个水把脑子落湖涂了,你现在就去找,我倒想看看你奶奶会不会帮着你!”
吴秀秀平时被宠坏了,想的少,她知道盛老太太喜欢她,而对周莺呢,盛老太太可以说是厌恶。因为周莺生不出孩子,盛长军还不愿休妻。吴秀秀还真不信盛老太太能帮着周莺。
眼看着两人就要吵起来,周莺忙拉住盛清,低声祈求道:“清清啊,别惊扰你奶奶,妈赔给她一件衣服就是了,这次本来就是妈做的不好……”
不怕敌方太聪明,就怕遇到猪队友,盛清看着周莺的样子便气不打一处来。
可惜周莺是原身的母亲,又是救了原身命的人,对原身好的没话说,盛清不能忘恩负义。
盛清一把将周莺拉到自己身边,定定看着她,“妈,你相信我不?”
盛清目光坚定,神态自若,周莺呆呆地看着她,竟好像不认识眼前的人了。她熟悉的盛清绝不会有这样的神态,盛清只会和她一起道歉,一起听着吴秀秀羞辱她们母女,一起……
“我……”习惯了道歉的周莺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盛清又道:“妈,衣服是你弄坏的,我们赔,没问题。但是你这些年替吴秀秀干的那些活我们可得说道说道,这请别人给自己家做家务还不想出酬劳,哪有这么好的事?”
盛清的话掷地有声,丝毫不惧,周莺听了盛清的话,竟觉得她的话似乎也有些道理。
脑子还没转过来,盛清已当周莺默认,转而对吴秀秀说道:“大伯母,您说呢。”
吴秀秀不屑地冷哼一声,“那就去找好了!”
三个人闹到盛老太太房间时,盛老太太已经躺进被窝里准备睡了,在盛家,只有盛老太有条件一个人睡一屋。这是盛家独有的规矩,在其他人家,一个大屋的床上或者炕上恨不得能睡四五个人。而盛老头比较自私,只想着自己过好日子,盛老头走后盛老太太也不想搬,这传统就留下来了。
听到三人是为了这么丁点的小事吵自己,盛老太太很不耐烦,“你们闲的没事做了?明天不用干活了?周莺你可真是的,洗个衣服而已,怎么还洗破了?明天去镇上给秀秀扯块布赔给人家,行了,都赶紧去睡觉吧。”
吴秀秀得意一笑,弯唇看向盛清,意思很明显——来找盛老太太又如何,她还能向着周莺不成?
而周莺则落寞地低着头,刚才她听了盛清的话后,隐约觉得自己这些年做的事不对劲,可盛老太太明摆着是说错在周莺,周莺就不太确定了。
只有盛清不动声色,她面无表情地说道:“奶奶,我妈弄坏了伯母的衣服,自然是要赔的。但是衣服是我妈在帮伯母洗,这就有点不对劲了吧?”
盛老太太疑惑道:“不对劲?”
盛清继续说:“这些年来盛家一直没分家,按理说地里的活爸爸们负责,家里的活就是妈妈们负责。可是这些年来只要轮到伯母干活,伯母就推给我妈,甚至自己和大伯父的小房子都要我妈去打扫。二儿媳伺候大儿媳,这是哪家的道理?这样吧,衣服我们赔,我妈给大伯母干活的劳务费麻烦大伯母结一下,也不要你多了,快二十年,给200就行,平均一年才10块,一个月不到1块钱,不多吧?”
盛清一番话说得一屋子人目瞪口呆,就连周莺都诧异地看向盛清,她知道盛清是在心疼自己,心里暖得不行。不过周莺还是不愿意盛清为了自己和盛老太太作对,她正想打圆场,盛清看出她的意图,打断她,“妈,都在一个家里生活,连最基本的公平都没了,那还怎么好好过日子?如果是大伯母病了,让您搭把手,那自然没问题,可大伯母整天没事做,光欺负您,那可不行。”
李小翠也是盛家的儿媳,因为脾气火爆,吴秀秀从不敢欺负她。吴秀秀就是看准周莺脾气好,逮住便欺负个没完了。
盛老太太听了盛清的话本很恼火,但转念一想,盛清说的似乎挺对。
这些年家里什么样她都看在眼里,自然知道吴秀秀不太爱干活,活都堆到周莺那。盛老太太不喜欢周莺,一直想让盛长军休了她,于是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不过盛老太太没想到盛清居然有翻脸的一天。
不过即便知道这个事实,盛老太太也不打算认,她沉着脸说道:“盛清,都是一家人,你是不是太计较了?”
有盛老太太撑腰,吴秀秀的腰板立刻硬起来,她得意道:“可不是,明明是一家人,非得算得这么清楚。我不是身体弱吗,亲戚之间帮衬帮衬咋了,你可真是个白眼狼,盛家对你的养育之恩你都忘了吧?”
盛清微微一笑,“养育之恩自然不敢忘,以后我一定会好好孝敬爸妈。不过大伯母,你说我妈给你干的那些活只是帮衬帮衬?行吧,那未来20年我妈就交给你照顾了,也该轮到你帮衬我妈了吧?”
“你疯了吧,我照顾你妈?!”吴秀秀彻底被盛清激怒。
周莺一个连孩子都生不出来的,凭什么让她吴秀秀去照顾?她可生了一儿一女,是盛家的大功臣,周莺可是让盛家丢脸蒙羞的!
盛清不理周莺,反而看着老太太说道:“照顾我妈,或者给200块,你们看着选吧。如果不选也行,明天我就去问问邻居们,去问问村长书记,看看大伯母这么干合不合适。”
盛老太太的脸色阴了下去。
吴秀秀则不信盛清有这胆量,她冷冷一笑,“出去问又如何,有胆你就去问,你就……”
“闭嘴!”
盛老太太一声怒斥,吴秀秀吓得嘴都忘了合上,她抬眼望过去,一眼看到盛老太太怒火朝天的脸,且这怒火不是对盛清,而是对吴秀秀去的。
“以后再懒,看我不打断你的腿!这事你们自己了,我不管!该干活就干活,该给钱就给钱,你们看着办!”
说完便将几人轰了出去。
吴秀秀惊魂未定,腿都是软的,她不明白盛老太太怎么会忽然向着盛清和周莺说话。盛清却平平静静,好像早就料到这一点似的,等快走到盛清房间,盛清友善提醒道:“大伯母,既然奶奶发话了,你想怎么还回来呢?是照顾我妈还是给钱,我们都可以接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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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秀秀眼中含泪,越看盛清嚣张的样子越委屈。
让她照顾周莺是不可能的,她的自尊不允许,可这一时半会的,她去哪找200块钱给周莺?!拿不出钱,盛清就要去闹,老太太不许这种事发生,吴秀秀就不得不给钱。
在这个家里,除了盛清,大概没人敢忤逆老太太。
吴秀秀气得心脏发慌,“给钱,给钱行了吧!遇到你们这种亲戚,真是倒了霉了!”
等吴秀秀气冲冲离开,周莺才忧心道:“清清啊,你怎么敢和你奶奶这么说话,万一她生你的气可怎么办?”
“我才不怕她生我的气,而且……”盛清微微一笑,“大伯母虽然会讨好人,可她根本没摸到诀窍。奶奶在乎什么?她最在乎的是面子,是盛家的名声,她是最不愿意家务事闹到村里的人,再说这事本来就是大伯母做的过分,奶奶还能怎么办?妈,您以后别那么傻,有精力照顾照顾自己不好吗,干嘛非得伺候吴秀秀一家?”
在八十年代,200块钱不是一笔小数目,镇里普通的工人一个月才二三十块,他们得不吃不喝近一年才能攒够200块。
盛家又没分家,小家的钱大部分在盛老太太手里,吴秀秀想拿出200块钱可不容易。盛清“好心”,勉强同意吴秀秀分期,先要了50过来。
交钱的时候吴秀秀眼都是红的,好像随时能哭出来。
周莺操劳一辈子,人又实诚,不会偷偷攒私房钱,钱都在盛老太手里放着,她还是头一次见这么多现金。手里握着一把零钱,周莺都不知道该收到哪里。
盛清好笑,“妈,您先放起来,别动,以后环境会越来越宽松,我想多攒点钱,做个小生意。”
“做、做生意?”周莺听到这话都快被盛清吓傻了,她忙走到盛清身边,低声说道,“做什么生意,你疯啦,这要是让别人知道,你非得被拉出去……”
“哪能呢,”盛清笑着安慰,“不少人都偷偷做呢,而且过几年就允许买卖了,到时候谁都可以做生意。妈,你就放心吧,我心里都有数,我得让你和爸过上好日子不是。”
周莺愁眉苦脸地瞧着盛清。
她原本还是担心的,可看着盛清镇定自若的样子,心忽然就安了几分。
原本盛清就有做生意的打算,她知道过几年环境一宽松,就会遍地是黄金。她得抓紧时机,提前赚钱,到时候就算是买几套房子专门等拆迁,她都能赚到大钱。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事,还是结婚的问题。
盛清拿着50块钱也立不了足,她决定还是留下来结婚慢慢发展。
一清早,盛家人聚到一起吃早餐,不免谈到盛清的婚事。
吴秀秀破了财,这几天怎么看盛清都不顺眼,冷哼道:“自己条件不咋地,眼光倒是挺高,苏民都能拒绝,我看村里还有谁愿意娶你。”
“还真有,”闷头吃饭的李小翠忽然抬头,她调皮地冲盛清眨眨眼睛,有模有样的说道,“我给清清跑了好几天这事,好几家都有这意向,我替清清挑中了一家。”
一桌子人都向李小翠看去,盛婉最为紧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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