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撞声,而是笨拙的、手忙脚乱的磕碰声。
我飘过去,停在灶房门口。
王建国背对着门口,正站在灶台前。
他那件灰扑扑的褂子后背湿了一大片,紧紧贴在身上,不知是汗还是水。
他弯着腰,正跟一个破瓦盆较劲。
盆里是和好的玉米面,黄澄澄的。
他两只大手沾满了黏糊糊的面浆,正笨拙地想把那些稀软的面糊糊团成饼子。
他学着我的样子,想揪一团面糊拍扁。
可那面糊像是故意跟他作对,黏糊糊地沾了他满手,甩都甩不掉。
好不容易在手上拍扁了一个,边缘歪歪扭扭,厚薄不均。
他小心翼翼地把那不成形的“饼”凑到烧热的油锅边,手一抖,“哧啦——”一声响,滚烫的油星子猛地溅起来!
“哎哟!”
他痛叫一声,猛地缩回手。
几滴滚油溅在他粗糙的手背上,立刻烫出几个刺眼的红点。
他甩着手,对着烫红的地方直吹气,疼得龇牙咧嘴。
灶膛里的火大概也没烧旺,半死不活地燃着,没什么热气上来。
锅里的油温不够,那半成品的玉米饼子滑进去,没滋没味地漂着,边缘慢慢变硬,中间却还是软塌塌的一坨黄面糊。
他手忙脚乱地用锅铲去铲,那饼子却像粘在了锅底,铲子一碰,边缘就碎了,中间粘糊糊的面浆流了出来,糊满了锅底。
一股焦糊味儿混着生面味儿,在小小的灶房里弥漫开来。
他瞪着锅里那摊不成形的、焦黑黄白混杂的玩意儿,眼神直勾勾的,像傻了一样。
额头上全是汗,混着刚才在坟地沾的泥点子,顺着脸上的沟壑往下淌。
他抬起那只被烫红的手,愣愣地看着手背上那几个水泡,又看看锅里那摊烂泥似的“玉米饼”,整个人像被抽掉了魂儿,僵在那里。
一股浓烈的、无法言说的悲凉,像冰冷的河水,瞬间淹没了我这轻飘飘的魂儿。
这就是我李秀芬的一辈子?
活着的时候,是生儿子的工具,是伺候人的老妈子,是碍眼的累赘。
死了,倒成了他王建国眼里……念念不忘的手艺?
灶膛里那点火苗挣扎着跳动了一下,映着他佝偻的背影,投在烟熏火燎的土墙上,像个巨大而滑稽的影子。
那锅里糊掉的玉米饼,焦黑的颜色,像极了我坟头那堆冰冷的土。
我飘在油腻腻的灶房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