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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知意扛过了接二连三的天灾,没想到却死于人祸。谁曾想凋零后又逢春,回到了天灾的两个月前。这一次且看重获先机的她如何与家人共渡难关。
主角:李知意,陈越 更新:2023-01-31 20:2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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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李知意,陈越的其他类型小说《重返天灾两个月前》,由网络作家“西忆”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李知意扛过了接二连三的天灾,没想到却死于人祸。谁曾想凋零后又逢春,回到了天灾的两个月前。这一次且看重获先机的她如何与家人共渡难关。
“小姐,李知意已经吐血昏迷不醒。”两位彪形大汉恭敬的向娇小的精致丽人禀报。
拨弄着指甲的貂皮丽人漫不经心的轻启红唇,吐出令人胆寒的悦耳声音。
“阿虎、阿彪,剥了她的外套扔出去。”
阿彪、阿虎按照吩咐,剥了掉了打着无数补丁的灰褐色兔毛大衣,及膝的落雪使人寸步难行,阿虎为了省事儿,直接将人扔到了屋后。
着急回去的阿虎没发现,雪坑中有一节小拇指微动。
碗口大的雪花打着旋儿,飘落人间,银装素裹的世界有个小黑点儿正在蹒跚前行。
李知意双手拄着醒来时顺手拿来的木棍,麻木的朝前行进。
除了偶尔雪花落地的‘簌簌’声,一切都是寂静的,仿若下一秒整个世界都要陷入长眠。
这天真冷啊,还是屋里暖和。盯着手上的木棍,李知意自嘲的勾起了嘴角。脸都冻麻了,寒风顺着张开的嘴直驱而入,一股寒意直到胃里,抢夺着体内为数不多的热量。
她还没到目的地呢,不能倒下。李知意面无表情的闭上了嘴,强行吞咽下去即将出口的咳嗽,艰难的挪动着笨重的身躯。
五年前发生了一场毁天灭地的大地震,备受惊吓的人们还未来得及在废墟中重建家园,接踵而来的是那要人命的极端天气。
令人猝防不及的暴雨、高温带走了无数的生灵,而那突如其来持续了四年多的极寒更是绝了大多数人活下去的路。
虽然极寒之后整体气温骤降,但活下来的人们在政府的带领下已经逐渐适应了恶劣的天气。四年来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用勤劳换取所得,慢慢的安稳下来,对未来充满了美好的期许。
李知意摸着兜里那黑乎乎的疙瘩,无奈的苦笑。好不容易能吃饱饭了,可惜那些不速之客不给她活路。
想到霸占了她的房子,又将她扔在雪地中的那群人,李知意露出了阴恻恻的笑容。既然不给她活路,那么大家就一起上路好了。可惜要脏了她的地盘。
寒风扑面而来,李知意艰难的挪动脚步,快了,马上就要到了。
风雪交加,两里路的距离显得格外漫长。两个多小时的前行终于就要到达终点。
站在山坡上的李知意回头看了一眼那早已倒塌的房子。毫不留恋的转头盯着山谷里三个小凸起,扔下了木棍,双手抱头,用力一滚,奋力砸下去。
一阵眩晕后,李知意干咳了几声,抹掉嘴角的血,看也不看手上冻住的血渣子,轻轻拂去面前土包上厚厚的积雪,笑嘻嘻的出声。
“外婆,知意来看您老人家了。这场初雪下得可厚实了,我从山坡上滑下来的,一点儿都不疼。”
李知意边说,边掏出兜里的黑疙瘩,恭恭敬敬的给面前的小土包放了稍大的两个,往中间的小土包扔过去两个。捏着兜里剩下的三个黑疙瘩,李知意没犹豫多久,顺手朝着最左边的小土包也扔过去两个。
这三个小坟包埋葬的是李知意的外婆杨好妹、弟弟李西洲以及他的男朋友肖北风。她就是想要离亲人近一些,才没搬去政府建立的基地,独自住在郊外,这才落单被人盯上,抢了住房。
弟弟李西洲和肖北风是外出寻找食物时,与人发生了冲突受伤缺药没的,而外婆则是因那夜的急剧降温再也没醒过来。
李知意永远记得那个蒸笼似的黄昏,李西洲和肖北风两人浑身是血的搀扶着从外面回来,腮帮子肿的老高的李西洲欢快的拿出藏在衣服里巴掌大的三条鱼,朝着她炫耀。
“姐,咱们终于可以开荤了。”
李知意强忍着泪水撵他们俩回房上药,将三条小鱼仔细腌制,晚上炖了一锅奶白的鱼汤,配上烤好的黑疙瘩,一家四人都吃的很满足。
半夜李西洲和肖北风发起了高热,还未等到废了大力气淘到药的李知意回来,人就咽气儿了。
三条小鱼,断送了两条人命。在这人命如草芥的末世,随处可见。
不久后,外婆也去世了,这彻底将李知意打垮。李知意整夜的睡不着觉,有时候枯坐半夜,就突发奇想,如果去扒开外婆和弟弟的坟,是不是他们就能从坟里爬出来,那么她又有家人了。
寒风肆虐,李知意的脑子有些转不动了。靠着坟包,小声的诉说。
“外婆、西洲,听说基地已经有墓园了,绿树成荫,修建的可好了,还有人二十四小时看守呢。也不知道咱们有没有机会住进去。那里一定很热闹吧......”
眼皮越来越沉,被积雪覆盖的李知意默默念道。
“外婆、西洲,对不起,我食言了,没办法好好活下去,知意要来找你们了。”
大雪飘零,本与另外两个小凸起连成一线的雪包向外延伸了一部分,遮挡着自右刮来的强风。
不知过了多久,李知意再次有意识时,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白嫩的小手,手的主人正在做护理,熟悉的暗黑色指甲正泛着冷光。
随着‘扣扣扣’的声音响起,传来了令李知意愤怒到极点的声音。
“进来。”
“小姐,阿彪传来消息,老爷还在找李知意和李西洲姐弟俩人。”
“老头子当年早就抛弃了那母子三人,按道理也不至于二十多年后突然大发善心找那对姐弟。阿虎,麻烦请舅舅查一下原因。”
“好的,小姐,属下马上报告给局长。”
面对害了她的罪魁祸首,李知意怒气冲天。
可无论李知意有多愤怒,都无法伤到声音的主人。一阵无用的折腾之后,李知意发现她确实死了,难不成是怨气太重?才附在这个名叫张宝珠女人的随身物品上。根据她的视野来看,应该是项链之类的物件。
没找到摆脱张宝珠的方法,李知意干脆学起了海参队,任你外面惊涛骇浪,我自岿然不动。
张宝珠每天就是吃喝玩乐,周旋于各色男人之间,按道理来说,这种别墅区的官小姐和郊外八竿子打不着的平民应该没什么交集的,也不知道张宝珠对她哪儿来的那么大恨意。直到清明节那天,张宝珠去了平安墓园,李知意看到了那张贴在墓碑上的照片,那个化成灰她都记得的女人林如雪。
很俗套的故事,林如雪就是李知意的凤凰男亲爹攀上的更高枝儿。当年渣男为了前途,放弃了李知意和李西洲姐弟的抚养权以及冠姓权,娶了年长他10岁的林如雪。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早就断了关系,没想到祸害的威力比当年更甚,李知意用脚想都知道,她悲惨的遭遇肯定与那生物学上的父亲有关。
李知意气得浑身都要爆炸,奋力往前冲撞,一阵疼痛后,她穿过了墓碑。一转身,就看到站在面前的张宝珠,任她如何张牙舞爪,仍旧伤不了张宝珠半分。
不做无用功的李知意停下来后,发现她能在张宝珠附近五十米的范围内活动。不耐烦听张宝珠的念叨,李知意就在附近活动,转着转着,看到一棵郁郁葱葱的大树下有个同名的墓碑,上面没有照片,但奢侈的摆上了鲜花和瓜果点心。
还是她最喜欢的向日葵,李知意·鬼颇有些嫉妒,有一瞬间恨不得扒开坟,自己躺进去。
自此有机会去墓园,李知意总是经常在同名墓碑前停留,次数多了,还碰到过给墓主人上坟的刚毅男人。
将近一米九的大个子,净是说些没什么营养的话,李知意听到好多次男人絮絮叨叨的对着墓碑讲述,最近早中晚吃什么,什么时候起床,什么时候睡觉......
刚开始,李知意觉得男人啰里吧嗦,娘们儿唧唧的。日子长了,鬼影单只的李知意开始羡慕躺在里面的人了,有时候会默默的想,死后都有人惦记着,她应该是很幸福吧?
同名的人天天有人惦记着,而张宝珠隔三差五换男人,百无聊赖的李知意有些受刺激了。于是她天天在张家附近串门,无意中发现隔壁就是张宝珠舅舅家。自从偶然间撞到这个国字脸一身正气的男人毫无下限的打压政敌,李知意大部分时间都常驻在书房里吃瓜。
又一次准时出现在书房,久等也不见国字脸男人,李知意郁卒的飘回了张宝珠的房间。
难得张宝珠的房间也是静悄悄,连鬼影子都没有一个。
李知意转悠了一圈儿,发现国字脸父子和张宝珠父女在餐厅用餐。
张明珠抿一口金黄色的白葡萄酒,切开三分熟的战斧牛排,带着血丝的肉块儿送入鲜红的樱桃小口中。李知意无意中看了一眼,好像看到一滴血渗出了她的嘴角。
真是重口味儿啊,李知意受不了这种血刺刺的牛排,俗人还是喜欢七分熟或者九分熟的。
一桌子都是讲究人,饭桌上无人吭声,只传来偶尔的碰杯声。
盯了一会儿四个人,窗外晃动的人影引起了李知意的注意,她顺势飘过去。看到了围殴她的阿虎和阿彪以及不认识的另外两为凶巴巴的彪形大汉。
待那两位不认识的彪形大汉到另外一边巡逻,话多的阿彪捅了捅身侧的阿虎,小声道。
“虎哥,里面今晚......?”
阿彪没说出来,只拿手横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阿虎紧张的前后左右看了一遍,发现四下无人,狠狠的瞪了弟弟阿彪一眼,厉声道。
“阿彪,你忘了咱们的规矩,沉默是金。知道太多了,活不久。”
阿虎憨憨一笑,低声嘟囔了一句‘这不你是我亲哥嘛’。得了亲哥狠狠的一巴掌,阿虎挠了挠头,转身去巡逻。
窗外大风刮过,树影晃动,明明灭灭的灯光照在阴影处刚毅的脸上,显得一切都不那么真实。
国字脸放下刀叉,另外三人也停止了用餐。这是林家的规矩,上位者或者长者停止用餐时,其它下位者或者晚辈也需结束用餐。
国字脸喝完一杯清茶,正准备离开。另外一位温文尔雅的男士郑重其事的开口。
“大舅哥,您有空吗?到书房小坐会儿,我有些事情需要请教您。”
国字脸诧异的看了一眼站在对面的人,最近闷不吭声老实了一阵子的人也开窍了?难不成张正文也知道自己要高升了?想到此,林如海压下内心的得意,不置可否的点点头,大踏步走在前面,径直上楼。
张正文见状,一股难堪浮上心头,转眼间,黑沉的脸色恢复如常,殷勤的续了一杯清茶紧随其后。
无聊到发慌的李知意转念想到彪、虎两兄弟的对话,连忙紧随其后。只有最勇猛的猹,才能吃到最熟的瓜。这狗咬狗的好戏怎么能错过呢。
忙着看戏的李知意没注意到窝在沙发角落里的张宝珠取出了手机,正来回不停的点动。
二楼的书房内,坐在主位上的林如海示意张正文将茶放在桌子上,随手拿起桌子上的书翻阅。
这目中无人的样子令张正文攥紧了拳头,默默的深呼吸了几口气,张正文脸色变换了几番,最终忍不住开了口。
“大舅哥,如雪不是张家的亲生女儿,是领养的吧?”
“正文,即使如雪不是张家的亲生女儿,你依然还是我的好妹夫,宝铭和宝珠也是我张家最爱的孩子,这个你放心,你......”
听到林如海声情并茂的话语,张正文那名为理智的一根弦崩断了,一声暴喝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
“林如海,你老实告诉我,林宝铭和张宝珠是不是你和林如雪私通的孩子?”
见林如海一怔,张正文暴怒而起,一拳打到他脸上。
被突如其来的乱拳打醒,林如海抄起桌上的茶杯泼过去。
“张正文,你发什么疯!宝铭和宝珠都是你的孩子啊。这不是我和淑馨没有孩子,才过继宝铭的,还是你提议的。”
张正文青筋暴起,双目通红的将一个档案袋扔到林如海的身上,吃瓜群众李知意赶紧凑过去看。
呦呵!亲子鉴定书!!!林如海、林宝铭样本之间具有生物学亲子关系,样本点位相似率达%。李知意理了一下,张宝珠和林宝铭是龙凤胎姐弟,林如海是林宝铭生物学父亲,这走向简直令人拍案叫绝。
李知意找了个舒服的位子,翘着二郎腿吃瓜。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你张正文也有今天啊。若不是碰不到实体,李知意真想来一碟瓜子。
林如海不慌不忙的抚平了亲子鉴定单,斜睨着张正文。
“我马上就要高升了,到时候会推荐你当副局。”
“林如海,你闭嘴,到现在还这么道貌岸然。我儿子李西洲和女儿李知意是不是你派人害的?你别否认,我阿彪和阿虎已经向我投诚了。”
李知意·猹坐直了身子,想了想,位置不太好,飘过去,坐在了林如海身前的桌子上。
林如海取下眼镜,阴毒的眸光射向张正文,理直气壮的道。
“是我做的又怎么样?你能奈我何?”
正‘哈哈哈’大笑的林如海突然噤声,‘哇’的吐了一口黑血,颤抖的指向张正文。
“张正文,你下毒?”
张正文握住林如海伸出的食指,用力向上掰,泄林如海让他断子绝孙的愤,痛的林如海国字脸都扭曲了。
“嘘!姐夫,你安心上路吧,林宝铭很快就来陪你了。至于那心爱的女儿张宝珠,你不用担心,我已经和陈部长商量好,陈家缺一位部长夫人,等她嫁过去,局长的位子就妥妥的。男人有了权势,女人、儿子还不是手到擒来。”
疼得摧心剖肝的林如海闻言,又吐出一大口血,李知意凑近一看,血中仿佛还夹杂着人体的某些器官碎片,还未等李知意认真辨别,寒光一闪,‘噗嗤’一声,一把锋利的匕首插入了林如海的心脏。
脸色狰狞的张正文双手握着匕首,用尽全力搅动。林如海的双手都垂下了,张正文还狂笑着刺入一刀又一刀。
血溅在玻璃上,开出了一朵又一朵诡异的血花。
喷溅的热血洒在张正文脸上,浇醒了疯狂捅人的他。
张正文扔下了匕首,拿起手机,拨出一个熟烂于心的号码。
“陈部长,您好,可以来接您的夫人了。”
“好好好,张某恭候您的大驾。”
张正文洗完澡,哼着歌儿擦头,‘噗嗤’一声响起,他瞪着穿胸而过的匕首含恨转头,入眼的是那位即将送出去的张宝珠。
被张正文含恨瞪着,张宝珠瑟缩了一下,转而笑眯眯的道。
“爸,妈怀上我和宝铭之后,就趁着体检让人给您打了绝育针,您不要再妄想结婚生子!要不是您派人找那两个贱种,我也不会请舅舅出手对付他们。您还不知道吧?李西洲烧的都痉挛了,我以您的名义阻止了那些准备卖药给他们的人,您唯一的儿子李西洲是活活烧死的。还有李知意,我派人剥了她的外套,扔在雪地里。去年的那场初雪啊,您还带着我在庭院里赏雪呢。”
张正文指着她的手不停的颤抖。
张宝珠贴心的上前握住他的手,柔声道。
“爸,您不用担心我。宝珠都听到您的电话了,您放心,女儿会当好部长夫人的,争取多多给您添几个外孙。”
“扑通”一声,气绝的张正文倒地了。
张宝珠照了照镜子,抚平微乱的头发,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房间。
刚一出门,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架在了她雪白细嫩的颈脖上。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干掉张宝珠的男人正是此前李知意嫉妒过的多次给平安墓园同名墓碑上坟的人,别问李知意怎么知道的。
那话痨刚刚把暗恋她的前因后果讲述了一遍,正伤心欲绝的给补贴了她本人照片的墓碑上刻字呢。削铁如泥的匕首一笔一划的刻出了‘夫陈越泣立’五个端端正正的字,刀刀入石,字字入心。
李知意想上前拥抱一下那个正絮絮叨叨的男人,但突然一束光照过来,她就失去了意识。
‘嗡嗡嗡’的震动声不停传来,李知意下意识的顺着声源摸过去,一个熟悉的粉色直板按键手机出现在眼前,顺滑的触感惊醒了她,极寒到来后,学校入学发的手机早就罢工了。这是一场梦吗?
卡通床罩,无袖睡裙,柔软的床铺,适宜的温度,甚至还能听到水龙头前洗漱的声音。
李知意不敢置信的掀开了床罩的一角,果然是常年早起的室长老大正在洗漱。
用力的掐了一把大腿内侧,眼泪刷的掉下来。正准备拿手机查看时间。传来了老大惊讶的声音。
“老四,我们都还没走呢,你别哭啊。”
昨晚寝室四人吃散伙饭,都喝得酩酊大醉,住在外地的三位室友准备轻手轻脚的离去,以免离别时最小的李知意受不住。上一次李知意因宿醉无意中关掉了手机闹钟,醒来时寝室的另外三张床都空了,剩她孤零零的一个人,还难受了好久。
看了一下手机,6月21日7点25分,离三人列车出发的时间还早,都还来得及。
最令人庆幸的是她回到了天灾的两个月前。
李知意不好意的朝室长笑了笑,恶人先告状的控诉道。
“这不做了一个梦,你们仨背着我跑了,被吓醒了。你们仨不厚道,床上都空了,是不是准备背着我偷偷的走啊?”
憨厚的老大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
拎着早饭推门而入的老三赶紧解释道。
“老四,我们可是想着你呢。看,买了四份早饭,一人一份。”
边说,边朝着卫生间喊道。
“老二,饭买回来了。老四都醒了,你都蹲多久了,准备住在里面啊。”
“哎哎哎,等我一会儿,昨晚吃辣的,肠胃造反了。”
清脆的声音从里面传出。
听着室友叽叽喳喳的吵闹,李知意不自觉的露出了微笑。寝室的四个人都是恋家的人,大学毕业后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归家,在那样艰难的日子里,一家人在一起起码不那么辛苦。
李知意麻利的起床洗漱,焦脆的千层饼入口,葱花味儿和酱料味儿迸发在味蕾间,幸福的让人情不自禁的眯起了眼。
认认真真的吃完塑料袋里的每一粒葱花和芝麻,又喝了一杯蛋花米酒,李知意无比满足的打了一个饱嗝儿。
看了眼时间,已经8点02分了,估摸着下地做活儿的外婆已回家做饭了。李知意熟练的拨打了家中的座机,好一会儿电话才被接起。中气十足的爽朗声音随之而来。
“喂!哪位啊?”
李知意忍住眼中的热意,激动的回道。
“外婆,是我啊,知意。”
“是乖宝啊,你今个儿收拾回家,我给西洲打电话了,你看他啥时候去接你啊?”
李知意算了一下送室友到火车站的来回时间,让他十点半左右过来。其实李知意几乎每周都回家,寝室的东西不多,但外婆认为女孩子要娇养,早就说了,毕业时要李西洲过来帮她扛东西。
过两个小时就能见到,李知意没再刻意给李西洲打电话,那小子肯定熬夜看世界杯了,说不定正在梦周公呢,还是让他多睡会儿。
金黄的阳光透过树缝,调皮的洒下斑斑点点。路上有形色匆匆赶着上课或是备考的学子,也有和三位室友一样,拖着箱子欢快前行,对未来充满憧憬的出笼鸟儿。
行走在这群朝气蓬勃的人群中,李知意感到了久违的鲜活气息。
车站依依惜别,或许是因为现在通讯和交通的发达,三位室友,没有特别的感伤,四人约定每年聚一次。
目送三人进站,李知意在心中祝愿三位室友朝朝饱餐,岁岁平安。
在不同的阶段遇到不同的人,相遇是一种缘分,但更多的你、我、他皆是过客。
再回到学校,已经10点了,摸了摸有些空的胃部,李知意转去中区食堂买了一份掉渣饼,酥脆可口的饼子入肚,令人身心舒坦。
入校时,李知意就迷上了食堂的掉渣饼,曾经无数次也深深怀念这个再也无法触及的味道,想到饭卡内的余额,她冲回饼子档口,包圆了剩下的十三个掉渣饼。
心满意足的拎着两个袋子踏出食堂,刚准备拐弯去宿舍,旁边伸过来一只手,同时理所当然的声音传来。
“知意,还是你贴心,这饼子买的正好。寝室的哥几个都起晚了,你直接给我吧,我拎回去当早饭。”
经历过艰难的那五年,李知意尤其护食,抢人食物,犹如杀人父母。李知意满是杀气的眼神射向来人,白皙的皮肤、高挺的鼻梁、带笑的丹凤眼,配上一头小卷儿,看起来人模狗样的。有些眼熟,不过这是谁啊?脸这么大。
还未等李知意回复,一道气急败坏的怒吼自身后传来。
“林子耀,你能要脸点儿不?连这点儿饼子都不放过。”
经由李西洲提醒,李知意定睛一看,发现竟然是她曾经那一言难尽的前男友,目前还膈应人的顶着现男友的名头。
自从第一次带林子耀和李西洲见面,那小子就看林子耀不顺眼,连四肢简单、头脑发达的混小子都能看出林子耀的本性,原来自己的眼睛是被屎糊住了吗?
李知意怕李西洲气不过暴起伤人,赶忙拉着他走开,连一个眼神都没留给林子耀。
林子耀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没再纠缠,直接进了食堂,只是吃饭的时候有些若有所思。
说起林子耀其人,李知意无数次懊悔自己的识人不清。
俩人的初遇是在迎新晚会上,在军训后一群咋咋呼呼的黑糙老爷们中,安静坐在角落里白的发光的林子耀无疑吸引了李知意的目光。后来散打社招新,李知意发现他也入了这个社团,萌新李知意觉得这是老天送来的缘分,一头扎了进去。在林子耀没有明确拒绝的情况下,李知意打了鸡血似的倒追男人。皇天不负有心人,连续一个学期的献殷勤,李知意成了林子耀的女朋友。
开了高度滤镜的李知意觉得林子耀哪哪儿都好,因为李西洲和他不对付,李知意有段时间刻意将两人隔开,禁止李西洲来学校看她。
想到当年干的那些无脑事情,李知意恨不得找个缝儿钻进去。
李知意勤工俭学,赚的钱都给林子耀买礼物,带他出去吃饭。反观林子耀屈指可数的几次请她吃饭就是吃食堂的清汤面,俩人约会是没自习的晚上雷打不动的压马路,美其名曰锻炼身体。
有情饮水饱的李知意傻乎乎的信了,倒贴了林子耀三年半,换来一个压马路的小伙伴儿。
李知意要面子,平时和室友聊天,都是死鸭子嘴硬的说林子耀带她吃过什么美食,其实那是她做的攻略,带林子耀去吃的。连室友起哄让林子耀请吃饭,也是李知意好说歹说才做通了他的工作,让他挪出宝贵的时间陪室友吃饭,事后转账给他的。
用李西洲的话来说,林子耀不是没钱,是舍不得花在她身上,更甚者是压根儿没那个心思花在她身上。
林子耀本人自带圣母属性,会关心除了她以外所有需要帮助的人。
夏天俩人外出压马路,狂走一个多小时,林子耀舍不得给她买一杯解渴的几元奶茶,但却舍得给丢失钱包的人20元车费,当然钱是李知意掏的。
好不容易主动请她吃一次自助,临结账前,吃的肚儿圆的林子耀说AA制,让李知意把她的那份钱转给他,而他转眼间掏出了买一送一的优惠券。
唯一一次一起看电影,是社团团建发放的免费爱国电影票,林子耀和她旁边座位的眼镜男换了票。李知意看的津津有味,而林子耀一坐下就呼呼大睡、鼾声四起。
三年半以来,类似的事件不少,现在回想起来,李知意扪心自问,自己到底图林子耀什么?图他抠门?还是图学校外面马路两侧的风景优美?
直到将被子打包好,李知意也没想明白。那些注定无缘的人,李知意也不想给与太多的注意力,这一次她会找个机会送他一张机票。
李知意将洗漱用品归在桶里,撞了一下‘咔嚓咔嚓’啃饼子的李西洲,恶声恶气道。
“饼子凉了,少吃点儿,快搬东西,咱们早点儿回去,我想外婆了。”
李西洲满不在乎的抹了一把嘴,不急不慢的开口。
“外婆说成言哥今个儿来进货,等会儿咱们坐他的车回村,叫咱等他电话。”
李知意‘嗯’了一声,顺手掏出一把扇子,给热的满头大汗的李西洲扇风。
骇的李西洲饼也不吃了,立马怪叫起来。
“李知意,你今儿假酒喝多了?之前不理林子耀,现在又给我扇风。不对啊,大早上的,谁喝酒啊。”
刚忆起那些一起度过的艰难日子,想对龙凤胎弟弟好点儿,才酝酿的温情被混小子一下打散了,李知意将扇子扔到李西洲身上,白了他一眼,揉乱了他精心打理的发型。
“我都毕业了,还不允许我对你好点儿啊。”
大大咧咧的李西洲有些不好意思,没有吭声。又吃了一个饼子,他突然扭扭捏捏的看了李知意好几眼。
看得李知意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不耐烦的瞪了他一眼。
“李西洲,有屁快放?”
李西洲放下啃了一口的饼子,搬了一个凳子坐在她对面,期期艾艾道。
“姐,我...我...我看上一个特别优秀的人,但不敢表白怎么办?”
李知意放下了手机。重来一回的她当然知道李西洲看上的是谁。曾经夜深人静时,她也想过,如果重来一回,她一定不会那么强烈的反对,也不会对那个温柔的男孩子那么恶劣。
他们两个男孩子都没有错,只是爱上的人性别与常人不同而已。
面对李西洲期盼的眼神,李知意眼珠子一转。
“你有啥不敢的?虽然在我看来,你确实很差劲,但他被你看上,说明人家命中有此一劫。咱们老李家没有怂包,认准了就上。当然林子耀那个狗东西不算。”
还没等到李西洲回话,‘叮铃’的短信声响起。
怕是堂哥李成言发来的消息,李西洲示意李知意赶快看。
李知意打开手机,一目十行的读完,气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时间长了,她都忘记了林子耀的这个膈应人的骚操作。
李西洲眼看着不对劲,抢过手机迅速浏览完,突然抽风了似的狂笑不止。
李西洲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才一字一句的念给李知意听。
“尊敬的李知意女士,您好!您的1000元善款我们已如数收到,您的大爱之心我们也如数收到!我们替大山的失学儿童向您致以最诚挚的感谢!!!”
“哈哈哈,李知意,我都不知道你还是个大善人呢!啥时候捐的啊?给我说说呗。”
李知意默默来了一句国骂,早上起来就查看了存款,她的存款刚迈过四位数的大关,哪儿有多余的闲钱献爱心。
献爱心也是鼓励量力而行的,没规定要倾家荡产啊。要是她干的,那怕不是疯了吧?
这林子耀的脑回路到底是怎么样的?
瞪了一眼笑的停不下来的李西洲,李知意抢回手机,郁闷的回了一句。
“可能是诈骗短信吧?莫名其妙的.....”
话未说完,‘叮铃铃’的来电声打断了她的话,李知意手一抖,就点了接听,还不小心开了外放。只好温声询问。
“您好,请问哪位?”
话音刚落,放大的声音传来。
“李知意,你搞什么啊,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不过我大人不记小人过。给你说个好事儿啊。你不是下个月过生日嘛,我以你的名义给山区失学儿童捐了1000元,给你积福。怎么样?惊喜吧,不要太感谢我哟。”
李知意气得嘴唇张了又张,不知道说些什么。对面还在滔滔不绝。
“那个知意啊。我用生活费帮你捐款的,接下来有些不够用了,你能不能给我转点儿呢?”
李知意深吸一口气,平静的回道。
“你要多少?”
“你给我950元就行了,那50元也算是我献的爱心,帮我积一下福气。”
年纪轻轻就需要积福,是活不过明天了吗?
李知意咽下即将出口的恶言,打断了林子耀接下来的话。
“林子耀,咱们分手吧。”
不敢置信的拔高声音从手机传来。
“李知意,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李知意毫不犹豫的挂断了电话,给林子耀发了一则分手短信,然后拉黑了他所有的通讯方式。
年纪轻轻的就耳背,还是发一条短信保险。
李西洲看稀奇的围着李知意转了好几圈儿,难得没说什么欠打的话,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颇为欣慰的感叹。
“小姐姐,你长大啦。”
不习惯李西洲装大人的稳重样子,李知意挥苍蝇似的示意他搬东西,她可不想被脑子有毛病的林子耀堵在宿舍,还是避开吧。
“咱老李家洪福齐天,才不需要积福呢。别贫了,快收拾东西走人吧。”
女生的东西看着不多,但是等到搬起来,被子、褥子、衣服、鞋子、书本、暖水瓶之类的还不少。
两人只有四只手,加上背上背的以及挂在李西洲脖子上的,地上还有好几包东西。这大热天的,不想太难为自己,李知意决定去叫一个三轮车,请人帮忙送到校门口。
日头高挂,藏匿在阴凉处的蝉鸣惹得人无端烦躁。
大量毕业生离校,楼下有等着收废品的三轮车,顺着楼栋走了一圈儿,李知意选择了一对收废品的中年夫妻。夫妻两人一人留在楼栋下收废品,另外一人帮着运行李,完全不耽误活儿。
经过一阵激烈的砍价,中年大婶儿以8元的价格帮她将行李运送到门口,但人不能上车。
一谈好,麻利的大婶儿就推着车跟在李知意后面。
埋头往前走的李知意被突如其来的大力拉扯逼停了脚步。
抬头一看,是怒气冲冲的林子耀。
可能怕李知意跑了,林子耀不顾风度的强拽着她的胳膊。暴怒的质问。
“李知意,你别忘了,当年是你追我的,你凭什么说分手就分手啊?”
胳膊上传来的疼痛让李知意又对他凭添了一份厌恶,但她温声开口。
“林子耀,你抓疼我了。”
跟在后面的大婶儿也连忙出声。
“小伙子,有事儿好好谈。你们大学娃子都是文明人,可不兴动手动脚的。”
林子耀在外人面前一贯要面子,听话的松开了李知意的胳膊。
果然胳膊上有五个深深的指印,红痕在白嫩的胳膊上显得分外刺眼。
李知意理了理思绪,平静的开口。
“林子耀,你问原因,那么好,你听着。”
“我饿了。”
林子耀没跟上李知意的思维,条件反射的回了一句。
“你先去食堂吃饭,我在这儿等你,等你吃饱了,我们再谈。”
李知意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他一番,这就是她交往了三年半的男朋友啊。没说任何话,从她旁边快速走过。
林子耀还在后面喊着。
“你不是饿了吗?快去食堂吃饭啊,你那个方向不对。”
围观了全程的中年大婶儿‘啧啧啧’盯着林子耀看稀奇,路过他时,还是没忍住。
“小伙子,下次谈对象的时候,不要光动嘴哈。要不然,你现在单身,说不定十年后,还是个老光棍儿。”
中年大婶儿匆匆赶上李知意,斟酌了一下,慢慢的开了口。
“姑娘啊,你听婶儿的。你俩分的好。人常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这嘴皮子光溜,没啥用的。我和你说啊,我家那口子当年追我的时候,只要我多看一眼的东西,保管后面会出现在我面前......”
鬓边带着几缕银丝的大婶儿一说起她家那口子,爽朗的人儿也带上了几分羞涩,李知意细看,发现大婶儿眼中还闪着光。
生活没有磨灭他们的爱情,像是一坛老酒,时间越长,愈浓香。
听着大婶儿絮絮叨叨,一张刚毅的脸不期然的浮现在李知意的脑海。
运送行李的时候,林子耀欲言又止的跟了一路,最后还是李西洲示威的举起了拳头恐吓,他才没能跟到校门口。
在校门口没等一会儿,堂哥李成言的车就来了。
一番寒暄,姐弟俩上了车。
有共同语言的李西洲和李成言一路热聊。李知意看着热闹非凡的街道,脸上不自觉的带上了几分忧愁。
谁能想到两个月后的一场席卷全球的大地震会摧毁这繁华太平的人间呢。
一路上李知意都在琢磨怎么不暴露自己的情况下把消息透露出去,到了家门口,也没有任何思绪。
车一停,一位肉乎乎慈祥的短发老太太笑眯眯的迎上来。
“言娃子,麻烦你大热天的帮忙接意娃子回来啊。好奶奶包了猪肉大葱饺子,一起来吃饭。”
李成言一边帮着搬行李,一边笑呵呵的道。
“好奶奶,您太客气了。我老馋您做的饺子。但今个儿我奶炸了油角子,早上出门的时候还嘱咐我回去吃晌午饭呢。等您下次做饺子,不用您叫,我就自动过来蹭饭了。”
搬完行李,李成言开着车就跑了,完全没给老太太挽留的机会。
时隔四年再见到外婆,李知意一把扑到老太太的怀里,闻着熟悉的味道,她不自觉的撒起了娇。
“外婆,知意想您了。”
杨好妹笑呵呵的拍了拍她的背,摸了摸她的头,将她上下打量一遍。
“乖宝,外婆也想你。你这毕业了,就住在家里呗,就近找个工作。我有好多老姐妹儿,让她们帮我乖宝找个工作。再不行,咱家在前面街上还有个门面,做个小生意也行的。”
离灾难只有两个月了,李知意本就打算住在家里的,就近找个工作的,因此毫不犹豫的点点头。
乐得老太太不停的支使李西洲帮她将行李搬到房间,还给她打来温水,让她洗把脸去睡一会儿。
躺在蓬松柔软的床上,闻着暖暖的阳光味儿,思索着如何将消息透露出去的李知意渐渐的松开了紧皱的眉头,逐渐合上了沉重的眼皮。
杨好妹轻轻的将电扇挪到床尾,慢慢的倒退出房间。
看着‘吨吨吨’喝水的李西洲,杨好妹搬着椅子坐在他面前,沉声道。
“洲娃子,你没啥想说的?”
李西洲抱着杯子换了一个方向,老太太直接站在他面前。
见躲不过,李西洲小声的凑在老太太耳边。
“外婆,知意和林子耀分手了。”
“这感情好啊,那林小子看着就不是个好的。前些天成言奶奶还问我意娃子有没有对象呢。估摸着想给她介绍对象。”
杨好妹在房间里转了几圈,低声嘟囔。
“我得赶快包饺子,等会儿给成言奶奶送过去一盘儿。”
正喝水的李西洲有些纳闷儿,明明接他们回来的是成言哥,怎么给他奶奶陈媒婆送饺子?难不成老太太想开了,准备开始第二春?
李西洲正胡思乱想着,就被老太太揪去包饺子。
一觉醒来,浑身舒坦。昏暗的房间吹来凉爽的风,简直让人沉醉其中,恨不得自此长睡不复醒。
熟悉的馋人肉香传来,李知意在被子里蹭了几下,一番争斗,麻溜儿的起床。
鲜香的饺子配上开胃的蒜醋汁儿,令李知意胃口大开,罕见的吃了两大碗肉饺子,惹得李西洲也加快了吞咽的速度。
中途杨好妹端着一大盘饺子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端了一满盘子西瓜,还朝着李知意不停的笑。
沙沙的西瓜甜入心里,李知意琢磨着要想办法囤一些西瓜,要是没有条件保存,买一些耐放的西瓜糖也行。想着想着,李知意又馋了,将各种水果糖划拉进购物清单中。
姐弟俩陪着杨好婆看了两集家庭伦理剧,李西洲咋咋呼呼的霸占了电视,嚷嚷着要等着看世界杯。
瞄着李西洲这不靠谱儿的样子,李知意趁着他不注意,跟在杨好妹的后面进了房间。
“外婆,我想和你一起睡。”
“好好好,乖宝和外婆一起睡。”
李知意权衡之下,决定先和外婆坦白。
杨好妹幼年丧母,少年丧父,青年丧夫,中年丧子,唯一剩下的女儿也经历婚变。她不仅夺得外孙和外孙女的抚养权和冠姓权,还在女儿意外离世后拉扯大了两个孩子。李知意觉得倍经磨难的老太太的阅历和人生厚度是她无法企及的,更重要的是老太太是她在这个世上最亲近的人之一,她愿意和老太太分享。
堂屋传来隐隐约约的电视声,李知意将枕头靠在床头,扶着老太太靠在上面。她握着老太太的手,郑重其事的看着老太太。
“外婆,接下来我说的事情很重要,您可能会觉得匪夷所思,请您听我说完。”
杨好妹轻轻拍了拍李知意的手,坐直了身躯。面带鼓励的道。
“知意,你说吧?外婆听着呢。”
“外婆,8月21号会有一场席卷全球的大地震,接下来是暴雨、高温和极寒等极端天气。”
杨好妹惊吓的张大了嘴巴,摸了摸她的额头。
“乖宝,你这不是冲撞了哪个老辈子吧,外婆去给你立柱儿。”
李知意拉住着急下床的老太太,着急的解释道。
“外婆,我没发烧呢。那些我都经历过,可是知意没用,没能挨过极寒。”
杨好妹一把将李知意抱在怀里,轻轻的拍着她的背,暗自嘀咕,难不成和那混小子分手被刺激坏了。老太太琢磨着啥时候让李家的小子们去套林子耀的麻袋。
怕老太太不信,李知意又继续道。
“明个儿上午想孙子想疯了的牛寡妇会压着她的儿媳妇孙晓柳和李大宝离婚,给李大宝外面的女人腾地方。气不过的孙晓柳调头就在下午和李憨子叔领证儿了,晚上就带着女儿住进了李憨子的家。”
“这不可能吧。我没听到牛寡妇家最近有吵架声,还有孙晓柳和那老光棍儿李憨子可是差着辈儿的。”
“外婆,您就等着瞧吧,最迟明个儿晚上您就知道了。还有6月28号拆迁办会来咱们村儿,咱们这里又要拆迁啦。”
十来年前才拆迁过,怎么可能这么快又拆迁呢?眼看着外孙女儿越说越离谱,老太太关了灯,敷衍道。
“好好好,外婆信你,咱等着明个儿看牛寡妇的笑话。”
旁边传来外孙女儿的小呼噜声,杨好妹怎么也睡不着。那姓林的混小子真不是个东西,把她好好的乖宝祸害成这样。想着成言奶奶晚上传来的消息,老太太琢磨着明早就拖着外孙女儿去相亲。
‘咳咳咳’,正在喝稀饭的李知意被呛得眼泪都出来了,好不容易不咳嗽了,她拍了拍自己的耳朵,不敢置信的向外婆求证。
“外婆,我下个月才20岁呢,不用这么早去相亲吧?”
杨好妹夹了一筷子咸萝卜丁儿,苦口婆心的劝道。
“乖宝啊,你听外婆的,这好男人大家都抢着要,咱从现在开始相看,遇到好男人的几率不是更高了。”
“成言奶奶可是方圆几里数得上号儿的媒婆呢,由她牵线成功的年轻人小日子都过得不错呢。”
“可是,外婆啊,我真的不想去相亲。”
家里两个颇具分量的女人正在拉锯,怕伤及无辜,李西洲只得埋头干饭,只是这个萝卜丁儿好咸啊。
眼看着外孙女儿十分抵触相亲,老太太碗一放,开始干嚎。
“哎呀,我老太太命苦啊,想我老头子、儿子和女儿都走得早,也不知道我能不能活过明年呢?就想看着后辈成双成对的,这都和人约好了,我乖宝还不想成全老人家的一片苦心啊......”
李知意目瞪口呆的看着老太太表演,手里的筷子都惊掉了,这场面有些眼熟,但还是老太太第一次在她面前撒泼,李知意偷偷的踩了一脚李西洲,他没动静,又加重了脚下的力度,疼得龇牙咧嘴的李西洲就差把头埋在碗里了。
在老太太声泪俱下的攻势和李西洲的装聋作哑下,李知意换上了老太太刻意准备的鹅黄色及膝长裙,提前十五分钟出现在了春和茶楼。她进去的时候,发现4号桌已经有一位西装革履的男士正不停的看表,眉头紧皱。
怕别人等急了,李知意小跑过去,尴尬的道歉。
“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我是陈奶奶介绍过来的,叫李知意。”
忙着道歉的李知意没注意到对面的男人看见她的那一刻,浑身一僵,直直的盯着她的脸。还是李知意的道歉声惊醒了他,赶忙起身,一边拉开对面的椅子,一边笑着回复。
“您请坐。我也没来多久。李小姐,您好,我是陈越。”
听到这个名字,李知意有一瞬间的恍然,她仿佛在眼前的这个人身上看到了那个一刀一刀刻字的男人的影子。不可能这么巧合,李知意掐了一下自己的手。
对方前后截然不同的态度令李知意一头雾水,只好顺从的坐下。
两人相顾无言,李知意觉得空气里都弥漫着阵阵尴尬。还是陈越打破了平静,将手边的菜单递给李知意。
“李小姐,你看看要喝些什么?”
李知意接过菜单,随便瞟了一眼,瞬间瞳孔放大,妈呀,一杯红茶就要680元。虽然相亲默认由男方买单,但李知意也不是那么不知分寸的人。拿着菜单看了一会儿,李知意点了一杯性价比最高的柠檬水。
陈越示意叫来了服务员,直接下单,而后充满歉意的朝李知意道。
“李小姐,春和的蛋黄酥是店里的招牌,我冒昧添加了一份,稍后请赏脸尝尝。”
李知意矜持的点了点头,本来她对这次相亲挺抵触的,但看到对方紧张的双耳通红的样子,那份不自在渐渐的消散。
两人这样面对面的坐着也不是个事儿,李知意想了想陈奶奶说的相亲流程,主动向对方介绍。
“我马上20了,刚大学毕业,目前是无业游民一个,身无恒产。陈先生你呢?”
对面的陈越马上意会到,这是在相亲?没和女人接触过的陈越瞬间开动脑筋。
“我年长你7岁,经营一家小装修公司,收入足够温饱,名下有三套房和两辆车。”
这惨烈的对比,一下子将李知意秒成了渣渣。这种有颜又有能力的优质男不知道陈奶奶在哪儿找的,难怪外婆说陈奶奶很会牵线。可惜李知意有自知之明,自个儿高攀不上人家。
确定对眼前的男人没什么想法后,李知意完全放开了,吃掉了大半盘子蛋黄酥。咸香无穷的蛋黄搭配着甜而不腻的豆沙给味蕾带了无与伦比的享受,不愧是春和茶楼的招牌。
到现在陈越都不太敢相信眼前的人儿鲜活的出现在自己面前,他不敢主动说太多的话,怕惊着了人家。惊喜过度的他用手轻轻的捂住胸口,试图压着那跳动的越来越快的心脏。他默默的告诉自己,要珍惜这一次重来的机会,先从朋友做起,刷好感度。
李知意吃得满足,打开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待一个多小时了,差不多可以撤了。
“陈先生,感谢你的招待,咱们后会无期。”
陈越闻言,诧异的追问。
“请问是我哪里让李小姐不满意吗?”
李知意索性破罐子破摔,直接秃噜了一句。
“陈先生你各方面条件都很不错,是我高攀不上你。”
李知意拎着两盒子蛋黄酥站在春和茶楼门口,整个人晕乎乎的。明明她很有自知之明的表示两人没有深入的可能,可结果呢?她因为两盒子蛋黄酥和对方交换了手机号码,还相约有时间再来品茶。
‘叮铃铃’的手机声从包里传来,李知意赶紧一看,墙头草李西洲的电话。手机锲而不舍的响着,李知意烦躁的接通了电话。
“西洲,干嘛啊?”
“李知意,刚刚陈奶奶过来说,和你相亲的那个人吃坏肚子进医院了,等有机会再安排你们见面......”
李知意满脑子都是‘和你相亲的那个人吃坏肚子进医院了’,看着左手上的蛋黄酥,整个人恍恍惚惚的。
李家村村口。
李知意刚下车,就被等在公交站的杨好妹神秘兮兮的拉到一边。
杨好妹凑在她耳边小声的说。
“乖宝啊,李大宝外头的女人叫啥?”
李知意一愣,外婆昨晚看着明显不相信的样子,没想到还时刻关注着李大宝家的情况。她也学着老太太的样子,轻启红唇,吐出了令老太太胆寒的名字。
“曲红梅。”
杨好妹一把握住李知意的双手,颤抖的追问。
“乖宝,这不是西洲那混小子告诉你的吧?也不对啊,那混小子熬夜什么世界杯,还在呼呼大睡呢。也就你出门儿没多久成言奶奶上门那会儿露了个面。”
李知意怕老太太一下子接受不了,搀扶着她往回走,低声安慰。
“外婆,您且看看下午的发展和拆迁的事儿,到时候就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了。咱们还算是幸运,起码比别人提前知道,还有两个月的准备时间呢。”
杨好妹并没有得到很多安慰,不过经历过大风大浪的老太太就是不一样,晌午还若无其事的做了一顿红烧肉。
投了一下午的简历,李知意揉捏坚硬的脖子,发现太阳已经落山。
在屋里转了一圈儿,外婆和李西洲难得都不在家,她转去厨房做了半锅简单的蔬菜疙瘩汤。
晚间的饭桌上,李西洲眉飞色舞的同李知意讲述村里发生的大戏。
“李知意,你下午没出去,可错过了一场好戏。村尾的牛寡妇逼着儿媳妇孙晓柳上午和李大宝办了离婚,哭哭啼啼的孙嫂子还没离家呢,牛寡妇就领回来一个大着肚子的女人,将孙嫂子和孙小草扫地出门。哪曾想下午李大宝带着大肚子女人到民政局领证儿的时候,和孙嫂子碰了个正着,你猜怎么着?”
李知意一边偷偷觑着外婆的表情,一边敷衍的追问。
“怎么着?”
沉迷于播报八卦的李西洲没注意到这些,继续分享。
“孙嫂子带着咱们村儿的老光棍儿李憨子叔也去领证儿,一下子变成了孙婶儿了。据说李大宝那孙子回村的时候都是黑着脸的,窝在家里一直没出来。不过我说啊,李大宝母子不厚道,还不准人家离异后再嫁啊。”
李知意‘嗯嗯嗯’的敷衍了一下,眼看着老太太就要把疙瘩喂到鼻子了,她眼疾手快的捉住老太太吃饭的勺子,担忧的出声。
“外婆,您没事儿吧?”
此时神经大条的李西洲也赶紧看过来,关切的看着杨好妹。
杨好妹心疼的看向李知意。
“乖宝啊,我突然想起你娘了。你们说这杀千刀的男人咋都这么坏呢?”
两人对视一眼,李知意瞬间了解了老太太的意图,她们暂时都怕被李西洲发现了异常,就让他晚点儿知道吧,能多开心一天就多开心一天。
食不知味的吃完饭,杨好妹支使李西洲去洗碗。
李知意进房屋时,杨好妹正焦躁的在房间里转来转去。一看她进门了,杨好妹迅速的关好门窗。拉着她坐在床边,焦急的问。
“乖宝,你细细给外婆说说那个大地震、暴雨、高温和极寒?”
李知意靠在外婆的肩头,握着她的手,平静的开口。
“两个月后的8月21号晚上8点21分毫无预兆的地动山摇,城市断水断电,政府立即启动救灾应急,雪上加霜的是第二天晚上开始下小雨,然后是持续不断的瓢泼大雨,接连三个多月的大暴雨吞没了无数的生灵,好不容易放晴水退了,又是接连四个月的高温,后来是持续了四年多的极寒。有人抢了我的房子,将我扔在雪地里,然后我就死了。”
杨好妹心跳加速,她听着外孙女儿平静的诉说着她曾经历过的事情,很想说是不是得罪了老辈子,又开始说胡话了?但今天牛寡妇家发生的事情让她不得不相信,她千疼万宠的姑娘在她顾及不到的地方吃尽了苦头。
杨好妹吞了几口吐沫,滋润干哑的嗓子,颤抖着问。
“乖宝,说说你那个记忆中的西洲和外婆吧。”
李知意哽咽的道。
“大灾难的时候缺衣少食,高温时,西洲为了找食物,与人发生冲突,受伤缺药没了。极寒来得太突然,外婆您没能熬过第一晚。外婆,对不起,知意没用,没护住您和弟弟......”
李知意一头扎进外婆的怀里,尽情的嚎啕大哭。
杨好妹紧紧搂着外孙女,双眼通红的打断她。
“乖宝,你别说了,别说了,外婆和西洲都好好的呢。我们都还在呢。”
紧绷了两天的李知意哭得双眼红肿,眼睛都眯成一条缝儿了。
杨好妹扶着她躺在床上,盖好被子,轻拍哄着。
“乖宝,睡吧,睡吧,外婆一直在你旁边呢。”
看着睡梦中都皱着眉头的外孙女儿,杨好妹轻叹一声,拿着手电筒进入了早已废弃满是灰尘的红薯洞,抱出一个斑驳的红木箱子,满是怀念的擦拭着上面的灰尘。
默默想到,乖宝一个人承受的太多了,她对那个相错亲的男人好像不排斥,若有可能,希望两人能有个好的未来。
6月28号上午10点,李家村的大喇叭响起。
“各位村民请注意,各位村民请注意,各位村民请注意,请每家派一位主事人到村委开村民代表大会,10点30分准时开会......”
大喇叭不停的循环着开会的消息,李知意有一种尘埃落定的宿命。
杨好妹以年纪大为由,要求李知意陪着一起去。
其实杨好妹今年才不到60岁,打理着家里的五亩西瓜地和四亩菜地,那是老当益壮,干活儿不知道比李知意姐弟俩利索多少倍。
杨好妹一路牵着外孙女儿,时不时和同路的村民打招呼,对这些同村人早已模糊印象的李知意只需随时挂着微笑应对。
沿着大路拐弯儿时,一位热情的头发雪白的干瘦老太太隔着老远就打招呼。
“好妹子,这白嫩的女娃娃就是意娃子吧。还是上过学的娃子长得壮实。”
杨好妹怕李知意掉链子,赶忙介绍。
“知意,这是你成言哥的奶奶,快叫大奶奶。陈姐姐,这是我们家刚毕业的意娃子,劳烦您多操心。”
‘壮实’的李知意赶紧叫人。
路过的一个不知名吊角眼老太太呛声道。
“成言他奶,现在的娃娃们都流行白瘦美,咱们可不兴用壮实说娃娃们啦。这要是遇到个暴脾气的,那是会翻脸的。”
李知意连忙打圆场。
“大奶奶这是喜欢我,才夸的,都是李家村儿土生土长的娃子,咋可能那么多心啊。”
吊角眼老太太翻了一个白眼,‘哼’了一声就大踏步走了。
“这牛寡妇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连小娃娃都要挑拨,真是咱们李家村的一颗老鼠屎。”
陈媒婆纵横十里八村儿,自是知道牛寡妇的德性,碍于自己儿子是村书记,不好和她掰扯,低声附和杨好妹的话。
一提到牛寡妇,李知意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儿,李家村一大半人家的拆迁事宜直到地震来临前都没有协商好,这与牛寡妇相约了几个要好的老姐妹儿请律师和拆迁组拉锯有关,牛寡妇一直嚷嚷着补偿太低了,不符合预期,狮子大开口。人拆迁组都是按照政策来的,稍微多点儿可以协商,但是要个天价,那人家指定不能同意。毕竟谁也不是冤大头。
进村委前,李知意小声的和老太太说了牛寡妇的事情。上一世他们家虽没掺和牛寡妇的事情,但因牛寡妇的胡搅蛮缠,村里其它意志不坚定的村民被鼓动的有不少。李知意希望老太太能带个头,配合拆迁组的工作,老太太在村里生活了几十年,作为李家村本家的人,影响力不是外来的牛寡妇可以比拟的。
人都有从众心理,只要有人带头,总有盲从的。
两人来到村委,离大喇叭喊的时间还有十几分钟,但是村委外面围满了人。李知意看了一圈儿,这些人中只有很少一部分能进去开会。
这里是政府当年拆迁规划给那些不愿意住高楼村民的安置地。新建的李家村二次搬迁后虽然靠山,但随着城市建设的加快,十几年的飞速发展,又有幸成了城中村。
在大家叽叽喳喳的讨论中,村书记李大根带着一群西装革履面容严肃的人进了村委。
李知意小声的对着外婆嘀咕。
“外婆,那群穿西装的大个子咋看着来者不善啊?咋感觉像是那群炸街的二流子啊。”
杨好妹稳如泰山的解释。
“如果真是那件事情,确实要派一些能镇得住场子的人来交涉。总有那些不讲理的,人家也是以防万一。咱们都是本本分分的老百姓,怕他们干啥。”
李知意经过被殴打那件事后,对体格儿大的男人有些阴影,听了外婆的解释,也放心了不少。
现在还不是秩序崩裂、道德沦丧的那些年,世道太平,有什么好怕的呢。
就在人越来越多,挤挤攘攘的时候,李大根书记右手拿着一个大喇叭,左手拿着一本小册子出来了。
年纪大的老辈子接二连三的追问。
“大根儿啊,给婶儿说说,这是要干啥呢?”
“大根儿,跟你后头进去的几个二流子是干啥的?”
“书记侄子.....”
问的人太多,李大根直接拿着喇叭喊。
“村民同志,请大家静一静,大家静一静。等下我念到名字的,家里的代表就进去。”
没给外面人群反应的机会,李大根儿直接按照户主念名字,人到中年的村长正是身强力壮的时候,声音洪亮,在喇叭的加持下,瞬间盖过了议论纷纷的人群。
“李大根家,李大根家。”
可能得了内部消息,陈媒婆带着孙子李成言雄赳赳气昂昂的消失在村委大礼堂的门口。
“李大树家,李大树家。”
只见李憨子叔笑呵呵的带着刚出炉的新媳妇儿孙晓柳挤出人群。惹得还没叫到名字的牛寡妇一阵白眼,甚至人家从她面前经过时,还吐了一口吐沫,气得孙婶子差点儿没跑过来撕了她。还是妇女主任刘婶子打圆场,免了牛寡妇的一场毒打。
......
“杨好妹家,好婶子,到您家了。”
“哎,我们在这儿呢。”
杨好妹刻意带着李知意大摇大摆的从牛寡妇面前路过,把还没轮到的牛寡妇气个仰倒。
眼睛都嫉妒红了的牛寡妇暗骂,好你个狗李大根儿,居然将老娘排在后面,将老娘的面子往地上踩。气得脸色青红的牛寡妇决定,等会儿不管李大根儿说什么,她都要唱反调儿。
其实这真是冤枉李大根儿了,这个花名册当年是为了方便,原来李家村的人是统一统计的,后面其它地方陆陆续续加入李家村的,自然没有排在最前面。那牛寡妇更是办事不积极,不管做什么事情,思想觉悟不太高,拖拖拉拉的,她家就在花名册倒数几位。
没多一会儿,村书记李大根儿关上了大门。
李家村本土的村民确实不多,小小的礼堂坐了不到一半的人。这还是李大根儿放水的结果。其实通知里说的是主事人,基本上指的是户主,对于年纪大的类似陈好妹这种带个外孙女儿的,他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也怕等会儿拆迁组一宣布消息,会刺激到上了年纪的长辈,这有个晚辈在旁边看着,他也放心一些。
李大根儿刚站上台,还没开始讲话。来得晚,抢占了前排座位的牛寡妇突然指着窗外大叫起来。
“你个丧尽天良的李大根儿啊,婶儿咋惹你了,你把婶儿骗到村委,让警察把咱们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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