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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复仇计划!渣男敢惹我将门虎女

之知 著

现代都市连载

主角:沈妤林清漓   更新:2024-06-27 23: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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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沈妤林清漓的现代都市小说《精品复仇计划!渣男敢惹我将门虎女》,由网络作家“之知”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

《精品复仇计划!渣男敢惹我将门虎女》精彩片段


正想着,那人就睁开了眼。

沈妤刚醒来是懵的,一睁眼就看见了近在咫尺的谢停舟的脸。

房间里就这么一张窄窄的木板床,她实在是困极,只能他挤在一起睡。

她眨了眨眼,猛地从床上爬起来。

谢停舟鼻梁蓦地一痛,被他的脑袋撞了一下,疼得他整个人都清醒了。

“抱歉。”沈妤看着捂住鼻梁一脸怨怼的谢停舟,亏心地说:“你好些了吗?”

谢停舟怀着一股气闭了闭眼,不想回答她。

他如今算是明白了,他和时雨简直就是八字相冲,先是落水,落水后又被她砍了一刀,如今鼻梁怕是也保不住。

“这是哪里?”

沈妤下床去给他倒水,老实回答,“一户农家,爷爷收留了我们。”

谢停舟道:“刚认识就已经攀上亲了?”

沈妤把水递给他,小声嘀咕,“那是我讨人喜欢。”

谢停舟:“……”并没有。

屋外响起了狗吠声。

沈妤跑过去开门,站在门口看见老人踩着霞光回来,手里拎着两只野鸭子。

“爷爷你回来啦。”

老人看见她就笑了,“睡醒啦小雨,我打了两只鸭子,晚上给你哥哥补补身子。”

沈妤笑着点头,“谢谢爷爷。”

准备跑去帮忙,才想起屋子里还有个祖宗。

回头看见谢停舟正看着自己,拿着碗的手搭在膝头上,一只手撑着床板懒洋洋坐着,简陋得离谱的农舍竟也叫他衬成了世外之地。

“哥哥?”谢停舟挑了挑眉。

沈妤说:“无奈之举,不然不好解释。”

“我倒是没什么,”谢停舟转了下手里的碗说:“只不过当我的哥哥和弟弟都没有好下场,因为,”

他看向时雨,“他们都死了,没死的也残了。”

沈妤听过一些传言,北临王子嗣不丰,原本有四个儿子,死了只剩谢停舟一根独苗。

对外声称不是意外就是病死,但是沈妤知道这里头多半是有点问题。

寻常人家有个几亩地或是三两店面地还要争一争家产,更别提谢停舟这样的王侯之家。

就拿当今的同绪皇帝来说,皇子是生了十好几个,如今活下来的不过六七个而已。

但这不是沈妤关心的问题。

她淡定地指了指床上的衣服,“你身量太高穿不了爷爷的衣服,我把你的里衣烤干了,破的地方是……是我给你缝的,你只能先将就一下。”

“我去帮忙。”沈妤转身离开。

“等等。”谢停舟道。

“嗯?”

“把你的脸洗干净。”

沈妤身体一僵,不会是被他发现了吧?

下意识就要解释,“我是因为在军中总被说娘娘腔,看起来不够英武,所以……”

“不够英武是把脸涂黑就行的?”谢停舟上下打量他一番,“多吃饭,再长高点。”

沈妤:“……”

谢停舟不再看她,拿起衣服却顿住,衣裳的破口子缝得七歪八扭,线也不是同色的,如同一根蜈蚣爬在衣裳上。

怪不得时雨方才说的时候有些不好意思,讲究惯了的谢停舟一时想不定是穿还是冷着。

半晌才吐了口气,把衣服穿上。

出门时看见他正和老人有说有笑,老人做饭他坐在灶台后面烧火。

之前不知道他脸上涂了些什么,黑不溜秋的,如今已经洗干净了,五官还是之前的五官,白皙的肤色衬得他面容秀美,带着几分英气。

村子里一共有七八户人家,这里靠着村边,旁边有一棵大树。

谢停舟站在门前。

一只苍鹰从天边飞过,晚霞正盛,一缕缕炊烟和霞光融汇在一起,谢停舟竟在这一刻品出一丝难得的静谧。


谢停舟算是服了。

外面厮杀声震天,谢停舟掀帘看了看。

山上冲下来许多蒙面歹徒,从身手上来看,绝不是普通的山匪这么简单。

对方应该是下了血本,人数众多,胆子倒还真不小,除了灭口梁建方,竟还想要他的命。

谢停舟冷笑出声,走出马车到沈妤身旁,“我来驾车。”

主要是时雨的车技简直一言难尽,再颠下去,恐怕他连午饭都要吐出来了。

“不用,外面危险,你先进去。”沈妤说,然后一边驾车一边挥刀架住一个刺客。

这批人身手都很不错,几人围在马车周围将她缠住。

沈妤想了想,把缰绳丢给没有离开的谢停舟。

这下终于能放开来打了,她挥舞着长刀,很快就逼退了袭近的两人。

刀兵相接,长刀竟被砍出一道豁口。

谢停舟好似一点也不紧张,一边驾车还能时不时朝她看上一眼。

“车里垫子下有把刀。”

沈妤将破刀掷出逼退一人,快速滚入车内从垫子下抽出一把刀来。

还没来得及看是什么刀,便抽刀一个抡劈,“锵”的一声,对方手里的剑顿时断成了两半。

对方愣住了,沈妤也愣住了。

一看才发现是那日谢停舟擦试的那把色泽发红的薄刀。

刀薄成这样,还这么锋利,果然是好刀。

兵器之于武者,乃手足之延伸。

拿到一把好兵刃好比如虎添翼。

沈妤杀得痛快,越杀越勇,已经击退了十几人。

又一个不要命的冲上来,沈妤挥刀与对方接连数招,忽而眼睛一亮,找到对方的一个漏洞。

薄刀从空中划过,不留一点风声,刀剑已经要划破对方的喉咙。

那人绝望地睁大了眼,眼前一切如同慢放,清楚地知道瞬息后自己就会身首异处。

可是,那刀竟忽然远离了,连带着拿刀的人。

沈妤比那人还要震惊,只觉得马车猛地抖了一下向着一侧倒去,她那一刀没砍中人,反倒自己差点栽下车去。

她猝然回头,才发现整个马车已经斜出了山道,四只轮子几乎都悬在外面,只有几匹马还在奋力拖动着马车,想要将马车拖回原地。

她终于在泰然自若的谢停舟脸上看到了别的表情。

他微皱着眉,似乎有些苦恼,扬起鞭子在马臀上挥打了一下,骏马吃疼越发卖力,后蹄猛蹬。

眼看着就要将马车拖上去,谁知前面的马忽然发出一声痛苦的嘶鸣倒在地上,脖子上赫然一条刀口。

少了一匹马的拉力,马车顿时又向后滑了一截。

不能再指望马车了,沈妤心想。

只要足尖一点,她就能借力攀上去。

她朝着谢停舟伸出手,“殿下,拉住我的手,我带你上去。”

谢停舟一愣,看了一眼她伸出的那只手。

这么小的一只手,瘦胳膊瘦腿的,还想拉自己?

他丢掉马鞭,准备自己上去。

眼看车已经撑不住了,沈妤见他还不慌不忙,足下一点,准备把抱住他将他掳上去。

谁知就在她动作的同时,谢停舟也动了。

他踩着车辕一跃,两人顿时撞到了一起,在两人震惊的对望中,同时朝着激流落下去。

沈妤脑子里只有两个字。

我日!

扑通一声,两人同时落入水中。

刺骨的寒意袭来,也带来了那些午夜也不想梦回的记忆。

沈妤似乎又看见了那样的画面。

大雪、冰湖、江敛之、林清漓,还有岸上的呼救和欢呼……


身体似乎动不了了,被过去的回忆死死困住,死亡的恐惧感原来从未远离,只是沉寂在她身体的最深处。

上一世溺水而亡的阴影又将她罩住了。

她只能放任自己在寒冷的水中下沉。

忽然,下沉停止了,有人抓住了她的手腕,带着她往上浮去。

她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全然由人任意摆布。

江敛之拖着时雨如同拖一具尸体,两人在水里被湍急的河水冲向下游。

也不知漂了多久,直到一个地势落差小一些的水流平缓地带,他才拖着人上了岸。

然后把人放在地上,自己也倒在了河岸上。

江敛之在水中一直拉着他,还要在急流中稳住身形,以免被水流冲撞到石头上。

战场上没死,要是死在河里,还是被人给撞下去的,那丢人可丢大了,估计再过一百年都还有他们的传说。

江敛之偏头看了看身侧的人,他平躺着,浑身上下被水浸透,冻得脸色发白嘴唇发紫,但显然她还是有意识的,闭着的眼皮下眼珠子不停地动着。

江敛之休息了一会儿,撑起身,在他脸上拍了拍,“时雨,时雨。”

“咳咳——”沈妤猛地偏头吐出了一口水。

不巧,她偏向的江敛之这边,正好吐在他身上。

沈妤睁眼看见的就是江敛之的冷脸,一副要杀了她的眼神。

她眼珠子转了转,意识到自己刚才干了什么。

没事,她安慰自己。

不就是北临王世子么?

不就是能号令十几万将士的人么?

不就是吐他身上了么?

她慢慢坐起来,拍了拍自己吐到的地方发现拍不干净,她说:“浸进去了。”

江敛之:“……”

沈妤看着他的表情,解释道:“我吐的都是河里的水,和你身上的水一样,不脏。”

“要不你再下水淌一淌,淌一淌就好了。”她又说。

江敛之第一次无语成这样。

他站起来抖了抖衣服,在河水里随便冲了冲被沈妤吐过的衣袖,然后挽起了另一只衣袖。

小臂上斜着一道刀伤,伤口约莫两寸长,不深,已经没流血了,但是刀口边缘被河水泡得发白起胀起,看起来很是狰狞。

“殿下什么什么时候受的伤?”

沈妤明明记得他好端端坐在马车上,只负责赶车,她一把刀挥得虎虎生风,周遭的人都被她给清干净了,将他护得密不透风。

她敢断定当时连一只蚊子都别想飞过来,那他的伤又是从哪儿来的呢?

自她问出这个问题,就看到江敛之无语的表情又更甚了一些。

江敛之暼了一眼她的右手,那里握着一路被冲下来她都没舍得丢的刀。

握就握吧,但她整个人跟尸体似的随着河水颠簸。

这刀伤就是在水里被刀不小心划到的,他没在水里被她砍死算他命大。

沈妤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刀,有些不确定地问:“难道……是我砍的吗?”

“不是,是我在水里自己非把手臂凑到你刀上去的。”

江敛之沉着脸,撕下一块衣摆,慢慢缠在伤口上。

只是怎么单手打结却成了难题。

沈妤哪听不出他那句是反话,多少有些内疚,慢慢磨蹭过去,“我,我来吧。”

江敛之没拒绝,等她把布捆好后起身,“得找个落脚的地方。”

夜风很冷,湿衣服贴在身上,沈妤忍不住打着寒战。

四面都是雪地,被月光照得发亮。

两人借着月色往前走,沈妤在江敛之身后默默跟着,四下只剩雪地里嚓嚓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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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要和沈昭争一个高下,那时候她和沈昭在前面跑,沈仲安就在后头跟着,不时还能听到父亲爽朗的笑声。

想到这里,沈妤只觉得心下疼痛难忍,沈嫣还有母亲在,可她从此就是一个人了。

林清漓说完就看着他,却发现他紧咬牙关,眼眶憋得通红,像是要哭了的样子。

他也没说什么吧?到底还是年纪小,皮薄成这样,才说他一句就要哭了。

林清漓看得一阵烦躁,敢跟他甩脸子的人还没出生。

“殿下叫我来,是又要人陪着下棋吗?”沈妤忽然抬头问。

林清漓顿了片刻,想着如今午睡被他给搅了,确实是睡不着,那便下棋打发打发时间也行。

唤人进来收拾干净,两人净了手下棋。

车厢内很安静,只余落子声,两人下了半个时辰,林清漓不经意一扫,才发现对面坐着的时雨满头大汗。

“你很紧张?”

沈妤:“……”

我他妈这是给热的!

你倒是只穿一件单衣,我这一身棉袄都在冬日把我捂中暑了。

“殿下马车上的暖炉烧得很足。”沈妤旁敲侧击。

林清漓这才注意到他还是一身薄袄,“那你脱了吧。”

傻子才会跟自己身体过不去,沈妤麻利地脱掉外甲和袄子放到一边,脱到中衣时,已经捏住绑绳却放开了手。

她里面裹了束胸,脱太少怕是能看出来。

看起来本就瘦小的人,脱了棉袄便更小了,那体格带了几分女气,倒不像是个练武的人。

林清漓看了两眼,也没管,两人自顾下着棋。

若论武艺,沈妤倒是可以和谁都拼上一拼,但是术业有专攻,她在琴棋书画上没什么造诣,只能说摸到个边角。

但林清漓似乎并不嫌弃她,自那日下棋过后,频频邀她去他车上对弈。

沈妤怀疑他其实棋艺也不怎么样,只是喜欢虐菜而已。

心情好的时候,林清漓会指点一二。

还别说,名师出高徒,几日下来,沈妤发觉自己的棋艺似乎好了不少,她也从下棋中找到不少乐趣,至少不用在外面吹冷风。

午后照旧去和林清漓下棋。

沈妤已经轻车熟路,和兮风打过招呼,进了马车就开始自顾脱衣服,一直脱到只剩下里衣和中衣。

“今日我定能撑过一个时辰。”沈妤说道。

林清漓倒了茶,说:“你要是落一子就要想一盏茶的时间,那撑上两个时辰也不是不行。”

沈妤听出他在讽刺自己棋艺不精,但她素来要强,他越是这样说,她就越是在心里下决心有一日一定要胜过他,学得也越发尽心,偶尔有疑惑还会向林清漓求教。

但这祖宗脾气古怪,讲不讲全凭他心情。

马车又行了一会子功夫,兮风在车外汇报,说是往前一个县城还有十多里路,照如今这个速度怕是要半夜才能进城落脚。

林清漓这才注意到天已经快要黑了。

若是今夜赶不到,就要宿再这寒风里了,沈妤知道照林清漓这一路以来的奢靡程度,他决计不会委屈自己,果然就听见他吩咐。

“先进城再说吧。”

巡防前去队伍前头通报,行进速度立刻就快了起来。

兮风也改为骑马跟在马车一侧。

沈妤一直想着适才兮风提到的怀唐县,往前再去七八里就是龙景峰,那里有一处地势险峻的地方,一边是山坳一边是河流,非常适合伏击。


沈妤一笑,又道:“况且我一看夫人相貌,就是个慈眉善目和蔼可亲的婆母,以后我嫁过去肯定能相处得特别好,咱们还能时常一同出门逛街。”

逛街?

一听这词,江夫人脑子中就浮现出她拉着个瘸子出门的画面,周围众人对其指指点点,以后还让她在夫人堆里怎么抬得起头来。

不行不行,这桩婚事一定不能成。

江夫人抬手抚了抚额,皱着眉道:“今日外头风大,恐怕是吹了风,我这头怎么忽然就疼起来了呢。”

身后丫鬟会意,刚准备上前。

“我来,”沈妤将袖子一撩,“夫人您别看我腿瘸,但是我按摩的功夫可好了,奔宵头疼就是我治的。”

“奔宵是谁?”江夫人随口一问。

沈昭握拳抵在鼻下咳嗽了两声,强忍着笑意接话,“奔宵是舍妹的爱马。”

江夫人眉毛抽搐了下,差点没给她气死,居然拿马来和她比。

沈仲安瞧了一会儿,唯恐沈妤再闹下去不好收场,试探着问:“那这门婚事可要定下来?”

“不急不急,”江夫人连忙接话,一只手臂被沈妤拉着拨也拨不开,被她扯得生疼。

“这件事还没跟我家老爷提过,今日只是来通个气,回头还是要和他先商量一下再说。”

江夫人又找了不少理由,把信口开河的看家本领都使出来了,说得口干舌燥,好不容易见沈仲安点了头,连忙带上丫鬟离开。

“夫人别急着走啊,我还没表演才艺呢?我拎大缸的功夫可好了。”

江夫人走得急边说:“不用了,留步。”

边回头看了一眼,就见沈妤瘸着腿张牙舞爪地在后面追,真不知道她一跛一跛地怎么还能跑得那么快。

江夫人唯恐被她拉住,越走越快,连仪态都不顾了,经过一道门槛时直接绊得扑在地上,旁边丫鬟一左一右扶起她几乎是是将江夫人架着逃难似的跑了。

好不容易出了将军府的大门,江夫人感觉已经没了半条命。

看着人走远,沈妤渐渐收了笑容。

上辈子父亲和哥哥出征是在九月初十,算起来也没几日了,这辈子无论如何要阻止他们,不能让他们再去边关。

便是这几日了,得想个法子才行。

沈妤边想边往回走,刚到门口,便看见沈仲安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茶盏都跟着跳了一下。

“简直胡闹!”

若是在上辈子,这种场面沈妤定是吓破了胆,但是重活一世,连盛怒中的父亲她也是十分想念。

沈仲安指着她骂道:“你知不知道她要是将把瘸腿的事传出去,以后谁还敢上门提亲?我看你以后就别嫁人了,当个老姑婆算了。”

“不嫁最好。”沈妤小声地说:“我就想在爹身边当个老姑娘。”

练武之人耳力好,这句话没能逃过沈仲安的耳朵。

这话让沈仲安骂都无从下手,四下张望了一圈,随手抄起个东西佯装要揍她。

沈妤连忙躲到沈昭身后,探出个脑袋说:“大哥,爹要揍我。”

沈昭笑着说:“奉劝你赶紧认错。”

“爹,我错啦。”

猛地被人抱住,沈仲安后面的话卡在了喉咙。

沈妤抱着沈仲安,只觉得还能听到父亲骂她真好,还能看见哥哥真好。

自沈妤十二岁之后,便不太与他亲近了,如今她忽然这样,沈仲安只觉得心口发软,深深叹了口气说:

“以后不能再这样了。”

沈妤用力点头,抬起眼皮看见了旁边哥哥沈昭,松开父亲又上前抱住哥哥的胳膊。

沈昭低眉敛眸,摸了摸她的脑袋,打趣道:“上哪儿学的这么一招?将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沈妤抬起头眨了眨眼道:“无师自通。”

正厅与偏厅间隔着黑漆葵纹隔扇,门廊上还装了珠帘。

沈夫人从头到尾看完了厅上的一切,铁着脸离开,行至抄手游廊才道:“看见了吧,咱们母女俩就是外人,他们才是正正经经的一家三口。”

沈仲安原配是河洲商户陆氏的嫡女,说是商户,却也不是普通商户能比的,陆氏商户遍及大周。

而她是沈仲安的继室,沈仲安原配早亡,诚安候为了拉拢他,便将诚安候夫人的一个远房表妹嫁给了沈仲安,便是现在的沈夫人。

虽然沈仲安待她也算相敬如宾,但半路夫妻哪有一路扶持过来的情意,只能说凑合着过吧。

一年半载也见不到一面,不过担着将军夫人这个名头,难免心生怨念。

沈嫣垂着头跟在她身后不说话。

沈夫人回头看了一眼,不咸不淡地说:“你好歹在你爹面前露个脸,否则他沈仲安怕是已经忘了这个家还有一个女儿。”

沈嫣咬了咬下唇说:“父亲没忘,昨日还同我说了好些话。”

沈夫人嗤笑道:“你没瞧见她沈妤在你爹面前那模样,你在你爹面前畏畏缩缩,就你这样靠什么和沈妤争?”

沈夫人说得沈嫣心烦,她难得出声反驳,“我不和姐姐争,姐姐待我好,但凡有好东西都紧着我。”

“紧着你?”沈夫人摆手让下人退开,“她不要的当然给你,哪次河洲送东西过来不是她先挑?挑剩了再给你?”

“那是姐姐的外祖母,不是我的,送来的东西原本就没我的份。”

沈夫人气不打一处来,若不是端着将军夫人的架子,就差指着沈嫣的鼻子骂了,看着院子里还有不少下人,只好一甩袖子走了。

“小姐,我们回吗?”丫鬟问道。

沈嫣在原地站了片刻,望着正厅的方向,眸中有些许黯然,“回吧。”


沈妤扶墙过去打开门,便见沈嫣站在院门处,身旁的贴身丫鬟手中拎着一个食盒。

“我要见我长姐也不行吗?”

红翘道:“二小姐见谅,将军吩咐了这几日不管谁来见都不能放人。”

沈嫣面色不虞,余光忽然瞧见沈妤打开了门。

“长姐。”

沈妤冲她招手,“进来呀。”

沈嫣目光在拦人的红翘和绿药面上扫过,想来还是有些忌惮。

“不用管她们,”沈妤轻松道:“她俩要是再敢拦你,我就让她们一会儿去刷马厩。”

没了阻拦,沈嫣笑着走过去扶着沈妤的胳膊坐下,问:“长姐的腿好些了吗?”

“还能凑合着用。”

沈嫣招呼丫鬟把食盒放下,将里面的东西一一拿出来,都是些小巧精致的点心。

“你尝尝。”

沈妤捏起一个刚准备咬,抬眼看见绿药和红翘一人一边在门口杵着,眼睛跟长在了她身上似的。

“你们俩想吃?”

绿药和红翘同时摇头。

沈妤道:“那还在那里站什么门神?门敞着怪冷的,下去吧。”

两人退出去顺便带上了门,屋子里只剩下沈妤和沈嫣。

两人虽然是亲姐妹,但是论起感情,倒是和沈昭差了太多。

毕竟不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一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一个刀枪剑戟一样不落,完全没有共同语言,不论是从前还是如今,沈妤和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都聊不上几句。

只能随便找些无聊的话题,“你今日这发饰好看。”

沈嫣伸手在鬓角压了压说:“这是你送我的。”

“啊?是吗?”沈妤有点呆。

沈嫣点头,又伸出手,腕上一只翠色的镯子看上去就价值不菲。

“这也是长姐送的,你送我的东西太多,也不能都记得,而我用的也没几样不是你送的,所以记得很清楚。”

将军府虽不像那些世家动辄上千仆役,但是面子还是要撑住的。

家里主子虽少,但仆从少说也有上百,沈仲安每次的军功封赏都交由沈夫人保管,不掌中馈不知油盐贵,也只能是维持着表面的繁荣罢了,单靠那点店铺地契的租子,私下里沈嫣一年也置不了几件像样的首饰。

但沈妤不一样,她母亲早逝,陆老太太统共就她这么一个外孙女,疼得跟眼珠子似的,金银首饰绫罗绸缎但凡好东西都往她跟前送。

可她不爱打扮,总觉得那些环佩玎珰影响她练武,稍使几招发饰都能飞出去。

两人硬扯着闲聊了两句沈妤就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了,一个劲往嘴里塞着点心,“这点心不错,你上哪儿买的?”

沈嫣眸光动了动,轻声说:“是江大人送上门,让我转送给你的。”

沈妤一口点心卡在嗓子眼。

江敛之上辈子在她的饭食中下药她如今仍旧记忆犹新,登时就想把刚才吃进去的全吐出来。

沈妤没了胃口,把手里的半块点心丢在桌上,捻了捻手指上的细屑说:“我叮嘱过门房不要收他的任何东西,你以后还是不要替他转递了。”

沈嫣拿余光偷暼她一眼,斟酌道:“长姐是对他无意吗?”

沈妤道:“我不喜欢他,所以不需要他再浪费时间。”

沈嫣抿唇,“我知道了。”

两人再顾无言,见气氛尴尬,沈嫣起身准备离开,行至门口时停住,犹豫了片刻才说:“父亲和大哥其实已经离开两日了。”

沈妤震惊看去。

沈嫣接着道:“父亲叮嘱不要告诉你,你那天被罚跪一个时辰后他们便出发了。”

“你为什么告诉我?”

“因为我知道长姐想去。”

边关战事吃紧,沈仲安父子都是歇不下来的,知子莫若父,沈仲安知道她定然要跟着,于是向来心疼女儿的他破天荒让人跪了两日,就是要把沈妤困在家里。

战事一开,少则数月多则一两年,沈妤到了年纪,到底是个女孩儿,不能把年华耗在边关。

待沈嫣一走,沈妤将两个丫头叫进来。

绿药推门而入,进门就看见桌上放着一个包袱,那是她昨日替沈妤收的。

红翘一看这阵势就不对,怯生生喊了声:“小姐。”

沈妤抬眼看去,“父亲可有说何时出发?”

红翘:“……明日。”

“几时?”

“卯时。”

“啪——”沈妤一巴掌拍在桌上,“明日卯时是你出发还是我出发?父亲都走了三日了,你将我瞒到现在。”

绿药看了眼红翘,腿一软先跪了,跪下后又拽了拽红翘的袖子,两人一同跪在门口。

沈妤看得心烦,“去牵我的马来。”

绿药起身想去,又被红翘拽了回去。

红翘抬起头道:“将军有话给小姐。”

“说!”

“我知道,”绿药懵懂开口:“将军说了,‘那死丫头指定要跟来,若是拦不住就告诉她给我好好待在盛京,这是军令,’小姐,这是将军的原话。”

连死丫头这样的字眼都出来了,沈妤还能不知道是原话?

绿药模仿沈仲安的语气把她气笑了。

沈妤冷声:“我未入军籍,军令管不住我,爹不在这里我最大,谁去给我牵马我带谁。”

红翘:“小……”

绿药:“好叻。”

红翘话还没说完,绿药已经一溜烟跑了。

……

寒风簌簌,望楼上正当风,守夜的士兵打着哈欠,仔细地注意着周围的风吹草动。

他搓了搓手说:“这天可真他娘的冷啊,我看是要下雪了吧。”

“应该是,”另一个士兵已经疲惫得不行,蹲着半个身子躲风,“你一个人看会儿,仔细点儿,咱俩个换班。”

士兵趴伏在望楼的围栏上,目不转睛地盯着营地外,“行,一个时辰,一会儿我,等等那是——”

蹲下的士兵一听语气不对,连忙起身,“哪儿呢?”

先前那个士兵揉了揉眼再次看去,却没看见任何东西,“兴许是我看错了,有个黑影,我还以为是人呢,闪了一下就没了,人绝对没那么快。”

夜晚天暗,能挑出来上望楼的士兵,不论目力还是耳力都是极好的。

士兵给他这一惊,人精神了,也趴在望楼上仔细瞧着。

沈妤趴伏在墙垛后,静等了一炷香的时间,才趁着夜色偷偷摸进营里。

夜里有士兵在营地巡逻,她在营帐旁背风的地方歇了一晚,早晨趁着士兵晨练混了进去。


十万大军扎营在黑雀山南侧,往后不足百里便是燕凉关。

沈仲安率领的大军如一道盾牌,横切在了西厥人和关内百姓的中间。

沈妤在跟在队伍后面,一群人行至临时的点兵校场,在一处宽阔的地方站定。

沈妤个子高挑,放在女子中间极为出挑,但是军营里一群男人面前就不那么显眼了。

前面的人高出她小半个头,那人回头看她一眼,过了一会儿又再次回过头来。

沈妤摸了摸脸,她混进来时已经刻意涂黑了脸,眉毛也描粗,好让自己看起来粗旷一些。

前面的人第三次回头,沈妤垂在身侧的手已经做好了起势,这里众目睽睽若是他一喊沈妤就会暴露,只要男人一动手或是开口,她就只能先把他敲晕。

男人皱着眉看了他半晌,食指指着她,“你叫……你是那个山炮儿吧?”

沈妤:“……”你山炮,你全家都山炮!

可嘴上却笑着说:“是,是我。”

“你被分派到我们这里了?”

沈妤点头。

“你咋站这儿呢?上前边来。”男人拉了她一把,将她推到前面,自己站了沈妤刚才的位置。

军营里来来往往人数众多,年年都有人战死,年年都在征兵,每一场战役过后都会重新编队,伤亡的重新补上。

有的人刚打个照面,第二天人就没了,所以记不清人也是常有的事。

前两日刚和西厥人交锋过一次,死伤数千,西厥军死伤还要更严重,沈仲安下令追击十里后,在原地扎营。

再没有血性的汉子,经此一役之后也会斗志昂扬。

校场吼声震天,士兵列队清点人数,点到杨邦时,身后的男人发出一声:“到!”

这一声震聋发聩,差点没把沈妤耳膜吼穿。

她揉了揉耳朵,看见一人骑在高头大马上,马蹄不疾不徐地在各方阵间踱步,马上沈昭凌厉的视线缓缓从万军之中扫过。

这个距离看沈昭是模糊的,明知道他看不见自己,沈妤还是下意识低头躲了一下,若是被沈昭逮到,肯定会把她绑了送回盛京。

只见沈昭停在高台上,侧头对身旁的副将说了什么,副将颔首,随即沈昭策马下了高台。

沈妤的视线一直追随着沈昭,连队列动了都没发现,身后的男人推了她一把,低声道:“赶紧的,动起来。”

他又嘀咕了一句:“你这身板咋这么单薄,风一吹就倒了吧,咋想起来从军捏?”

沈妤随着队列移动,心不在焉地回他,“家里吃不上饭,不从军就饿死了。”

杨邦道:“那和我差不多,我家里人都死光了就剩我一个,我就觉着吧还不如上战场杀几个西厥人,死也要拉上几个西厥蛮子垫背。”

就这说话间的功夫,沈妤一晃神就没了沈昭的踪影。

沈昭一路策马跑到主帐前翻身下马,提着马鞭进了帐篷。

青天白日,帐内还是点了灯。

沈昭坐下道:“怕是要下雪了。”

沈仲安问:“粮草辎重晚了有十日了吧?”

“十一天了,”沈昭喝了口热茶,这是军中仅剩的老梗茶了,味道着实好不到哪去,但能提神。

他眉心拧得很紧,“辎重队那帮人不知道干什么吃的,我早上点过数,剩下的粮草还够撑两天。”

所谓三军未动,粮草先行,早在从盛京出发户部便已开始着手调配粮草辎重,可是除却第一批粮草准时到达外,后续迟迟没有消息。

沈仲安愁眉不展,“怕是在路上出了事,若是这雪下下来,粮马道更不好走,你派一队兵去接,再派个斥候出去探探。”

沈昭把马鞭扔在一边,说:“我又向甘州府借了一批粮,明日应当能运到,只不过这是最后一批了,今年不是个丰收年,他们仓库存粮也不多,还要考虑明年春耕留种,所借的粮食最多也只够让我们多撑五天。”

甘州府就在燕凉关内,是临近关内最大的城,州府粮库存粮都不多的话,普通人家更是难。

沈仲安叹了口气,“希望辎重队能尽快赶到吧。”

沈昭这两日心里总不踏实,他说:“将军,咱们得做二手准备,七日内如果不能让西厥退兵,粮草不到的话我们将十分被动。”

两人虽是父子,但在军营时还是以职位相称。

“你有什么想法?”沈仲安问。

……

今日操练不多,主要是清点人数,全军休整。

队列一散,杨邦勾着沈妤的肩膀往帐篷走,“咱们帐子人少,前两天又折了两个兄弟,现在加你就七个人。”

说罢撩开帘子。

帐子里已经坐了四五个人,得亏是冬日,大家冻得没脱鞋。

沈妤曾在三伏天进过营帐,里头士兵一个个打着赤膊光着脚,那味道简直感人肺腑,能让人当场飙泪。

杨邦一一介绍,“这是尤大嘴,这是阿虎,这是……”

一一介绍完毕,又拍了拍沈妤的肩膀,“这是山炮儿。”

“谁给你起这个诨名?”尤大嘴问。

尤大嘴人如其名,那张嘴大得能吞人。

沈妤也很想知道,杨邦记谁不好非把他记成山炮儿。

“你东西呢?”杨邦问道。

沈妤那包袱还藏在主帐旁边的帐子下,都是些日常用物,拿过来也不方便,况且她也不会在这里待很久,五日后等上辈子那场大战一过,她就撤。

“我没什么东西。”

阿虎上下打量着她,“你瘦成这样,能扛得起刀么?”

沈妤看看他,“扛你也没问题。”

尤大嘴听着就笑了,一笑那张嘴就更大,三十二颗牙都能见光,大有吞天之势。

杨邦一指,“你别笑了,仔细把新来的吓坏了。”

杨邦是个热心人,还去帮沈妤领了床被子和一身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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