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时暇钰眉头紧锁,对这几个太监的第一印象十分不好。
那太监见了她立马便变了脸,揣着袖子朝她的方向走来。
“公主总算是回来了,娘娘已等你许久了。”
时暇钰朝那透出金灿灿灯光的地方看去。
窗户上映出几道身影,影影绰绰,却仿佛结了一层冰霜。
见时暇钰还没打算进去,太监笑着催促道:“公主殿下,娘娘还在屋里等着您呢。”
时暇钰收回视线,落在地上的小宫女身上,那宫女也正看着她,眼神颇为不善。
两相对视,时暇钰移开了眼,对一旁的太监道:“你放了她吧。”
太监面上浮现出些许为难。
时暇钰目光中含了一些冷意,声音也提高了许多,“我让你放过她!”
太监见此,忙躬身弯腰答“诺”。
“明日以后我还要她伺候,若是我发现她身上有伤,往后这天上的太阳,你便别见了。”
时暇钰前世是个极其独立的人,独自组织过多项活动,也积累了些许威严,此刻她板起脸来,倒着实是让太监吓了一跳。
他颤着唇应了“诺”。
时暇钰而后便没有看他,抬脚往那最亮的屋内走去。
书中并没有多少关于这位皇后娘娘的描写,但是从方才的画面来看,这位皇后娘娘,怕不是一个善茬。
不管是不是善茬,她都得面对,不得逃避。
往后十几年,她们在一个屋檐下生活,即使今日不见,往后也是要见面的。
但就在她抬脚迈进屋的那一刻,宫外来了一位公公叫住了她。
“公主殿下!公主殿下!媱婖公主殿下!”
时暇钰顿住脚步循声望去,就见门口一老太监笑得和蔼,走至她跟前朝她弯腰行礼,而后对着她道:
“公主殿下,陛下请您去一趟。”
“请我?”
老太监失笑,“自然是公主殿下。”
时暇钰往后看了一眼,就见自屋内走出来了一位袅袅娉婷的女人。
她的身后还跟了乌压压一大群太监和宫女。
见了她,院中的所有人皆跪下行礼,高喊“皇后娘娘”。
这女人便是原主生母,熠朝如今的国母——郑月淮。
郑月淮衣饰华贵,发束金环,面若朝霞,风姿绰约。
路过时暇钰之时,时暇钰闻到了淡淡的清香,沁人心脾。
郑月淮款款迈步去虚扶起了那位老太监,路过时暇钰时,眼神在她身上停顿了一秒,但也仅有一秒。
“元化公公快快请起,”
元化起身,郑月淮笑着借着月色瞧了瞧手指丹蔻,“公公可知,陛下可有让本宫与公主同去?”
元化脸上笑容不变,“今夜陛下案上奏折还堆了许多,怕是来不及见宫中娘娘们了,但咱家保证,待日后闲下来,陛下定然是会先来看娘娘的。”
郑月淮面上笑容有所收敛,周身气质瞬间沉了下来。
“既如此,借元化公公吉言了。”
元化笑着点头,而后视线偏移,落到了她身后的时暇钰身上,眼神柔了几分。
“小公主殿下,快些跟着咱家走吧,陛下还等着公主殿下呢。”
“这就来。”
时暇钰走到元化身边,她忍不住去看郑月淮,郑月淮却并没有看她。
元化笑着朝郑月淮行礼,“咱家告退。”
但说了告退,却没急着走,时暇钰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元化朝她挤了挤眼,用口型告诉她。
‘行礼。’
时暇钰恍然大悟,朝郑月淮福身行礼,“婖婖告退。”
暮色孤枝挂月,灯火与繁星一片。
元化提着宫灯,替时暇钰照亮脚下的路。
时暇钰目光落在灯罩里一两只翩翩飞蛾上。
“公主,可是又与娘娘吵架了?”
时暇钰回过神,下意识抬眼看他。
但黑夜掩映下,时暇钰看不清他的脸。
“没有,怎么这么说?”
难道是,原主就经常和郑月淮吵架?
不过看刚才郑月淮对她的态度,便可知,确实是有一点隔阂在的。
“公主殿下方才连行礼都忘了做,以往只有和娘娘吵架了,才会如此。
况且,公主殿下还行错了礼。”
时暇钰脚步微顿,她真的不是故意不做,也不是故意做错,而是真的忘了,也真不知道该怎么行礼。
她穿越进来,除了书中剧情,鬼知道什么时候需要行礼,该行什么礼。
自打穿越进来,她还没向谁行过礼,一时也不知道,与母亲告别,也需要行礼。
她想了想,替自己编了一个借口,“今日偷跑出去,害怕被她发现了,一时紧张,给忘了。”
元化无奈笑笑,“公主殿下如今也知道害怕啊。”
听他语气,应是没有多少怀疑,时暇钰松了一口气,继续道:
“母后不是温柔的母亲,我怕些她,也是正常的。”
这话元化可不敢接,时暇钰作为郑月淮的女儿私下里如此说可以,但他身为奴才,却不可随意编排主子。
他视线落在前路上,将宫灯往时暇钰靠了靠,以便她能看得清楚些。
“陛下还等着公主殿下呢。”
待两人到了御书房之后,时暇钰便看见屋内不止有皇帝一人,下方还立着一位少年。
两人似乎是在谈什么重要的事,建熙帝面上一派肃然,屋内的气氛也很严肃紧张。
一进屋,时暇钰便听到少年清朗沉稳的声音。
“粮草不足以维持半月,但蛮国皇室动乱,于熠朝而言,正是一个大好时机,正所谓守则不足,攻则有余,故而,父皇,儿臣以为,展将军不该守,该攻。”
建熙帝听了他的回答,面上总算是露出了几分满意的笑意来。
他将桌案上的一份折子递给他,语气之中染上了些些笑意,“如你所说,展将军选择了进攻,不到半月,便击退了北蛮,逼得北蛮派了使者前来谈合约,不日便到熠朝,朕派你去接应,如何?”
少年接过折子看了一眼,听了建熙帝的话,语气坚定且自信,
“儿臣定不辱使命!”
说完了正事,建熙帝朝时暇钰这边的方向看过来,面上笑意渐浓,眉梢的冰霜皆融化,仿佛含了初阳暖意。
他拍了拍他身旁的位置,“婖婖到父皇身边来。”
建熙帝身上温暖的气息让时暇钰再次想起了自己在现代的父亲。
上一次仅仅有一瞬间这种感觉,但这一次,愈发浓厚,就仿佛父亲也跟着她穿越进了这个世界之中。
她忍不住眼圈泛红,提裙朝他怀里扑了过去。
但他身上的龙涎香瞬间让她清醒。
建熙帝却没有发现,他还以为是今日时暇钰在外面受了什么委屈,忙拍了拍她的背柔声安慰她。
“婖婖怎么了,可是受了什么委屈?”
时暇钰调整好情绪,从他怀中退出来,乖巧道:“没事,就是些许想念父皇了。”
她想念她父亲了。
建熙帝一听,眼角眉梢霎时染上了些许笑意,他食指微微弯曲,轻轻勾了勾时暇钰的鼻子,调侃道:
“我看你不是想念父皇,而是偷跑出去玩,又在你母后那里受了气。”
时暇钰顿了顿,顺势而为,她仰起小脸天真地问:“母后是不是不爱婖婖?”
时暇钰清楚地看见,建熙帝微微一怔,但仅仅一瞬便消失了。
他轻柔地摸了摸时暇钰的发髻,“你母后自然是爱你的,天底下哪有不爱自己儿女的母亲呢,”
他顿了顿,“日后母后若是再与婖婖生气,婖婖便来找父皇,父皇最是爱婖婖,婖婖是父皇的心肝宝贝。”
“……好。”
外间天色暗淡,建熙帝问时暇钰:“婖婖可用晚膳了?”
时暇钰摇摇头。
今日跑了一天,还真有些饿了。
见此,建熙帝命元化去传膳,余光瞧见下方立着的少年,顺带关心地问了一句,“太子可用晚膳了,若是还未用,便一同来吧。”
太子?
听了建熙帝的话,时暇钰这才知晓这下方少年是谁。
时暇锦,熠朝太子,贵妃之子。
书中所写,这位太子公正严肃,是个十足的正派,但可惜,英雄短命。
书中对他的着墨也不多,但此番时暇钰打量过去,觉得这的确是一个端正正义的少年。
他面容如玉,身形修长,脊背挺直,站如青松,气质不凡。
见时暇钰一直盯着时暇锦看,建熙帝笑着揶揄她,“怎么了,看兄长看迷了眼?”
时暇锦抬眼,叫时暇钰与他对上了眼。
他眸光清澈干净,冲她微微一点头算是问好。
时暇钰亦移开了眼。
待晚膳备好,时暇钰、时暇锦以及建熙帝一同出去,在经过了时暇锦时,时暇钰忽的闻到了一股熟悉的花香。
她霎时朝他看过去。
时暇锦问她:“皇妹?”
时暇钰直接问道:“皇兄身上的花香与池大公子身上的味道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