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姬晗白黎的女频言情小说《病秧子娶夫:来人,本王要冲喜!结局+番外》,由网络作家“舒望星”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殿下,呜呜呜……”侍女的啼哭一声哀过一声,呜呜咽咽的调子拖得快断气一般,和屋内浓重的药味交相袭来,让姬晗的脑袋几欲裂开。她气若游丝地张开嘴巴动了动。明明想让她们闭嘴,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她只能无奈哀叹一声,认命地梳理起这具身体的记忆。这人生活在女尊世界大凰朝,不仅是世袭罔替的铁帽子亲王,还是女帝表侄、家中独苗,端的是富贵无极。可是她因病弱不寿,脾气阴鸷暴躁,在京中名声很不好。这不,马上快病死了。姬晗欲哭无泪。她不就是在现代世界海了一点,时间管理极致了一点嘛,猝死穿越到能合法海王的世界当然很好,但前提是她有一个健康的身体!她不想一来就死第二次。正抓狂时,脑海中忽然嗡嗡作响。【世界意识载入中……锁定改命角色……姬晗……寿元将尽,急需...
《病秧子娶夫:来人,本王要冲喜!结局+番外》精彩片段
“殿下,呜呜呜……”
侍女的啼哭一声哀过一声,呜呜咽咽的调子拖得快断气一般,和屋内浓重的药味交相袭来,让姬晗的脑袋几欲裂开。
她气若游丝地张开嘴巴动了动。
明明想让她们闭嘴,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她只能无奈哀叹一声,认命地梳理起这具身体的记忆。
这人生活在女尊世界大凰朝,不仅是世袭罔替的铁帽子亲王,还是女帝表侄、家中独苗,端的是富贵无极。
可是她因病弱不寿,脾气阴鸷暴躁,在京中名声很不好。
这不,马上快病死了。
姬晗欲哭无泪。
她不就是在现代世界海了一点,时间管理极致了一点嘛,猝死穿越到能合法海王的世界当然很好,但前提是她有一个健康的身体!
她不想一来就死第二次。
正抓狂时,脑海中忽然嗡嗡作响。
【世界意识载入中……锁定改命角色……姬晗……寿元将尽,急需续命。】
【滴,恭喜您抽中《皇女裙倾天下:九个绝色夫郎赖上我》的炮灰角色!若想逆天改命请扣1、若想……】
姬晗:1111111(嘶吼)!
念头刚落,这本书名巨长的女尊爽文在脑中飞速过了一遍。
原身还真是文中开局病死、草草描写过几句的炮灰,和女主九皇女明面上的交集就是,她的未婚夫在她死后被对方美美接手。
嗯……这多少有点不礼貌。
【滴,改命大法如下:每娶一个对您达成[死心塌地]成就的夫郎,就可以续十年寿命!请努力寻找有情人,绵延福寿吧!】
姬晗:哦吼。
在女尊世界,让一个闺阁公子死心塌地还不简单,八抬大轿娶进门就行了!
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姬晗无神的双眼陡然一亮,一把扯住了贴身侍女的衣袖:扶我起来,我还能活!
侍女夏蝉被姬晗回光返照一般的反应吓了一跳,含泪连忙道:“殿下,您想要什么,尽管吩咐夏蝉!”
姬晗喉中嘶声嗬嗬,用尽全身力气:“给本王……冲……冲、冲喜……”
夏蝉一愣,随即把眼泪一抹,语气狠辣道:“殿下放心,我今日就操办,绑也要把那忘恩负义的东西绑过来给您冲喜!”
说完,人一闪就不见了。
姬晗被这速度惊得一愣。
抱歉了女主,不是故意抢你的夫郎,属实是人命关天,情况十万火急,只能让名正言顺的未婚夫来给她续命了啊!
听到夏蝉坚定的保证,又见她身手不凡,姬晗终于放下心来。
她两腿一蹬,彻底昏了过去。
是夜。
王府张灯结彩,灯火通明。
昭王姬晗和相国府嫡子自小定亲,在姬晗病重不治时,其父几次三番催促成亲冲喜,都被白相国糊弄搪塞过去。这回也不知用了什么办法,竟真把人弄了过来。
因成亲仓促,一切从简,王府并未邀请宾客来往。
偌大的府邸,富丽堂皇,到处都是喜庆的红绸锦灯,礼乐队吹吹打打,王府内的气氛却无比惨淡。
新房内,洞房花烛,暖香融融。
姬晗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榻前恭恭敬敬地跪着一个婚服庄丽的人影。
那人还顶着红盖头,一动不动地,也不知跪了多久。
姬晗觉得精神好了一些,悄无声息地伸出手挑起盖头一角,那人浑身一颤,素白手指猛然攥紧裙裾,像是吓着了。
这可是她的续命仙丹啊。
姬晗满心怜爱,嘶哑着声音开口:“……莫怕。”
那人愣了愣,随即顺从地低下脑袋,好让姬晗的手指能顺利挑下红盖头。
龙凤花烛的灯影下,佳人如玉。
新婚夫郎卑微垂头跪着,低眉顺眼,根本不敢抬眸看她,整个人处于一种极其紧绷与惊怯的状态。
姬晗很快知道他这么害怕的原因了。
从原身的记忆中可知,这人根本不是她从小定亲的京城第一才子白麒!
她沉默了一会儿,片刻的无言都让那人如受凌迟一般抖得越来越厉害,终于像是脱力似的跌坐在地。
看他吓的。
姬晗既有点遗憾,又莫名松了口气,声音放的更加柔和:“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愣住,呆呆地望着她,小声道:“……白黎,我叫白黎。”
哦,白家的某个庶子。
这小东西拿的替嫁剧本啊。
姬晗叹了口气,轻声道:“既来此处,暂且顺之安之,等本王死了,放你自由,婚嫁生死,皆由王府供养。”
白黎猛得抬头,惊愕不已。
见状,姬晗眉目含愁,装模作样地叹道:“卿本佳人,如花年华,本该嫁得如意妻主美满一生,终归是本王……耽误了你。”
姬晗说得情真意切,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还有什么比将死之人的话更真呢!
白黎像是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一样傻了许久,母亲舍不得嫡兄嫁给病秧子,王府舍了脸面强逼,相国府也顶不住压力,他临时被家人强塞进花轿替嫁,满心绝望。
京城谁人不知昭王病重只剩几日光景?
白黎原以为自己一辈子就这样毁了,运气好些便新婚守寡,孤苦余生,若是王府发现相国府偷梁换柱而雷霆震怒,自己小命便就此交代了。
可、可是……
为何面前苍白虚弱的女子,竟如此温柔地和他说话?
昭王天潢贵胄,若身体康健,也是一个天之骄子,多少公子郎君的春闺梦里人……为何发现自己欺骗了她后,一点也不怪他,还费心为他安排后路?
从未,从未有人如此怜惜他。
白黎忽然痛哭出声,眼泪啪嗒啪嗒地掉,梨花带雨道:“殿下!白黎虽微贱不堪,承蒙不弃,愿意侍奉殿下终身,求殿下疼我,长长久久地陪着白黎罢!”
见美人悲泣,姬晗也不由得有些动容。
【滴,白黎对您达成[死心塌地]成就!恭喜您获得十年续命卡*1】
姬晗更动容了。
在提示音落下之际,陡然有一股温和却强大的生命力灌注进她沉疴难医的身体。
犹如旱地逢霖,枯木回春,姬晗感觉自己的身体肉眼可见地舒服起来,顿时狂喜。
白黎!她的好夫郎!
这喜冲得值啊!若是她原本的那个一肚子心眼的未婚夫,谁知道能不能在嗝屁前让他死心塌地?
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
太过舒服的感觉让她昏昏欲睡,姬晗伸手握住白黎冰凉的手,心满意足闭上双眼。
——
天将明时,姬晗悠悠转醒。
白黎趴在床边睡得正熟,他秀眉轻皱,素玉般的脸上两圈青黑格外明显,双手还紧紧握着姬晗的右手。
姬晗没把手抽回来,就这样侧身打量起面前这张脸:清秀、柔和,很乖的长相。
按照“姬晗”的记忆来看,白黎算是很符合大凰朝女人审美的小公子。
大凰朝女子百花齐放,大多以健康自然为美,而对男子的要求就苛刻多了,以男生女相为最佳,白瘦幼是基本。
男子要娇,要软,要弱不胜衣。
就像现世小说里的奶萌甜软娇娇受,或阴柔妖冶、文静秀美、精致漂亮的美男子,总之追求的就是一个脆弱易碎感。
那些糙汉猛男、英俊硬挺大帅逼之流,男人味太足,反而在这里没什么市场。
嘿嘿,没关系,她虽然不喜欢娇气奶嗝受,但她喜欢各种各样的美少年、美男子呀!全都是她的亲亲老婆!
姬晗想着想着,忍不住咧着个嘴笑开了。
女尊世界就够爽了,富贵王爷、合法三夫四侍,天啊,这是什么天堂吗!
有了十年寿命,姬晗的心态稳如老狗。虽然第一个夫郎来的仓促随便,但之后她一定要好好寻摸,精挑细选。
她这具身体年方十六,唔……她不贪心,再活个七十年就够了。
“吱呀——”
一声轻响,门开了。
夏蝉闪身进来,见姬晗颇有精神地睁着双眼,激动得一个滑跪滑至榻前,眼含泪花地大声喊道:“殿下!!”
这一声情感丰富的窜天惊叫,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撒手人寰了呢。
这一嗓子不仅把白黎吼得一个激灵惊醒,还把屋外候着的一群人吓得蜂拥而至。
几个呼吸间,姬晗的床前已经被各种各样的人围得水泄不通。
“晗儿,晗儿你听得见为父说话吗?”
衣着华贵的秀美男子见她清醒,喜极而泣,几乎要扑上来抱着她嚎啕大哭,“呜呜呜,真是遭罪了,我可怜的孩儿!”
“父亲,我感觉好多了。”
姬晗温声答道。
男子是昭王府霍太君,看着三十许,实际上已过了五十大寿。
他当初子嗣艰难,三十几岁才得了这一个嫡女,爱如珍宝,这番女儿病重,快把他心肝都疼碎了。
姬晗在众人或惊喜或惊诧的目光中缓缓坐了起来,虽然脸色还是有些苍白,但能看出来耳清目明,精神已经好了许多。
“殿下能坐起来了!”
“天佑殿下,天佑殿下!”
“我就说殿下福寿绵长,冲喜果然有用,将晦气病气都冲走了!”
那些人七嘴八舌地说着祝福的话,屋内喜气洋洋,氛围格外火热。
昭王府这一代人丁稀薄,屋内除了霍太君外,就是先王还在世的三个侧夫,出嫁后回家探望她的两个庶兄,另有太后亲侍、御前近宠探恤在侧,她的正经夫郎倒是被他们挤到一边去了。
等这群男子对她嘘寒问暖够了,霍氏才分出一丝注意力去看新郎君,表情慈和道:“麒儿,这回多亏了你。”
姬晗与白黎脸色齐齐一僵。
还没等姬晗出声帮他解释,一旁不知是谁忽然惊呼道:“这不是相国嫡子白麒!”
白黎眼前一黑,简直想昏死过去。
“太君容禀……晚辈白黎,是、是相国府庶三子。”
白黎硬着头皮说完,恭敬跪拜。
屋内一片死寂。
“父亲……”姬晗打破沉寂,刚想说些什么,话还没说出口,便眼睁睁看着霍氏的表情飞快从震惊变为屈辱和愤怒,两只眼睛快喷出火来:“白、黎!你们白家好大的胆子!”
“我们昭王府何等门户,钟鸣鼎食累世功勋的王爵!竟!竟容你们白家欺辱谋骗至此!”
霍氏一个箭步冲上去扇了白黎一巴掌,“贱人!我儿贵为亲王,哪里配他不得,要用你这玩意儿来嫁!简直欺人太甚!”
“父亲!”姬晗被这彪悍的一幕惊到了,没想到记忆中优雅柔弱的父亲还能这么泼辣。
她赶紧扑上去拉住霍氏的衣摆,“父亲息怒,若不是白黎,说不定我此刻已经去了。”
“瞎说什么!”霍氏眼睛又红了,反手扶住女儿的手臂,心疼道:“我儿有福,自会长命百岁。”
“我病重不治,白麒不愿嫁我也是应当,何必苛责。”姬晗的神色淡淡的,平静又温和,“白黎既已嫁我,便是天定缘分。”
“晗儿……”霍氏有些愣忡。
自家孩儿从小多病,小时候还很乖巧,年纪大些性子却越来越阴郁暴躁,阴晴不定,略不如意便要发狂的,何时这么温和过?
若是之前遇到这等赤裸裸的侮辱之举,非得把那相国府的屋顶掀翻不可!
见霍氏面色有异,姬晗神情不变:“孩儿鬼门关走过一遭,快去时,却恍惚听到白黎说,要孩儿长长久久陪在他身边。”
“就像散魂归体一般,孩儿便回来了。”
一屋子人听得惊奇又百感交集,太后亲侍叹了一句:“竟是歪打正着了?依殿下所言,这庶子还是个能聚福的命数。”
白黎思绪混乱,背上冷汗湿透,乍然听到姬晗为他说话,忍不住眼眶一热。
他死死咬唇忍住泪意,逆来顺受地低下头去,看起来乖巧极了。
霍氏的脸色闻言缓和了几分,冷哼道:“能给我儿冲喜是他的福气,可这临门换夫的行为真是闻所未闻,我必须要个说法!”
又是好一阵喧闹。
这霍氏太君也是气狠了,他女儿的婚嫁大事岂可儿戏,任人作弄?
他一刻也不能忍,吩咐侍女和御医悉心照料姬晗,随即势不可挡地领着乌泱泱一群人风风火火地直杀到相国府去,将那白家闹得鸡飞狗跳。
动静之大,对垒之精彩,几乎全京城的权贵官宦人家都在看热闹。
两家掐上的消息自然第一时间上达天听。一个是肱骨重臣,一个是累世王爵皇亲国戚,一场婚事闹得满城风雨,可谓荒唐。
“这么说来,这病秧子竟是真冲活了。”皇宫大内,女帝听着近宠的回话,兴味道:“还以为是个短命的,成个亲便活转回来,也是她的造化。”
近宠笑道:“毕竟是陛下的表侄,您与霍太君乃嫡亲表兄妹,昭王殿下沾了陛下的洪福,自然能化险为夷,遇难成祥。”
“你倒嘴甜。”女帝挥毫作画,喜怒不形于色:“白相国这次行事糊涂,不愿也可退亲,既舍不得嫁嫡子,又舍不下亲王为婿。什么好处她都要占。”
近宠揣摩着圣意,附和道:“人人皆知昭王殿下从小病弱,寿数有碍,当初为嫡子定亲的也是白相国,如今这番行事,倒让人看不明白了。”
女帝忽然嗤笑一声:“听说那白家嫡子,最近和老九颇有交集?”
这话题一下子敏感了。近宠闻言,霎时吓得脸色苍白,不敢回话。
只能胆战心惊地听着女帝自顾自道:“这白相国胃口大着呢。庶子嫁了姬氏女已成定局,嫡子嘛……自然得攀朕的女儿。”
近宠战战兢兢地跪下。
当初大凰平定四方,一统天下,姜氏太祖皇帝曾许诺姬氏女共治天下,封铁帽子亲王,世袭罔替,即便后世姬氏族人渐渐远离权利中心,仍然地位超然,富贵无极。
太祖曰,大凰在,昭王在。
是以大凰治下两百年来,天下河清海晏,盛世太平,其他开国功臣要么获罪覆灭,要么代代降爵,趋于平庸。
初时那些世家,也是或衰落或离京,只姬氏一脉荣宠不断,常与皇室联姻,密不可分,是姜氏世代皇族仁信恩典的象征。
这白相国何止胃口大……竟是想将大凰朝最尊贵的两脉都抓在手里收为儿婿啊……
看着女帝晦暗不明的神色,近宠在心里深深叹了口气。
“昭王受了委屈,赐黄金万两,玉帛若干,”女帝淡淡道,“至于白家,赐浑酒一壶。”
“诺。”
近宠深深俯首,领命而去。
——
向来以温良好脾气著称的先昭王太君发了狂似的揭了白家的屋顶,痛骂白家一通后愤愤而去,两家算是彻底撕破脸皮了。
一时的丢脸算不得什么,白相国早料到这一遭,不以为然。
即使昭王府的这会儿恨不得撕了她,可一笔写不出两个白字,待天长日久,白黎在王府站稳脚跟,她的麒儿成为皇女夫郎,她不信昭王府还能稳着不和白家来往。
白黎也总不能和娘家断了关系不是?
到时往事不重提,还是两家好姻亲。
白相国算盘打得皇宫都能听到响,自己却因为多年圣眷不断而有些飘飘然。
霍氏前脚刚走,天家内侍后脚便端着个东西上门来了。
御赐的一壶浊酒送到白相国面前时,白相国心头巨震,登时便吓得心慌腿软。
天家内侍威严肃穆,竟是一反常态地一点儿圣意也不透露,独留白相国心惊肉跳。
无他,这和御赐毒酒鸩杀罪臣的架势也太像了……可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当着内侍冷面无私的凝视,白相国既不敢喝,又不敢不喝,更不敢当众取银针试毒。
那滋味,怎一个惊恐纠结了得。
最后,白相国脸色变了又变,最终面如土色地梗着脖子硬灌了一杯。
这酒极为苦涩辛辣,顺着喉管一路烧进胃里,燎烫刺痛。
强撑着待内侍走后,白相国才两眼一翻直挺挺地躺倒下去,口中哎呦哎呦个不停,一家人惊叫哭喊,寻医催吐,又是好一阵兵荒马乱。
与浊酒同时去的,还有抬去昭王府的万两黄金与若干玉帛,赏赐队伍绵延不断,直排了两条街,周围的勋贵官宦人家悄摸看着,不由啧啧感叹。
圣宠如此,眼热都不行。
而霍氏看着一箱箱抬进府的玉器和丝绸,脸上没有一丝笑意,手里的帕子都要绞断了,咬牙道:“白家如此行径,陛下竟还让我们息事宁人……”
“化干戈为玉帛?真是笑话!难不成就这么认了,让我儿被人踩脸?”
“太君,慎言。”亲侍竹青叹了口气,安慰道:“宫里还是偏向咱们的,不然也不会赏赐这许多。”
霍氏不买账:“谁稀罕这些劳什子!”
“您属实是气上头了,这话是可说的么?”竹青苦口婆心地扶着霍氏的手,“我知道白家戳了您的软肋,可咱们一时情急也罢了,不能犯天家忌讳。”
霍氏没言语,眼睛却渐渐红了,哽咽道,“我就这一个命根子,没能给她一个康健的身子,十六年来担惊受怕,已是时时催人心肝……我儿病危受此折辱,让我怎么咽的下这口气。”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竹青的目光远远望向姬晗居所的方向,略有些欣慰道,“这回可不是歪打正着了?昨日已药石无医,连棺椁都备好了,谁知今日竟好了许多,奴看着,这白家庶子是个旺妻的。”
“日子长些,殿下定能大好!”
“哼,”霍氏还是有些看不上对方,“上不得台面的东西,缩手缩脚,一股小家子气,配不上我儿!”
“奴倒觉得他是个老实乖巧的,这就够了。”竹青轻拍着霍氏的后背,缓缓道:“婚事从急,咱们可没说是娶正室。”
霍氏眼睛一亮:“是极!若当个如君,只要能旺我儿,倒也合算。”
竹青笑眯眯的:“是这个理。”
待前院的事从夏蝉口中传到内室来,姬晗正坐在梳妆镜前,任白黎给她梳头。
不过三言两语,原本的正室便成了侧室如君,白黎也没有一丝怨言,仍然轻柔小心地梳理着她那头乱发。
姬晗闻言却皱了皱眉。
虽然是替嫁来的,但白黎解了她燃眉之急,慷慨地给她续了十年命,她心里感激,也愿意让他做大夫郎。
“这是什么道理?白家不懂规矩,我们却不能乱来。去告诉父亲,正君之位该是谁就是谁。”
夏蝉刚应了一声,便听见白黎扑通一声跪在姬晗面前,焦急道:“夏蝉姑娘留步。”
白黎第一次抬头直视姬晗的眼睛,怯生生的,却很坚定:
“殿下,白黎品貌人才皆不如嫡兄,自知不堪为配,阴差阳错蒙殿下垂怜,已是天大的福分。若舔着脸成了殿下王君,德不配位,恐累得殿下为人指摘。”
“家中行径,白黎羞愧欲死。我只求常伴殿下身侧,有幸成为殿下第一位如君,白黎已经心满意足。”
他人微身鄙,如何受得住这样的福分?他清楚自己几斤几两,若不是嫡兄舍下不要,他何德何能沾上贵胄门楣,得到这样金尊玉贵的人的垂怜?
白黎诚惶诚恐。
他害怕真坐上那个位置,也害怕殿下因为他和自家父亲生了嫌隙。
他不敢要太多。
他配不上。
姬晗伸出手,轻轻抚上白黎的脸颊。对方一僵,怯怯抬眸向上看来,小狗一样湿漉漉又闪着光的眼睛,真是无辜可怜之极。
“你我有缘。”姬晗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明明离得很近,却又如在云端一般遥远,“白黎,从今以后,你便是本王的人。昭王府就是你的家,切不可再自言轻贱。”
白黎的眼泪夺眶而出。
神女在九天之上,于芸芸众生之中,向最不起眼的一粒微尘伸出了手。
他白黎,也是有妻主的人了。
——
三日时间一晃而过。
姬晗的身体渐渐好了,已经能正常行走,常为她诊治的诸位御医皆摸不着头脑,只能啧啧称奇,说从未见过如此玄妙之事。
查不出康复原因,只能归为“有福”、“旺妻”等玄学因素。霍氏高兴极了,连带着对白黎都慈眉善目起来。
原本今日是回门之期,但白黎不是正君,只是侧室如君,本不必循此礼。
但姬晗闷得慌,想出门浪。
主要是想去找那个看她快死了就起了熊心豹子胆糊弄她的白相国的麻烦。
顺便给白黎几分体面。
于是她便问了白黎的想法,诱导他说出自己心中所想:
“本王欲携你回门,你意下如何?你是我第一个夫郎,特殊也是应该的。”
“这不合礼数……”
白黎弱弱说着,却在姬晗包容又鼓励的目光中渐渐有了点底气,他纠结半天还是把心一横,可怜巴巴道:
“我,我那日出嫁突然,阿父见我被送上花轿,哭的肝肠寸断,我想……”
“放心。”姬晗牵起白黎的手,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轻描淡写道:“本王会备上厚礼,礼数周全地去拜访你父亲。”
“让他放心将你交给我。”
如闻天籁。
白黎心脏一抽,猛得跳动起来。
就像漂泊无依的菟丝陡然有了倚仗,从此他有了靠山。眼前的女子便是他的树、他的骨、他的魂、他的天。
顶天立地的亲王,是他的妻主!
——
亲王仪仗浩浩荡荡出现在相国府门口,相国府嫡女白胭抵门相迎。
龙凤缠纹金枝百花辇,华贵尊荣仅次于帝辇的车架,端的是无双气派。
锦绣车帘一动,出来一个姿容风仪皆绝的华服少女。
那人神色冷淡,高高在上,却伸手从身后牵下了一个神色略有些局促的清秀少年。
不是她庶弟又是谁!
白胭眼睛都快瞪出来了,她不是没见过昭王姬晗,只是以往总觉得这人一脸阴暗痨病相,阴恻恻的,随时都能翻脸杀人一般,哪有这等高贵冷艳的气度和风姿?
至于她庶弟,看着竟也大方多了!
“殿下驾到,有失远迎!”
白胭心中千回百转,赶忙迎上前去行礼,赔了个笑脸。
哪知姬晗竟像没看见她似的,径直从她身边掠过,大摇大摆地走进相国府大门。
只有白黎小声喊了一声“二姐”,还没见礼便急匆匆追自己的妻主去了。
白胭:???
亲王随侍也有样学样,把她无视了个彻底,旁若无人地抬着箱笼进门。
“岂有此理!就算是亲王也不能这样仗势欺人!”白胭脸拉的老长,咬牙切齿道,“如今我也算她夫姐了,她竟敢这样对我?”
侍女弱弱提醒:“小姐……关系不是这样论的,君臣有别……”
姬氏超品王爵,能与皇室相提并论,不管谁和她扯上关系,都是先君臣,后人伦。
怎么也轮不上她来称夫姐呀。
白胭:“……”
爹的,最烦比她牛逼的人。
“哼,亲王又如何,还不是我们白家让她娶谁,她就得娶谁。”
白胭恨恨一笑,嘲讽道:“再嚣张无礼也只能逞一时之快,这不是乖乖回门来了吗?”
说到底,没实权就是没实权,哪里比得上她母亲大权在握,位极人臣!
白胭这么一想,心里好受多了。
侍女:“……”
人家是没实权,但是关系过硬,端着有钱有势有后台的铁饭碗,谁碰谁碎啊……
但这些侍女不能说,一说主家就会跳脚破防。明明是自家偷梁换柱在先,也怪不得人家不给脸面,唉。
无数奇珍异宝流水似的抬进相国侧夫的小院儿。昭王携夫亲临,却无视来迎的相国嫡女径直去了一个侧室处,这就像明晃晃的巴掌往脸上抽,让那边大开中门准备待客的白相国气的脸都青了。
姬晗盛装打扮而来。
她虽然久病纤弱,但个子高挑气质出众,扔美人堆里都能鹤立鸡群一眼出挑,一张脸精致漂亮又清冷大气,任谁都说的上一句仪态万千,贵不可言。
嗯,很好,很体面。
由白黎引路,他们七拐八绕地走到一个偏僻简陋的小院,一进去,秋风萧索,逼仄阴冷,可以说是家徒四壁了。
难以想象这竟是相国府邸中的角落。
一个身形纤弱的男子急急迎上来,扑通一声跪下给她磕了几个响头。
“砰砰砰!”
姬晗被夫父的见面礼吓了一跳,立刻伸手将人扶起来:“长君不必多礼。”
白黎父亲受宠若惊地站起身来,神色惶恐,双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似的,眼神直往白黎身上飘:“谢殿下……”
“白黎已是本王的夫郎,您自然也是本王的长辈,此后切不可这般了。”
姬晗见白黎父亲额头上一大片红,眼神却是和白黎如出一辙的怯懦良善,老实巴交,有些哭笑不得。
深宅大院,勾心斗角的,这样的人还能有孩子,还把孩子拉拔大了?
也是神奇。
“不如进去说说话?”相国府太大,她昂首挺胸走了这么久有点累。
“殿下,我和阿父的居所有些简陋,您金尊玉贵,实在不便进去……”白黎羞愧难当,难堪得快哭了似的,表情为难极了。
白黎觉得自己像被扒光了一样窘迫。
在妻主面前,他还是存了几分妄念,想维持一丝形象和脸面。
他虽是庶出,在外人面前至少是个高门大户的公子,可一进府,他和阿父的境况便一览无余,再没那层遮羞布可言。
白黎就是一个,卑贱的庶子。
生父无宠,是一个无名无分的通房。
他、他……
白黎的目光带上了一丝哀求。
如果可以,他根本不想让殿下一起过来,可殿下温言躬身体恤至此,他又怎么能给脸不要脸呢?
“殿下……”
“无妨。”姬晗在心里叹了口气,这夫郎实在太自卑又谨小慎微了。
她当着白黎父亲的面轻轻牵起他的手,温和道:“这是阿黎长大的地方,本王多看看又如何呢?”
白黎一愣,难忍的羞窘忽然就飞到了九霄云外,只剩下那动听的“阿黎”两个字在脑海中循环播放……少年脸蛋瞬间红透,脑子宕机,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这几日眼泪流尽的白父眼睛又酸了。
原以为他的孩子一辈子就这么毁了,谁知昭王并不像传言中那般目中无人难相与,反而风华绝代、温和有礼,甚至对黎儿青睐有加!
流言误人,三人成虎啊!
白父为前两日在心中咒骂过昭王的话而痛心疾首,后悔不迭。
这哪里是什么病秧子、阴鸷徒?
这明明是他的亲亲儿婿!
“见殿下身子大好,小人就放心了。”
白父抹抹眼泪,心酸道:“我儿微鄙粗陋,笨嘴拙舌,却是个良善乖巧的,以后若有个什么不好,望殿下看在他心诚本分的面上,多多包容些。”
说着又要行礼。
姬晗温声扶了一把:“这是自然。”
三人还待讲话,忽然有个管事大剌剌跑过来,神色隐有倨傲地打断了三人的谈话:“昭王殿下,相国大人有请。”
那管事一出现,白黎和白父的脸上都飞快闪过一抹恐惧与畏缩。
一看就是以前没少受他欺负。
姬晗温和的脸色变得有几分不悦,“没眼色的东西,本王不耐烦去,看不出来?”
见她气势逼人,管事只能硬着头皮道:“殿下,相国大人已在前厅恭候多时了。”
姬晗啧了一声,“那就让她等着。”
白黎:“……”
白父:“……”
殿下竟还有两幅面孔。
父子俩表情复杂地对视一眼,战战兢兢之余,内心竟不合时宜地冒出一丝隐秘的欣喜。
这样的人物,竟对他们好言好语,态度柔和。连白相国都要吃她的排头,那可是对他们俩生杀予夺、永远压在他们头上的五指山,积威深重的一家之主,白相国啊……
白黎甩甩脑袋,回过神来,温柔地劝慰道:“殿下不必顾忌白黎,想必母亲与殿下有要事相商,白黎不敢耽误殿下。”
管事赶紧接话道:“三公子所言极是,耽误正事可就不好了。殿下,您看……”
姬晗忽然冷声道:“夏蝉。”
夏蝉一个箭步冲上去,抡圆了胳膊左右开弓扇了管事两个大耳光。
“耽误?”
姬晗面无表情地俯视着倒在地上的管事,不怒自威道:“主子自言耽误,你就敢接话?你对别的公子小姐也这般狂浪吗?连本王在场都敢如此。”
“白家真是御下有方啊。”
管事脸颊剧痛,满口咸腥,只感觉大牙都松动了几分。昭王行事竟如此张狂,不是他这等小人物惹得起的!
他顾不得疼痛,惊恐地连滚带爬跪倒在姬晗面前,颤声道:“奴一时情急,对三公子不敬,请殿下恕罪!”
姬晗不置可否。
任他求了一通,才慢条斯理道:“也罢,既然阿黎都这么说了,本王就去一趟。就是不知道你家相国,受不受得住了。”
按照昭王一直以来的人设,不去找她麻烦她就该谢天谢地了。
这白相国简直是凑过脸来让她揍的。
姬晗搓了搓手心,有点激动。
她最喜欢稳定发疯,仗势欺人了!
——
姬晗跟着管事走了。
白黎和他阿父恋恋不舍地目送着姬晗离开,只觉得昭王殿下连背影都是那么高贵美丽,风仪无双。
直到连人影都看不到了,父子俩才携手进屋说体己话。
两人先抱头痛哭了一场,才抽抽噎噎地互相安慰着说起话来。
“黎儿,这几日你可还好?王府的贵人可有为难你?”
白父满心疼爱,捧着儿子的脸怎么看也看不够,“你母亲心狠,当日你突然被拉走,为父心都快碎了,若你有个好歹,只恨不得随你而去……”
“阿父不必忧心,殿下待我很好。”白黎吸了吸鼻子,两只大眼睛红红的,乖软甜糯,活像只可怜巴巴的小奶狗。
“王府太君和另外三位长君都是好人,不曾为难过我。”小狗记吃不记打,早就忘了霍氏给他那一巴掌。
霍氏养尊处优,打人一点也不疼。
白父闻言,也是百感交集,感叹道:“自你大了,为父日日担心你的前程,怕你被你母亲随便寻个人嫁了……谁知这忽然就有了着落,还是这般门第,殿下又是这等品貌。”
“为父以前想都不敢想,除了殿下病弱,这姻缘,在整个大凰朝都是顶尖的。”
白黎想到姬晗的脸,有些羞涩:“殿下……很好,处处都好。”
“只是可惜,我儿若门第嫁低些,也可当正室……黎儿,心里怨吗?”
白父想到自己,神色不由得黯淡许多。
他当年是府中下人,被相国醉酒一朝强幸又抛之脑后,那晚过后,虽得了他一辈子的心肝,却也毁了他自己的一生。
年轻时虽钦慕过相国,可在之后的岁岁蹉跎中,他也时常后悔。
若是嫁得寻常人家,一对妻郎,一双儿女,过团圆美满的生活,该有多好。
见白父神色怅然,白黎却坚定地摇了摇头,柔声道:“阿父,我不怨。”
“见过殿下之后,我一点也不怨了。孩儿反而庆幸,是前世修得何等福分,才得遇殿下,顺结连理。”
见孩子这等反应,白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诡异地沉默了一下,欲言又止。
白黎:“阿父,有话直说就行。”
“……你,你出门子急……”白父艰难开口,忧心道:“还未曾来得及教你……”
一句话说得吞吞吐吐。
白黎听得一头雾水:“什么?”
白父深吸一口气:“新婚三日,你和殿下……圆房了吗?”
“没、没有……”白黎脸蛋爆红,赶紧低下头去,羞得要死,“殿下大病初愈……”
“傻孩子,那档子事又不需要妻主出力。”白父叹了口气,他虽然也有些臊,但为了孩儿的终身大事着想,还是凭借着自己极其贫瘠的知识量努力教导道:
“你是殿下第一个夫郎,得抓紧机会……殿下这等人物,以后也不知多少郎君趋之若鹜,但第一次总是特殊的,明白吗?”
“可凡事有利也有弊,第一次若伺候的不好,也有可能让妻主从此厌弃了你。”
白黎虽然还害羞着,但一想到姬晗,身体和心脏都不知不觉变得火热,他听进心里,神色认真,求知若渴:“阿父教我!”
白父搜肠刮肚:“要温柔小意,知情识趣,时刻注意妻主的感受和反应,要有耐力,有花样,会钻研……”
“有哪些花样?”白黎殷切追问。
“呃……”
这就涉及到为父的知识盲区了。
见阿父也一脸茫然说不出个一二三四,白黎如临大敌,也顾不得害羞了,简直恨不得拜个侍妻有术的夫子好好学一学。
“要不,你一会儿去你嫡父那里求一本避火图……”白父绞尽脑汁给他想办法。
白黎有些畏缩,他怕嫡父。
“也罢,王府肯定有精通此道的长君,你以后找机会,悄悄请教些。”白父叹气。
白黎认真点点头,若有所思。
——
另一边,相府内宅花园内。
这厢姬晗正摩拳擦掌准备去会会这个敢糊弄昭王府的白相国,却在半道上遇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对方并不是无意路过,而是像故意摆好了姿势等在这里一般。
身姿秀挺的少年穿着清雅的月白色竹纹外衫,乌发半绾半散,松松簪了一根碧玉簪,不加粉饰的极素打扮,清尘绝俗。
不是她“未婚夫”白麒又是谁?
奇也怪哉,这家伙不仅不躲着她,还上赶着来奚落她不成?
据脑海中的记忆,原身可对这个未婚夫没什么特别的情愫,只觉得对方条件还不错,勉强配她,这才愿给几分薄面。
见对方欲言又止,姬晗不为所动。
女主的男人,反正也落不到她这个炮灰头上,敬而远之就是了。
姬晗神色淡淡,没有一丝波澜,这让白麒本就复杂的心情更多了一丝异样。
这病秧子,竟真的身体大好了……
姬晗虽恶名在外,对任何人都不假辞色,但独独待他不同。
白麒受多了京城小姐们的追捧,却也因姬晗对他的独一份特别而自得,这番……他以为她是来闹的。
毕竟没娶到自己,反而塞了个姿色平平的庶子给她,照她的脾气,把相国府掀了都不为过。白麒觉得只有他能在姬晗面前说得上话,因此是来劝她放弃自己的。
“殿下,得饶人处且饶人,我们……有缘无分,眼下木已成舟,再纠缠也于事无补。请您不要为难在下的家人。”
白麒的表情委曲求全。
姬晗:?
“感情你们算计了别人,还理直气壮地让别人不许计较?”
姬晗大为震惊,这发言之无耻,她觉得自己应该重新认识一下这位京城第一才子了,“白公子真是让本王大开眼界。”
啧啧,就这,原文男主之一?
他把人家昭王当自己舔狗了?未免自视太高,哪儿来的脸呢!
原本还对女主的绝色夫郎之一抱着敬而远之的想法,现在,姬晗硬是从这张俊逸如谪仙的脸上看出几分刻薄油腻来。
自恋是病,得治。
白麒被姬晗陌生的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愕然之余也有了三分羞恼。
他语气冷了下来,肃声道:“不该是殿下得的,还请殿下莫要强求,在下已心有所属。我心匪石,不可转也。”
“噗嗤。”
姬晗冷玉般欺霜赛雪的脸上忽然绽出了一抹笑容,顿时如冰雪消融、百花盛开一样明艳不可方物,百媚横生,天地失色。
可惜,这惊艳的笑容下一秒便淡了,转而换成了刺人的嘲意:“呦,还‘不可转也’——夏蝉,你听听这小郎皮的话!”
“笑煞奴了,”夏蝉配合地哈哈大笑,张口便输出了一波魔法攻击:
“谁人不知殿下和某人自小定亲,还以为是什么清高矜持的小郎君,好家伙,谁知人家恨嫁得不行了,和野女人私相授受不说,还敢到殿下跟前儿‘不可转也’,羞都替他羞死了!”
“你!”白麒不可置信地退后一步,他没想到往日对他和颜悦色的姬晗竟敢给他甩脸子,还纵容近侍言语冒犯他!
白麒不管走到哪里都是被人追着捧着讨好,何时受过这种侮辱?
他被夏蝉粗鄙不堪的话气得连呼吸都急促起来,厉声斥道:“你这刁奴以下犯上,竟敢空口白牙污人清白!”
“那你呢?白大才子。”
姬晗眯了眯眼睛,嗤笑道:“你两片嘴皮子上下一碰,就说得像本王不依不饶似的,你倒说说,本王又何时纠缠过你?”
“不止此刻是你自己撞上来……以往哪一回,不是你自顾自凑到本王面前来?”
姬晗可没有什么怜香惜玉的想法,索性此处是内宅,闲话传不出去,她干脆毫不客气地撕下他的脸皮往地上踩:
“你那点小心思,当本王看不出来?你既不稀罕本王,却又想炫耀本王对你的特殊,本王不耐烦应付别人,却独独对你有好脸色,你那点虚荣心特别满足,对吗?”
白麒震惊地退后两步,他像在光天化日之下被扒光了一样难堪至极,羞臊又惊怒:“胡言乱语!我根本没有……”
“有没有你心知肚明。”姬晗神色冷淡,看他的眼神就像看一个跳梁小丑,“以往有婚约在身,我容你两分,是君子风度。从今以后,一刀两断,别来装熟。”
“否则,本王也不是什么菩萨。”
姬晗意味深长地最后看了他一眼,潇洒转身,带着侍从扬长而去。
独留被她眼神震慑住的白麒愣在原地,脸色煞白,摇摇欲坠。
姬晗痛快打了场嘴仗,浑身舒畅。
半路无聊,她就白麒这个人物出发,思考起了自己以后要找什么样的夫郎。
原文中白麒的标签是清高傲娇,要人哄着依着,也就女主那个对所有美男统一释放温暖真善美的中央空调能满足他。
仔细想想,像白麒这种自恃清高,又刻意做素净打扮以求清新脱俗与众不同的,姬晗觉得清汤寡水,没滋没味。
她喜欢那种骨子里就带劲儿会来事的男人,不拘类型,皆千姿百态,活色生香。
可惜在女尊世界里,有点难找。
至于她第一个夫郎白黎,才十六岁的生瓜蛋子,弱不禁风,泥人心性,面对他时姬晗都想敲木鱼,心跳比死了还平静。
不过,只要身体好起来,纵马游街,斗鸡遛狗,流连花丛,吃喝玩乐……
这小日子简直赛过活神仙!
十年长着呢,她有大把快活光阴挥霍,根本不急着找男人!
想着想着,姬晗心里美滋滋,这种好心情一直持续到了与白相国碰面的时候。
——
相府会客前厅内,气氛紧绷。
“殿下真是贵人事忙,难请得很啊。”
中年女人皮笑肉不笑地对着她拱了拱手,瞧着颇有些上位者的傲慢与威严。
不过威压对她来说没个卵用。
昭王本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无人不怵的天家威严对昭王来说也就那么回事,这才哪到哪。
听她阴阳怪气,姬晗也不耐烦应付。
她直接懒洋洋往椅子上一坐,回敬道:“本王还当你没脸见人呢,原来是小瞧你的脸皮厚度了。相国勿怪,勿怪。”
“回门之日怠慢长辈不说,还对长辈出言不逊,这就是殿下的教养?”
白相国嘴角抽搐了一下。
“长辈?”姬晗像是听见什么笑话一般,讥讽地看了她一眼,幽幽道:“本王的长辈,只有王府和宫里那几位,你那骨头几两重掂量过吗,来本王这充长辈,也不怕折了你的寿。”
“至于教养,本王幼时,莫说当今太后,连先帝也是躬亲教养过一阵的。”
“相国这话说的,真是大不敬。莫非相国位极人臣还不满足,竟是想更进一步?”
“殿下慎言!”白相国心中一惊,吓得冷汗差点出来。她脸色沉了又沉,恶狠狠地瞪着姬晗,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这家伙胆子也太大,竟敢说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偏偏还让人无法反驳……
明目张胆的狐假虎威,仗势欺人,滚刀肉一般无所畏惧的混世魔王,偏又没在朝中任职,根本没办法辖制他!
要想羞辱她,让她难堪,自己反倒先被这尖牙利嘴的气个半死。
若说弹劾,言官们以前流水一样弹劾她言行无状藐视尊长的折子,陛下都当个笑话看!
别说什么雷声大雨点小了,陛下为姬氏女撑的这片晴空,连阴云都没一朵。
只要姬氏女不入仕,就算把天捅个窟窿,宫里那位都会笑眯眯给她收拾烂摊子。
之前准备的一肚子训斥的话,这时一句也说不出来了。是她想岔了,竟想在这小霸王面前讨到好,充个脸?
白相国有点麻,只想赶快把话说清楚,送走这碍眼的家伙。
“殿下既已娶了我家庶子,昭王府便是我们相国府的亲家,我也是殿下的岳母,两家结好,应多多往来,您说是吧?”
“自然。本王的夫父住的院子太破太偏,赶紧给他腾个好地方出来,若是有个三病两灾,或有人不知好歹找他不痛快,本王闹起来可不怕丢脸的,就是不知道相国这张老脸挂不挂得住。”
姬晗答非所问道。
白相国:“……”
高了,血压高了。
强行压制住破口大骂的冲动,她转念一想,那通房虽卑贱,生个儿子却得了这混世魔王的青眼,少不得给两分体面。
不过,呵呵,若这家伙把她逼急了,手里捏着这么个人,也算有个把柄。
“这是本相的家事,就不劳殿下费心了……”白相国心思一转,架子又端了起来。
这人眼珠子一转,姬晗就知道她要放什么屁。
姬晗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冷笑一声:“老虔婆,你可想好了,本王为人从无软肋,你的小辫子却一抓一大把。”
“趁本王好说话,别给脸不要脸。”
话音未落,白相国便震惊地瞪大双眼,差点怀疑自己的耳朵——
为官二十年,从没人敢骂她老虔婆!
她感觉自己的权威和尊严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冒犯,把茶杯一摔,出离愤怒道:
“放肆!本相敬你一分,你就蹬鼻子上脸?你不过一介白身,无官职,无功名!辱骂朝廷命官,便是亲王也与民同罪!”
这瘟媪,茶渍差点沾了她的裙角。
“啪!”
姬晗腾的一下站起身来,甩手便潇洒抽了白相国一个大耳光,呵呵道:“辱骂?本王还殴打朝廷命官呢。”
白相国被这响亮的一耳光抽蒙了,双眼通红,目眦欲裂,恨不得活活掐死姬晗。
她理智被冲天的屈辱和愤怒击溃,声嘶力竭地吼道:“来人!来人!本相要进宫面圣!!”
呦,干不过就要告状了。
跟谁不会似的。
姬晗撇嘴,给了夏蝉一个眼神,下一秒便闭上双眼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夏蝉眼疾手快地抱住姬晗,嗓门比白相国还大:“天爷啊了不得了!!白相国辱骂皇亲,殴打亲王,简直欺人太甚!把殿下气得发病了!殿下!殿下您不要死啊!!”
“呜呜呜,春华,快进宫请皇上太后救救殿下!!”
“冬雪,还不快点通知王府,殿下快被这横行霸道的白相国给打死了呀!!”
两个近侍身手极好,白相国的人还没跑出前厅,她们已经用轻功直接飞走了。
几秒钟就飞得没影。
卑鄙无耻!倒打一耙!白相国气急攻心,捂着胸口几欲吐出血来,眼前阵阵发黑:“你……你……”
话没说出口,人一头栽在地上。
真·气晕了。
夏蝉做戏做全套,一把横抱起装昏的姬晗跑出相府,一边跑还一边哭喊。
不出一刻,白相国在回门日辱骂殴打昭王,把昭王气的发病昏死过去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般飞了出去。
姬晗上了车辇,没多久近侍秋实就把白黎接了过来。一爬上车,白黎就泪眼婆娑地急切道:“殿下,您没事吧?”
“没事。”
姬晗气定神闲地喝了口茶。
“我、我听说母亲打了殿下……”白黎惴惴不安地抬眼看她,整个人惊慌不已。
姬晗想了想,忽然认真地看着白黎,道:“本王若追究,你待如何?”
白黎一愣,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殿下和白相国的梁子算是结下了,白如君是站在殿下这边,还是相国那边?”夏蝉光是看着白黎那木讷笨拙的样子,就有些替自家殿下着急,忍不住出声提醒。
白黎眼神闪了闪,声如蚊呐道:“……我别无所求,只愿阿父在白家能平安如意。”
姬晗闻言,微讶挑眉。
这小老实蛋好像也不那么笨?
这话说的有水平,意思不就是两方有冲突他站在她这边,又希望她看在他心念阿父的面上行事能尽量顾忌一些。
作为姬家夫表明了态度,作为白家子,也不算忘恩负义。
“好了,你既嫁我,本王自会庇佑你的阿父。”姬晗不再逗他,悠然道:“以后他有好房子住,有钱花,有人伺候,有王府拨的产业傍身,说不定还能重获你母亲的宠。”
姬晗微微笑了笑,轻描淡写道:“至于今日之事,不过一场玩笑,白相国大人有大量,想必不会介意。”
白黎:……玩笑?
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问。
这次万众瞩目的回门,收场也是相当热闹,大病初愈的昭王殿下竖着进去横着出来,京城看热闹的人家吃瓜吃得快乐极了。
传闻被白相国气得发病的昭王,回程途中路过凤京第一饭馆霞蒸楼,当场病愈,还让亲侍夏蝉进去买了两份招牌红烧猪蹄儿。
消息传进宫里,女帝差点笑死。
女帝手眼通天,加之因最近两家的亲事格外关注了些,姬氏女和白相国前厅互扯头花的事情她一清二楚,觉得好笑极了。
“这病一好,姬氏女倒多了几分幼时的活气儿,也是可乐,怪不得当初母皇如此喜爱她。”
姬氏这代只一根独苗,还随时都会断,幼时怕夭折,先昭王便央了先帝在皇宫养她一段时日,沾沾天子气,保她小命,倒不想她真讨了先皇喜欢,连如今的太后也疼她。
她当皇太女那阵子,还骗这小萝卜头在先帝面前帮她打过好几次嘴皮机锋。
回忆起那时,女帝神色柔软了些。
先帝硬朗,她在东宫待得快不耐烦了才坐上皇位,至今不过才五年光景。
许多肱骨老臣在先帝去后纷纷乞骸骨致仕了,不过对白相国稍微倚重了几年,倒把她胃口养大,越发飘飘然了。
她不便出手,就让这没脸没皮又无法无天的去磋磨一下白相国,正好。
女帝心情好,赏赐了昭王府几箱珍异药材,而相国府嘛……
这回不是浊酒,是一匹昂贵白绢。
嗯,和白绫很像的那种。
——
白相国气晕过去,醒来看到一盘白惨惨的御赐白绢,心脏拔凉拔凉的。
其中深意,还有什么不懂?
白相国再愤怒,也只得暂时偃旗息鼓,不敢再去招惹那人嫌狗憎还有人帮着拉偏架的昭王。
没人舞到面前来,姬晗也乐得自在。
被霍氏拘在王府一个多月,直至御医说她已经可以断了日日的汤药,从此身体便大好了,霍氏才松了口气,不把她当成眼珠子一样时时小心看着了。
姬晗一想到可以自由自在地出门游玩,便浑身舒畅,精神抖擞。
此时十月,天气渐凉,正是秋高气爽,适合登高踏青的好时候。
原身冷僻,没什么朋友,姬晗便一个人穿着狩装,带上夏蝉和白黎,坐一架轻便的小马车去了凤京著名景点,雾香山。
此处层林尽染,美不胜收。
白黎从来没出过远门,活这么大只知道相国府和王府内宅是什么样子。
他激动得像只小鸟一样雀跃,多了几分这个年纪的小少年该有的孩子气和活力。
“这会儿高兴,待会儿有你哭的。”
姬晗远目眺望了一下,这山不算高,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娇公子想爬上去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殿下,我绝不喊累!”
白黎信心满满。
三人一路上山,途中常有小型走兽的动静,但凡遇见,姬晗必定要兴致勃勃地搭弓射箭,瞄准一番。
可惜,空有记忆,力道有余技巧不足,准头十分玄学,时而百步穿杨,时而把捡箭的夏蝉遛得满山坡跑。
而疯玩了半天,在姬晗和夏蝉仍精神百倍的情况下,白黎已经瘫在地上走不动了。
在女主天下的大凰朝,不仅男生子,女人和男人之间的普遍差距,就像武侠体系中的武林高手和普通男人的差距一样。
不仅文治武功,大凰朝女人的才能智慧生产力能动性,也已经在另一个体系里了。
爽死谁了!
而原来的昭王虽从小体弱多病,但却是个有才能有野心的,君子六艺无一不精,能文能武,工谋善算,过目不忘。
她若生在寻常人家,有个康健的身体,少不得在朝堂之上发光发热。
为官做宰,封侯拜相。
可恩宠和忌惮总是分不开的,要想这辈子过得平安,昭王的一腔抱负注定无法施展。原身心知肚明,却没学会苦中作乐。
不过,技多不压身嘛,会的多能玩的也多,许多乐趣都在其中藏着。
姬晗在继承记忆的过程中,把这些技能也通通继承了,每一样都觉得新鲜有趣。
白黎实在爬不动了,姬晗就让夏蝉原地扎营,让她护着白黎休息。
她自己则兴致勃勃地继续往上爬,专往山林的犄角旮旯里转。
山路陡峭,她却如履平地,灵活又欢实地如同猴子一般。
渐渐的,周围逐渐没了行人走过的痕迹,空气也越来越湿润。
姬晗好奇地掠过各种遮挡住视野的障碍物,发现前方的水雾越来越浓了,雾中隐隐有股热气。
是有温泉吗?
不知出于何种原因,姬晗没出声,动作也越来越轻,悄无声息地往前走。
忽而闪过一块大石,后面露出了神仙洞府一般的另一番天地。
四周水雾缭绕如在仙境,香草鲜花馥郁至极,一大汪热气腾腾的温泉,水面平和无波,像一面光滑的银镜。
好美的地方。
但有一个瞬间,她好像看见了一个模糊的人影?如雾里看花般,一晃神就消失不见了,只留下微微起了涟漪的泉面。
错觉?
连男女都没看清。正常人遇到这种事,肯定非礼勿视、礼貌回避。
可惜姬晗不是正常人。
她狐疑地靠近泉边,那一丁点微微的涟漪好像也没有了。
如果撞上的是女人,倒没什么可避的,若是男人……能在她的感官里一瞬间消失,是普通男人可以办到的吗?
如果那人还留在此处,肯定就是在瞬间,悄默声地沉入泉中了。
连涟漪都微小得近乎没有。
应该不是个寻常人。
谁家正经人在著名景点泡温泉啊,追求刺激也不怕被人撞个正着。
心里猜测了个大概,姬晗坏心眼地在泉边逗留了一会儿,等着那人憋不住气冒头。
周围没有一点响动,安静得像能听见雾气蒸腾的声音。
泉面没有波澜,平滑如镜。
姬晗期待又隐隐亢奋地等了半晌,还是没有等到一点动静。她有些疑惑,难不成真是她的幻觉?正常人这么久怕早就憋死了。
真是神仙不成?
只是这温泉水怪的很,好像很清澈,但水雾缭绕之下,根本看不透水底,也不知道这水面之下是什么光景。
那点兴趣飞快消散,姬晗不耐烦再等了,她蹲下身体,玩儿似的将手探进温泉,搅碎了一面银镜,留下了一池的涟漪。
“温度还挺舒服。”姬晗哼了声,不由得喃喃,“雾香山,泉中仙啊……”
正些微遗憾着搅水玩的时候,手上的玉戒好像随着水流滑掉了。
姬晗下意识想捞一把,但又不想打湿狩衣绑袖,想了想也没太在意,毕竟那种玉戒再贵,王府里少说也还有千八百个。
人影没见到,还赔了个戒指,唉。
“可惜,无甚仙缘。”
姬晗调侃了自己一句。
海王嘛,虽然不会刻意去找男人,但她对每一次上天安排的艳遇都挺感兴趣。有缘千里来相会,既然没缘分,就走吧。
她的兴趣来的快,去的也快。
姬晗毫不留恋地离开了这好地方,心里已经盘算好了下一个玩乐之地。
良久。
等姬晗已经走得没了踪迹,原本她驻足的池边忽然涟漪层动,有个人影破开了水花探出上半身来,轻喘着调整呼吸。
水光淋淋的面容如同灵气四溢的山间精怪一样,貌美近妖,漂亮得惊人。
赤裸的上半身肤如凝脂,青涩奶白的一层韧薄肌肉,线条却格外流畅紧实,健康有力,湿透的青丝覆盖其上,色彩冲击,交织成格外殊丽的少年感。
青涩性感,无辜又漂亮的少年感。
那人粉嫩的舌尖一卷一吐,露出一个水头极好的碧玉戒指。
他随手拿起来把玩了一下,目光望向不速之客消失的方向,目光幽深,看了半晌才悠悠道:“雾香山,泉中仙啊……”
——
下山后,去霞蒸楼海吃一顿回府时,已经暮色四合。霍氏和竹青在门口望眼欲穿地等着,问她一路上玩了什么。
姬晗玩累了,酒足饭饱后有些懒散,但还是强撑着绘声绘色地给霍氏描绘了一番,见他听得满足,心里也高兴。
待走到后宅,她和霍氏就要分路各回各的居所了。
正告别时,霍氏忽然把她拽过去附耳悄声道:“你今日也该去梨花轩歇一晚。”
梨花轩是姬晗指给白黎的居所。
霍氏觉着,既然身体大好,姬晗也该承担起为昭王府开枝散叶的重任了。
他已五十岁,真的想抱孙女想疯了!
“孩儿和白黎还小……”姬晗觉得,太早开启X生活对身体不好,怎么也要到18岁吧?而且目前也没有很想睡的对象。
“小什么小!寻常姑娘在你这个年纪已经有好几个孩子了!”
霍氏有点着急,想着女儿的人生大事,且还有的忙,日子真是又有盼头了呢!感觉还能再活二十年!
“府中人还是太少,为父之后多去别家走动,也多办些茶会诗会,给你细细相看几个顶好的小公子回来。”
“你且与白黎试试。”
霍氏有些忐忑,他怕自家女儿也遗传了已故妻主的大毛病——衍嗣困难。
想到这里,霍氏不由得叹道:“你两个庶兄也是,映儿还好些,二十二了好歹已有了身孕,可晓儿……”
“出嫁十年无所出,他妻主无嫡女,已经有停夫另娶的意思了。”
姬晗愣了一下,不悦道:“她敢!”
既然是她的哥哥,她就得给人撑腰,“没有嫡女,抱养个庶女充作嫡女,或是过继一个不就行了?”
“这不就碰上了么,”霍氏也有些无语,“晓儿妻主一家三房,竟凑不出一个女儿来,一串串的小子。”
竟是抱养也无法,过继也无法……
“她们还说是晓儿带过去的霉运,让她们夫郎都跟着生不出女儿来。”
姬晗:“……”
这,这就很难顶。
“这些年寻医问药还少么,都说晓儿身体没什么大问题,就是生不出。”
霍氏想起当初自己的艰辛求女路,不由得抹了抹眼角,“总之,你且多试试。”
姬晗懂了,她爹怀疑她不行。
小看人,她超行!
在霍氏殷切火热的注视下,姬晗郑重地点了点头,白黎低眉顺眼地跟在两人身后不远处,耳朵已经红得快要滴血。
霍氏得了回应欢快离去,路上一下子就静了。姬晗沉思、白黎羞涩,夏蝉眼观鼻鼻观心,一路无言。
梨花轩离她住的长欢殿不远,是一个清绝雅致的院落,周围种着一圈四季不谢的雪白梨花,满枝碎琼乱玉,正是梨花院落溶溶月,玉树琼葩一堆雪,意趣十足。
两人一进去,就有侍者迎上来分别侍候她们沐浴洗漱,养护熏香。
姬晗格外磨蹭一些,等她进了梨花轩正房时,发现白黎正散着长发、穿着雪白的丝绸里衣站在隔帘处脉脉望着她。
暧昧烛光下,少年温柔乖巧,清眸含水,雪颊透春,好看的紧。
可他年少青涩,神情又像只乖乖等着主人揉肚皮的小狗,有种说不出的可爱。
“阿黎。”
姬晗轻轻喊了一声。
她只松松垮垮穿了一件宽大睡袍,鸦色秀发垂丝如瀑,美得不似凡人。
等她走到白黎面前,白黎却忽然跪下,仰着小脸神色认真,鼓足勇气道:“殿下,阿黎侍候你。”
说完便一鼓作气伸手抱住姬晗的腰,将脸乖巧地贴在对方柔软的腹部。
妻主纤弱,腰可真细啊……
白黎心里有些怪异的痒,他只觉得心跳不断加快,胸腔鼓动的声音震耳欲聋。
他原以为自己会害羞得不知所措,可到了这时,白黎才惊觉自己的内心早就蠢蠢欲动,迫不及待地想对妻主做些什么。
疯了一样的悸动,险些压制不住。
在殿下面前,他都觉得不可置信,胆怯内向的自己,内心恨不得化身为狼,满脑子只有扑上去疼爱讨好自己的妻主了。
可是不行,他要等妻主的允许。
姬晗伸手轻轻抚摸白黎的发顶,他脑袋圆圆,发丝柔软,摸着还挺舒服的,像个乖乖的小宠物。
“你还小呢,不必勉强自己。”
白黎身体一僵,小心翼翼地抬头观察着姬晗的神色,确认她没有厌恶自己,才有些委屈地咬着嘴唇,争取道:“殿下,您试试,阿黎能做好的。”
他厚着脸皮向府中长君学了好多知识,正待能不能排上用场呢!
“真的?”见他坚持,姬晗兴味地挑眉,出言逗他:“你年少体弱,若侍候不好,你该当何罪?”
白黎愣住了,表情呆呆的。
他、他没试过呀……
姬晗觉得白黎的表情变化实在是有趣,一点心思都藏不住,全摆在脸上了。
作为经验丰富(前世)的大姐姐,她觉得有必要好好教一下这青瓜蛋子。
姬晗伸手将白黎拉起来,两人一起走到床榻边坐下。
她语重心长道:“饭要一口一口吃,东西要一步一步学,切不可急于求成,不然得不偿失,明白吗?”
白黎乖乖听着,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男子太早侍寝对身体不好,你当我是哄你玩的?”姬晗笑着捏了捏他柔软的脸颊,语气有些宠溺。
她虽搞不清楚男子如何有孕,但万一她太行,一次中招,让这么弱不禁风的豆芽菜十六岁就给她生孩子,那可真是大罪过了。
“你瞧。”姬晗拉起他的手,温情地交握着,“这叫执子之手。”
漂亮的手指灵活地从他指缝间暧昧地摩挲而过,又缓缓扣紧:“这叫,十指相扣。”
她游刃有余地将两人的距离拉近,近到能感受彼此的呼吸。
姬晗的眼睛是白黎见过最美的,潋滟灵动、柔情万丈的桃花眼,光是这样静静地看着他,都能把他的魂儿勾走。
美人的唇瓣轻轻碰了碰他的额头,缓缓地,游移到了眼睛、鼻梁、脸颊、鼻头、耳朵,轻轻一过,若有似无。
呼吸间全是姬晗身上的香味和热气,她轻笑的声音让他耳朵发麻,似有电流窜过全身:“阿黎,这叫蜻蜓点水。”
白黎已经完全被迷晕了,根本做不出反应,只能任由姬晗牵引着他的心尖和感官拉拉扯扯,浮浮沉沉。
“还想继续吗?”姬晗问他。
白黎情丝恍惚、头昏脑涨,都不知道自己点没点头。只感觉姬晗又凑近,极轻地吻了吻他的唇瓣,笑道:“这是浅尝辄止。”
“你看,你已经扛不住了。”
隐约知道姬晗在嘲笑他,白黎既脸颊发烫,又有些不服气:“……我可以。”
“那就把嘴张开。”
白黎微微睁大了眼睛,手指都在颤。
呜、什么啊……
白黎忽然羞涩不已地捂住了自己的脸,转而背对着姬晗,轻薄的脊背微微颤抖。
他心里的狼还没亮出爪子,就被妻主那笑眯眯轻飘飘的虎给弄得乱七八糟,神魂颠倒,羞得不敢出来了!
呜呜呜呜,他扛不住啊……
“哈哈哈。”
姬晗开怀地笑了几声,逗弄小白兔真的太有趣了,这反应,太好玩了。
这难得一遇的羞涩与贞操,是女尊男人的好嫁妆!
“最后再教你一个。”
姬晗憋着笑,伸手抱住了团成一团背对着她的白黎,她坏心眼地朝他通红的耳后吹了一口香风,祭出自己的渣女气泡音:“这叫,佳人在怀。”
白黎:“……”
真是要了小命了!
“好了好了,就寝就寝。”
姬晗玩够了,扯过被子舒舒服服地躺在柔软丝滑的大床上,拍了拍身边的空位,“别害臊了,快过来睡觉。”
白黎:“……”
他今晚是睡不着了,难受。
不过殿下已经发话,白黎还是乖乖地起身剪了灯烛,温香旖旎的内室暗了下来。
白黎摸黑上床,整个人僵得像条死鱼一样板板正正地挺在姬晗身边。
身旁少女的存在感太太太强了。
过了良久,妻主的呼吸匀缓下来。
她今天玩累了,酒足饭饱洗了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放松之极,又逗弄他逗得开心,心情愉悦之下,很快便睡熟了。
黑暗中,胆怯的心渐渐褪去,又有野兽在翻滚挣扎。
白黎暗骂自己不中用,殿下与他调情时他怂得可怜,等殿下无知无觉了,他却又开始蠢蠢欲动。
不过,他轻点……
殿下应该不会知道吧。
白黎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他轻柔地伸手一捞,将姬晗搂在了怀里。两人面对面侧睡着,他凑过去,小心含住了妻主的唇。
笨拙地舔吻,伸出舌尖小心试探。
正愁该如何更近一步,怀中原本应睡熟了的人却忽然香舌一卷,温柔地接纳了他。
白黎后背一紧,短暂的紧张后,终于还是沉溺在了这黑暗、灼热、温柔的一阵缠绵甜蜜里。
——
酣睡一夜,神清气爽。
姬晗刚睁开眼睛,已经打扮齐整的白黎便挥退等待的侍者迎了上来,亲自伺候她,净面梳妆洗漱,皆不假手于人。
他做的温柔流畅,得心应手,让人感觉格外舒适。姬晗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发现他嘴唇上有几个红红的伤口,还有些肿。
“你嘴怎么了?”
白黎抿了抿微痛的唇,垂下眼睑轻声道:“不小心咬的。”
“那可真是够不小心的。”姬晗摸着下巴仔细观察了一下,眼神微妙,“阿黎……昨晚我梦游了吗?”
她昨晚确实做了个好梦。
梦到自己抱着一个看不见脸的人狂吻,刚开始还温温柔柔,但那触感实在是太过柔软美妙,渐渐的就忍不住上牙了。
做梦嘛,也没个轻重。
白黎闻言脸一红,胡乱点点头。
姬晗:“……”畜生啊!
这个年纪的小男生,牵牵手亲亲脸蛋就够了,她真坏,瞧把人家的嘴啃的!
她痛心疾首:“疼不疼?”
白黎乖巧地摇了摇头。
唉,这人性子也太软了,就算遭了欺负也是逆来顺受的。
以前在相国府中形势所迫也就罢了,可他如今是王府的第一位如君,是有位份有品阶的,再这样泥人性子可怎么行?
亲王家眷位份都是定了的,一正君(即王君)、东西二尚君、四如君,次君不限,其余就是无位份的侍夫与通房。
姬晗见他还要给她调香净手,赶忙拉住白黎的手腕,语重心长道:“这些是下人的工作,你是主子,不用做这些。”
“夫郎侍候自己的妻主乃天经地义,”白黎眉目柔和,微笑道:“阿黎愿意。”
有人无微不至殷勤伺候,确实舒坦,但这不是重点。
“这不是愿不愿意的问题。”
姬晗拉着他在身旁坐下,循循善诱,“你是亲王如君,如今除了南院那四位长辈,你我便是这昭王府唯二的主人,待人行事也该立起来,懂吗?”
白黎瞪大眼睛,心都在颤:“殿下……”
殿下嫌他上不得台面吗?
他悄悄攥紧衣袖。
“短时间内,我没有纳人的打算。”
姬晗给惴惴不安的夫郎透了个底,“父亲和长君们也不是善理事的性格,从前我病骨支离无心经营,劳累他们许多,如今我好了,也该渐渐接手过来。”
“外面的事情我自会安排好,可是家里也需要人操持。”姬晗含笑看他,“阿黎,你愿意帮我分担一二吗?”
说到底,还是有心抬举他。
话音刚落,白黎脸色却忽然变白,完全没有姬晗想象中的惊喜或愉悦情绪。
白黎心头狠狠一跳,忽然扑通一声朝她跪下,颤声道:“白黎不敢!掌管中馈乃王君之权,白黎人微言轻,怎好担此重任,名不正言不顺,恐难以服众……”
姬晗见他又诚惶诚恐地跪倒在她面前,言语之间不复初时的亲昵,反而卑微极了,心里浮起一抹微妙的不悦。
好好的,怎么突然如此害怕?
她沉默着,无声的威压荡开。
白黎脸色发白,在她喜怒不辨的注视下,不知道为什么身子有些发软。
姬晗待他一直都很温和纵容,这是他第一次那么直观地感受到面前这人的遥远与高不可攀。
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意识到这点,白黎控制不住得胆怯起来,心里难受极了,还有点难言的委屈。
“阿黎。”
良久,姬晗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我娶回来的是一个相携一生的夫郎,不是一个对谁都战战兢兢的奴才。”
声如冷玉,却振聋发聩。
是夫郎,不是奴才……
过往十六年,他甚至比不得相国府里得脸的奴才,任人磋磨,却毫无还手之力。
如今,如今他摇身一变,成了大凰亲王的夫郎……是将与这天下顶顶尊贵优秀的女子,相伴一生的夫郎!
白黎忍不住打了个激灵,整个人都有些清醒了,眼眶也热了起来:“殿下……”
“我错了……”
他膝行两步靠近,伸手抱住了姬晗的腰,抬起脸泪眼汪汪地说:“是阿黎没转过弯来,殿下别生气,阿黎会好好学的。”
学着当一个主人。
有威仪,知进退,懂分寸,不卑不亢,行事有矩,能为妻主分忧解难,把偌大一个王府管理得井井有条。
他会一点一点,好好学的。
“阿黎何错之有?”姬晗伸手摸了摸他的发顶,温声道:“往事暗沉不可追,来日之路……咳咳,未来可期,你慢慢来。”
妻主又变得温柔了。
白黎虽被磋磨得懦弱胆怯了些,但却不是蠢人。回过神来,强迫自己脱离以前那套可悲又畸形的思维处事后,忽然猛的发觉妻主是真心爱护他的。
她没有把他当成一个以色侍人的玩意儿,也没有迁怒他是个卑贱不堪的冒牌货。
妻主怜他年幼软弱,立不起来,不仅为他阿父撑腰,还想费心教他为人处世、让他成为一个更优秀的人,甚至还愿意让他学习理家!寻常女子哪里会这样耐心对待一个身后没有助力的夫郎!
白黎感动得稀里糊涂。
而话说到这里,姬晗不由得问了一句:“阿黎幼时可曾读过书?入过学?”
他境况不好,肯定不会有人教他礼仪规矩、理家御下,其他的就更不用说了。
可相府门第,书香传家,更别说白家族学在京中是出了名的,许多贵族子弟慕名前去开蒙读书,总不会让白家子弟当文盲。
然而——
“未曾……”
白黎脸涨红了,弱弱道。
姬晗:?
“那可曾识字?”
“也未曾……”白黎回答地更加艰难。
还真是文盲!白相国你离谱!
姬晗有一瞬间觉得天旋地转,怪不得他怕,冷不丁地说要让他学着帮忙管家,能不害怕吗?
毕竟大字都不识一个。
这人生也太过空白……
她可不擅长玩养成系啊!
姬晗忍不住扶额,她定了定神,问:“那你会些什么?”
白黎有些急切地想在姬晗面前证明他并不是一无是处,数着手指道:“阿黎会裁衣、会绣花、浆洗缝补都在行,也会生火做饭、种瓜点豆、烧制木炭……”
姬晗:“……”
两颗眼泪差点掉下来。
这得是过的什么日子,竟然连种瓜点豆和烧炭都学会了……白相国你坏事做尽!
“阿黎,告诉我,你想改变吗?”
姬晗神色认真起来。
她是真的有些怜惜这个苦命人儿了。
白黎心中陡然升起一股强烈的渴望,十数年来被他死死压在心底的不甘与怨怼通通化作了一股蓬勃迸发的干劲,炽热无比。
“阿黎想!”
从不敢想,但做梦都想!
姬晗:“即使辛苦枯燥,耗时良久?”
“阿黎最能吃苦。”白黎神色愈发明亮,一股从未有过的生气从他眼中迸发。
“好。”姬晗满意地点点头,只要有这份心,定能学有所成。
白黎是她的夫郎,她对乖顺的小男孩没什么绮思,但若他能动心忍性,脱胎换骨,也是他的造化。
“管家理事,王府里没有比父亲那边更熟练的,从下月起,我会吩咐竹青,一点一点带你熟悉王府庶务。”
“至于礼仪规矩,大致学学,略通即可,不必死磕,毕竟整个大凰能让本王的夫郎毕恭毕敬的人也没几个。”
“南院的禾氏长君最是文采斐然,年轻时也是才名动京城的公子,他性情和善,想必也愿意收一个乖巧上进的弟子……”
姬晗一句句认真地吩咐着,那真心为他打算安排的样子,再动人不过了。
白黎有一种强烈的预感。
他的人生,从此一扫阴霾,要变得光明灿烂起来了!人人都说嫁人是男子的第二次投胎,他不堪回首的,都已成了过去!
眼前的女子,在白黎眼中,变得无可比拟的高大与神圣起来。
——
将白黎安排的明明白白后,他很快便忙起来了,一日中,仅能和她一起消磨个把时辰,其余时间全被那几个闲得发慌的长君逮住轮流传授知识。
因为白黎的“旺妻”属性,让被断言不寿的病秧子姬晗不治而愈,南院长辈们对白黎的态度可谓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加之其人乖巧好学,正是稀罕得不得了的时候。
连霍氏和竹青都来他面前叹,说白黎性格坚韧,心思又正,其实是个天资聪颖的孩子。可惜生生耗费了十余年时光,如今可谓一张白纸,什么都要从头学起。
这还只是启蒙阶段,等白黎的修习之路步入正轨,肯定更忙。
在白黎刻苦学习的同时,姬晗也对着偌大一个府邸跃跃欲试。
她如今完全适应了这里的生活方式和节奏,也无比丝滑地彻底融入了新身份。
身体痊愈后她精力无限,又是一府之主,不能再当甩手掌柜了。
于是姬晗便立刻着手理起她的大本营。王府占地面积极大,分为外院和正院:
外院一圈除了侍者奴仆外,还养着千数护府部曲;里圈的正院又分为前院和后院,前院待客办席、会面理事,后院供王府主人们日常生活、休息起居。
王府核心区域,后院,大致有三个区域:横跨东西的曦园是姬晗及其眷属居住的豪华园林,长欢殿、梨花轩都在其中;
南院各楼阁台榭是太君霍氏和其余长君们的居所,宁静祥和,格外幽静;
至于位于前后院交接处的北苑,里面有山有水,有花有木,奇景瑰象、惊楼飞阙,无一不绝,是座无比豪奢且极尽人类想象力的巨大花园、人造景区。
无一处不精美气派,巧夺天工。
这样一座王府,内里乾坤比之皇宫也差不了多少。仅仅是日常维护保养所需的人力物力财力,就已经难以想象了。
管理这样一个“家”,属实不易。
姬晗以前好歹是个豪门霸总,也是见过大世面的,就这还差点闪了脑子呢。
不管穿书前后,她都是懂投胎的。
虽说在原书中“姬晗”是个只有几句戏份的短命炮灰,可但凡她活下来,还有比她更豪横的角色吗?
连书中女主九皇女都要凭借重生抢跑优势费尽心机讨女帝的宠爱与关心、和野心勃勃的姐妹们互扯头花,在皇宫里也只有自己那一亩三分地呢!
姬晗一旦摆脱死亡结局,她的未来可是有无限可能呀!操作空间老大了!
这样一想,姬晗心中动力满满,花了好几个星期的时间陆续清点库房、总理公账、会见名下产业管事,视察外院习武操练的部曲,盘点了一下王府现有资产。
就是说,好爽啊。
不说富可敌国,那也差不多了。
突然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继续下去——因为要啥有啥,奋斗空间属实不大啊!
姬晗:可以不用努力了. jpg
真、躺赢。
除了入仕困难,毫无缺点。
而如今天下太平,繁荣昌盛,边疆稳定,盛世之官缺她一个不少,姬晗也没继承原身那一腔意欲名垂青史的政治抱负。
茫然之余,又格外美滋滋。
不是她不想努力啊,只是如今她的人生任务也只剩下好好过日子、守住昭王府代代基业、完成娶夫续命KPI了。
又思考了几天人生,闲得长毛时,姬晗正寻思着要不要去王府名下的各类山庄转转,就接到了宫内传来的赴宴邀请——
姬晗欣然应允。
自病危冲喜那日起,已两月有余。
这缓冲时间对于她以及其他人而言都已经足够,如今也该正式现身人前了。
一年一度的建国纪念日,民间张灯结彩、举国同庆,皇宫也会组织君臣同乐的合欢宫宴,席传七日,盛大无比。
自姬晗十二岁袭爵起,年年宫宴她都无力参与,皆告病不去。
这样算起来,此次宫宴算得上是她正式在上流社会的社交席面上露面。
不说最近已经几次三番宣她入宫未果的太后,想必其余有头有脸的人物也都在暗暗好奇她的近况吧。
姬晗慢条斯理地吩咐夏蝉为她准备进宫需要的服装车辇,不由有些期待。
*
宫宴当日,皇道车马不绝。
而姬晗,早在宫宴开席前一天就被太后催命符一样的宣召轮番轰炸,实在顶不住,不得已先行进宫陪他老人家了。
太后姓霍,是姬晗父亲的亲小叔。
其母族霍氏世代簪缨,是一等一的清贵世家。霍太后与霍太君虽说是亲叔侄,但年龄差不过十岁,从小如亲兄弟一般长大的,关系格外亲厚。
而姬晗从六岁起就被接入宫中,在先帝和霍太后膝下待了五年有余。
爱屋及乌、朝夕相处之下,霍太后对她很是疼爱,对她的看重程度火速超越了她爹,直至先帝与先昭王前后脚病危,霍太后才舍得将姬晗送出宫去。
“乖乖,灵兕儿,快来给叔祖看看。”
霍太后泪水涟涟,急切地将姬晗拉到身前反反复复地看,不住声道:“好了,真是好了。你这孩子是个有福的,这下先帝在天之灵也能安心了……”
见他哭得伤心,姬晗连忙安抚。
周围的太后亲侍也轮番上前劝慰。
姬晗露出了乖巧的笑,“劳叔祖惦记,灵兕以后也是个康健的小女郎了。”
霍太后神色欣慰,连连道好。
她幼时入宫,借福压命,先帝亲取小字“灵兕”,希望她能像神灵座下的小犀牛一样健康长寿,拳拳关爱之心溢于言表。
只可惜,真正的“姬晗”扛不住这个名字,才十六岁就匆匆去了。
霍太后虽早得了姬晗痊愈的消息,但真正见到人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落泪,不厌其烦地询问她关于身体的各种细节问题。
足足拉着她问了两个时辰,心肝儿肉一样又搂又抱,又一起用了午膳,霍太后这才精力不济地午睡去了。姬晗终于得了空闲,脚底抹油似的逃出宫殿。
霍太后喜熏香,殿里空气浓闷齁人,闻久了头晕脑胀。姬晗光是应对他的问题就已经口干舌燥,差点喘不过气儿来。
溜到花园里,姬晗才像重新活过来了。她本想安安静静地散步松快一会儿,但没安宁不久,她就在花园深处遇到一对卿卿我我、拉拉扯扯的男女。
“阿珏哥哥,上次的蔷薇清露可还得用?那是番国进贡之物,不过三壶之数,我自己都舍不得用呢~”
一个娇俏少女柔声问着,撒娇似的。
“多谢九殿下。霍珏无功不受禄,不必费心寻物件送我。府中兄弟都没有,独我有,不过徒增争执罢了。”
一俊丽少年声音骄矜,态度颇为冷傲,语气却透着一股熟稔,任由少女娇娇地伸手牵着他的翡色的衣袖轻轻摇晃。
呦。九皇女。
和她未来的绝色夫郎之一。
姬晗停住脚步,理智告诉她应该扭头就走,但感情上……她有点想上去凑热闹。
所幸“约会”的两人很快便发现了没有刻意隐藏的姬晗,均是愣住,一脸震惊。
短暂的沉默过后。
霍珏率先反应过来。他身体一僵,下意识地迅速将自己的衣袖从九皇女手中抽出,又拉开两人的距离,一丝紧张与慌乱在俊脸上一闪而过:“表妹!”
姬晗:“……”
你表妹谁啊。
她脑子被这突然的一声“表妹”卡了一下,又迅速从记忆中提取出相关信息。
面前名为霍珏的少年是霍氏家主的嫡子,和她的血缘关系还挺近。
啊这。
从小到大,见过有三面么。
霍珏那态度,感觉单方面和她很熟。
但有白麒的前车之鉴,她真的一点也不想和九皇女的夫郎产生关系啊!
见姬晗一脸陌生,神色冷淡,霍珏眼底有些失落,但还是耐着性子温声补充道:“在下霍珏,霍无双霍上卿嫡子。”
哦……她那便宜大姑的儿子。
姬晗颔首,淡淡应声:“表兄。”
霍珏眼睛一亮,如玉俊颜霎时便柔和多了,整个人如沐春风一般和煦:“表妹大病初愈,实在可喜,可见过太后了?”
“嗯,”见他态度友好,不像个刻薄的人,姬晗也微微笑了下,礼貌性回应:“太后健谈,好不容易才得空溜出来。”
霍珏笑得温柔:“是了,太后定是太过挂心于你,如今一见,定然慈心大悦。”
他话音刚落,顿了顿,玉颊微红,眼神移开,轻声道:“上天庇佑,表妹福泽深厚,得以痊愈……我,我也心喜。”
姬晗:“……”
姬晗:“谢谢。”
被忽略的九皇女:……?
见霍珏整个人的状态不似寻常,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自顾自说起话来,被晾在一旁的九皇女心中巨震——
她明明记得,上辈子这个姬晗早就病重不治死掉了,昭王府过继了旁支的姬氏女承嗣,她怎么还活着?看着还很精神?
霍珏吃错药了?怎么这副热络样?
这还是那个动不动就对人爱答不理,嘴里也没一句好话的霍珏吗?
两人怎么看起来很熟?
九皇女满脑子问号。
她目光意味不明地落在艳光四射的冷艳少女身上,眼神变幻不停。
姬晗这个变故……
可会影响到她行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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