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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质全文越战越勇!孤身一人守城池》精彩片段
“不可能!”
“哗啦!”一声,酒坛、酒碗摔落一地。
一位身材高大的男子,满眼通红,下巴胡须在微微颤抖,显然是出离了愤怒。
此人正是北莽国流沙郡的郡守秦纲。
秦纲一把抓起匍匐在地上的士兵,咆哮着说道,“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士兵浑身是血,眼中尽是恐慌的神色,“死了,全死了!”
“他不是人,他是魔鬼,他手中的刀是魔刀!”
“一刀一刀,杀光了我们所有人!”
秦纲目眦欲裂,抓紧士兵的衣领,“怎么可能?绝对不可能!”
“你们告诉过我,离阳城只是一座小城,只有一个人在守城,他怎么可能一人杀了我流沙郡一百精锐?”
“王峰呢?”
王峰是秦纲的手下心腹大将,武艺已达三品巅峰之境,沙场上出生入死多年,手上沾染了无数鲜血。
这一趟攻打离阳城,就是由王峰带队。
士兵喃喃说道,“死了!”
“他第一个死的,一刀,就一刀,被劈成了两半,五脏六腑流了一地,好惨啊!”
秦纲的手抖了一下,王峰被一刀劈死了?
“那人到底是什么境界?不是说他只是区区二品武夫吗?”
士兵眼中浮现出一个身影,清瘦,颀长,披头散发,孤身一人站在离阳城头。
一手扶着那杆破旧的大旗,一手握着肩头的大刀。
一个人,一把刀,一杆大旗。
孤独、凄凉,无尽的萧瑟!
却如同天神一般,镇守离阳城,死战不退。
这些年,无论是围城,还是偷袭,还是秦纲来到流沙郡之后,聚集了一百多名的精锐,依旧不能攻破城门。
士兵的身子突然剧烈颤抖起来,“他是个疯子,他根本就杀不死!”
“我们射了他十多箭,砍了他几十刀,他已经成了一个血人。可他就是不退,他根本就不怕痛,因为他只会做一件事!”
秦纲深邃的眼眸紧紧盯着士兵,“他只会做什么?”
士兵声音越来越低,似乎已经虚弱到了极点。
“他只会杀人!”
秦纲将士兵重重地掼在地上,顿时脑袋开瓢。
“既然都死了,你也没有活着回来的必要。”
随即秦纲转身走到墙壁处,对着阴影说道,“孙立均误我!”
“他让我来北莽,来代替他的位子。他告诉我流沙郡一切太平,他只是老了,想回上京养老而已。”
“他在坑我!他给我留了一个烂摊子,六年了,连离阳城都没有打下来,却一直瞒着上边,说流沙郡太平无事。欺君罔上,孙立均实在该死!”
“我要将此事上报朝廷!”
墙壁的阴影处有人发出细微的声音,“不可,孙立均老奸巨猾,六年了,他一直压住此事,他恐怕早已知道压不住,提前卸任到上京任职去了。”
“他将离阳城的事情压了六年,到你手中却爆发了,恐怕于大人的前程有影响啊!”
秦纲的嘴角抽了抽,“这头老狐狸,我说他怎么舍得郡守这块肥缺,原来是挖了个大坑给我。”
“我来北莽时日不多,哪里有孙立均这般 根深蒂固,闹到京城去,恐怕也是我吃亏。”
“去,将王林请来,让他带领流沙郡所有精锐兵马。这一次,我就不信不能将离阳城给踏平!”
离阳城,血腥味还没有散去。
城楼下,有一群老弱妇孺在低头捡拾。
一个拄着拐杖的老汉从一具尸体上脱下一双带血的鞋子,套在自己的脚上,看起来很合脚,便咧嘴笑起来。
旁边一位干瘦大婶说道,“李瘸子,你只有一只脚,弄两只鞋子做什么?”
李瘸子将另外一只鞋子放进腰间的袋子中,咧嘴一笑,露出缺了门牙的嘴,“穿一只留一只,准备好过冬啊!”
“潘嫂子,你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没有?”
潘嫂子摇摇头,“这些人衣服都被砍烂了,想找一件完整的都难。”
李瘸子说道,“多找几件缝补一下也就成了。”
“这些贼子身上的东西都不要浪费了,我们离阳城被封锁了这么多年,啥都缺啊!”
潘嫂子抬头看向离阳城,上面有一杆写着“汉”字的泛黑旗帜在迎风飘扬,旗帜下面坐着一个人。
一个披头散发,握着一柄黑黢黢大刀的人。
“唉,六年了,也不知道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
“我们苦,长生更苦哇!”
李瘸子也依靠在拐杖上,浑浊的目光投向城头,“是啊,长生一个人,守着离阳城,守着我们这些无用之人,整整守了六年。”
“他才是最苦的人!”
这时,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似乎寻到了什么好东西,蹦蹦跳跳的就跑上了城墙。
她来到城头之上,对着一个浑身是血、披头散发,倚靠在大旗之下擦拭大刀的男子身前,“长生哥哥,我找到了好东西,你尝尝。”
男子没有任何反应。
女孩上前一步,用小手将男子垂下的长发撩起,露出一张带血的脸,眼睛通红得像烧红的铁炉。
似乎被惊动,男子一把握住手中的大刀,一股杀戮的气息弥漫开来。
女孩被吓得跌倒在地,强忍着泪花在眼眶中打转,“长生哥哥,是我,我是柳儿!”
男子似乎清醒过来,眼中的鲜红逐渐散去,变得有些明亮。
他伸手抹了一把脸,将血迹擦拭,便露出原本的面目。
这是一张少年的脸,约莫十五六岁,清瘦,清秀。
陆长生!
离阳城最后一个士兵!
大汉远征军,最后一个士兵!
陆长生放下大刀,朝小女孩抱歉一笑,“柳儿,是你啊,我吓到你了吧?”
柳儿是何寡妇的女儿,今年刚刚六岁。
在柳儿出生的那一年,她的父亲就战死在离阳城。
她甚至从来没有走出过离阳城。
柳儿见陆长生恢复了正常的模样,便不再害怕,站起身来,摇摇头,“我不怕的,长生哥哥是为了保护我们,保护离阳城才变得这么凶的。”
陆长生挤出一丝笑意,“柳儿,你找到了什么好东西啊?”
柳儿伸出小手,将小块东西塞入陆长生的口中。
一丝甘甜融化进心田。
是糖。
柳儿脸上露出的笑,“长生哥哥,甜不甜?”
陆长生点点头,“甜!”
柳儿更加开心,“我很久没有吃过糖了,上次吃糖还是过年的时候长生哥哥给我的糖。这包糖被扔在墙角,没有人看它一眼。我看到有蚂蚁围着它转,就知道是糖,长生哥哥,我是不是很厉害?”
陆长生伸手在柳儿的头上摸了摸,“柳儿最厉害了,你把糖带回去给你母亲吃,她会更开心的。”
“这里风大,你别被吹走了。”
柳儿蹦蹦跳跳地下了城头,往家中跑去。
直到柳儿的身影消失在街口,陆长生这才收回自己的目光,看向城楼之下。
一百来具尸体,已经被城里的百姓收拾干净。
但凡身上能有用的东西,都会被留下来。
封城六年,离阳城内物资匮乏到了极致,哪怕被砍下来的碎布,也会被留下来洗干净,缝缝补补做成衣服或者鞋子。
还有那些弓箭、刀枪,都会被留下来,或修补,或重新锻造,做成农具。
至于尸体,离阳城的百姓还没有沦落到吃人肉的地步。
在城楼外挖了个坑,一把火就烧了。
烧人的味道有些冲,但总比腐烂之后的气味要好一些。
至少不会传染疾病。
陆长生看着李瘸子最后一个进入城门,这才将目光停留在自己的大刀上。
这是一把黢黑的大刀,武王留下来的。
当年他跟着武王从京城出发,来到离阳城,那时候他还只有十岁。
六年过去了,武王留下的东西,便只剩下一杆大旗,一把大刀。
不,还有那句时刻盘旋在陆长生心头那句话。
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
想起武王经常说的这句话,陆长生感觉身上的血又热了一些。
这一次,杀了一百人,身上留下了三十七处伤口。
有些伤口放在寻常人身上是致命的。
现在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恢复。
越杀戮,就变得越强。
陆长生是在武王死后才发现自己拥有这样特殊的能力。
每次杀戮之后,功力便会增长,身体创伤恢复的速度就会更快。
而且杀死的敌人越强大,他增长的幅度就会越大。
就像今日杀的这一百人,就要比上个月杀的那些普通士兵,来得猛烈许多,浑身上下都洋溢着力量。
这种强悍力量带来的感觉,让陆长生微微有些心安。
虽然不知道自己到底到了什么境界,总是比以前又强了许多。
大旗猎猎作响,陆长生仰头看向这面已经有些发黑的旗帜,感觉身体有些冷。
这面大旗已经屹立在离阳城头六年了。
每打退一次敌人进攻,陆长生就会用血涂抹一下大旗。
他只是想告诉武王在天之灵:大旗还在,离阳城还在,大汉的百姓还在!
只是堂堂大皇子武王身死异乡,大汉竟然没有掀起波澜。
远征军只剩下陆长生一人,苦等六年,大汉没有派来一兵一卒援助。
京城,到底发生了什么?
大汉,到底发生了什么?
陆长生很茫然!
被围攻六年,被封锁六年,离阳城与世隔绝,外界一点信息也没有!
已经坚守了六年,还要坚守多久!
身上的血,是否有一天会流干?
如果自己有一天,抵挡不住,被杀死,被屠城,远征军是否会如同风儿一样,无影无踪地消失在这天地间?
一阵马蹄声传来,如同阵阵雷霆之声。
陆长生扶着大旗站起身来,手中紧紧握着大刀,眼眸看向远方。
这一次,敌人来得好快!
来得好多!
密密麻麻,怕是有数千人。
其中还有四品高手!
陆长生的双眼逐渐变红,手中的大刀指向滚滚而来的大军,仰天咆哮:
凡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为汉土。
敢犯大汉者,必亡其国,灭其种,绝其苗裔!
“尤其是青州那边,刘世军拉起了万人的队伍,还杀了北莽的青州知府,搅得青州鸡犬不留。北莽数次围剿,均让刘世军给逃脱了。”
“大家心中想着的是北伐,是收复国土,此时议和,天下百姓如何能答应呢?”
斯文男子说道,“二哥,国家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百姓做主呢?”
“是战,是和,还不是身居高位者一言定之啊。”
三寸须男子颇为认同这句话,“是啊,国家大事,肉食者谋之。”
“历来打仗,老百姓还在垂死挣扎,朝廷已经将割地称臣了,老百姓永远是最后才知道的。”
“我这次得到的消息是大有来头的。因为我那二舅家的三姑妈的亲侄女的儿子,就是在宫里当差。传出来的准确消息是,朝廷已经在考虑答应北莽的条件了,还派了大臣前去对接。”
女子问道,“这等不死不休的局面,朝廷还能答应北莽的议和条件?”
三寸须男子点点头,“是啊,因为这一次,北莽给的实在太多了!”
女子追问道,“北莽到底给了什么,让朝廷如此无耻地答应议和!”
三寸须男子说道,“北莽答应撤兵,天河以北八百里均归还大汉!”
其他三人都有些惊住了,“撤兵,天河以北八百里均归还大汉,怎么可能?”
有痣男子紧握酒杯,“果然,北莽开出的条件太诱人了,皇室肯定会动心的啊!”
“那么,既然是议和,他们想要的又是什么?”
三寸须男子摸了摸下巴,“他们要的不多,只是一个人而已。”
又是惊呼,女子忍不住了,“天河以北八百里,可是有五个州府之地啊。北莽虎狼之国,吞下去的土地,死了数十万人,这些地方这么容易吐出来?”
“他们到底想要谁?”
三寸须男子低下头,很是神秘的样子,另外三人便围了过来。
“北莽幽王,要迎娶大汉长公主!”
“他们要的是长公主刘秀珠!
四人面面相觑,身后却传来碗碎的声音。
只见靠着墙壁的那个肥胖男子手中的酒碗被捏碎,掉落在桌上。
三男一女四人,乃结拜兄妹。
原本是也是官府中人,大多干的是延安府的衙门差役,也有做生意的。
为头的三寸须男子叫黄天启,年纪稍长,当年是捕头,便当了大哥。
有痣男子叫李超,与黄天启同属延安府,是捕快。
斯文男子叫刘掸,当初可是正儿八经的官员,正九品的主薄,只是后来犯了事,被免了官职。
女子叫柳青,乃顺风镖局柳一刀的女儿。
四人因为熟知,意气相投,便经常在一起喝酒,比武,结拜为兄妹。
北莽入侵之后,他们察觉到事态不对,便舍弃了衙门的官职,加上柳一刀战死,四人便相伴提前来到了南边。
四人想用本钱做点生意,养活自己。
结果南方人精明,将他们的本钱给骗光了。
黄天启和对方争执,砍死一人,不得已便逃亡,沿途上做些没本钱的生意。
后来官府追得急了,柳青以前跟着父亲走过镖,知道一些跑路的途径,便建议冒险穿过荒漠,去天竺逃难。
四人分散去找旧友筹集钱财,沿途便耽搁了些时间,到了双岔镇时又错过了马队,只能等天气好了再寻个队伍一同出发。
听到身后有碗碎的声音,四人心中一凛,回头看去,看到一个壮硕的男子将手中的碎片放下,然后笑眯眯地走了过来。
可是陆长生像是个怪物一般,受再重的伤,他依旧能活下来。
依旧能站在城头,守着那杆大汉旗帜,守着离阳城的百姓。
第二天,又能拿着那把索命的大刀,杀退攻城的官兵。
所以,绝对不能让他只是受伤,而是要让他彻底的断气,彻底的死去。
只有死亡,才是陆长生最好的归宿,才是他秦纲能自由呼吸的开始。
公孙玄咬牙说道,“好,事到如今,我也只能这么做了。”
“陆长生,无论如何,你今天必须得死!”
“他娘的,老子也豁出去了!”
公孙玄快步上前,跑到离周康十丈之处,便盘腿坐下来。
双手缠绕成古怪的形状,像两条毒蛇在交织缠绕一般。
随即,公孙玄咬破舌尖,吐出一口血喷在指尖上。
指尖骤然一亮,顿时冒出了一股黑烟。
在雨中,这股黑烟扭曲着向前,最终落在了周康的背上。
周康身子突然一挺,整个人便硬化了一般。
那只被挖出的眼眶便有鲜血流出来。
慢慢地,另外一直独眼也渗透出血液来。
鼻子、嘴里,耳朵,都渗透出血来。
雨水从头上浇灌,血水从七窍中流出。
周康整个人便如同恶魔一般,极为恐怖。
陆长生看着自己逐渐有些自觉的左手,抬起右手一拳砸向了周康的头部。
周康没有躲闪,鼻梁被砸歪了,血流的更多。
可是陆长生被打飞了。
周康也是用的拳头,砸中了陆长生的腹部,将陆长生击飞出去。
不知道又断了几根骨头。
陆长生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红着眼睛,便与周康扭成一团。
此时的二人,哪里还有半分高手的风范。
如同两条疯狗一般,相互撕咬,相互扭打。
你打我一拳,我回你一拳。
不死不休!
慢慢地,陆长生出手的速度慢了下来,力气也越来越小了。
虽然杀戮能让他变得更强,可是周康像块石头一样,哪怕失去一颗眼珠,鼻子歪了,下巴也松垮了,他依旧在用尽全力出拳。
陆长生获得的能量,跟不上周康砸向他身体的损伤度。
终究,还是两人境界隔得太远了!
绝对实力,造成的压制,并不是补寄能获得的。
又一次被周康的拳头打翻在地。
这一次,陆长生并没有回头,也没有还手。
而是挣扎着站起身来,朝城头走去。
因为他感觉自己的胸腔好像被打穿了,呼吸变得很困难。
应该是内脏受了重伤吧!
是时候结束了!
陆长生知道自己尽力了,他知道自己已经脱力了。
在临死前,他还想摸一下那杆大旗。
哪怕死,他也想死在大旗的身边。
哪怕到了那边,他想告诉武王,他对得起武王留给他的大旗,对得起离阳城的百姓,对得起大汉。
周康没想到陆长生会将后背留给自己,完全不设防备,这有些让出乎他的意料。
然而,身后的公孙玄依旧在雨中掐着手指,又是一口鲜血喷洒在指尖,将那束在大雨中即将熄灭黑烟又连贯了起来。
“上啊,杀了他,将他的脖子扭下来,将他的头砸碎!”
“这个汉人必须死!”
汉人?
汉旗?
周康看着那杆城头上在风雨中竖立的大汉旗帜,空洞的独眼中有了一丝茫然。
这杆旗帜他好像见过,好像有些熟悉。
汉人?
谁是汉人?
我好像也是汉人啊!
我为什么要杀这个汉人,为什么要攻打这座插着大汉旗帜的离阳城?
流沙郡,郡守府。
郡守大人秦纲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脸色铁青得吓人。
流沙郡的官员,还有下人们守在门外,一个个神情紧张,不敢做声,也不敢进去禀报事情。
因为先前进去的两个人,已经被秦纲一掌打死了。
平日里稳重、宽厚的郡守大人,素来对下人是仁慈的。
哪怕要惩处,也是交给其他官员,或者管家去处理。
他向来是珍惜自己的羽毛,不让自己的手沾满鲜血。
像这般勃然大怒,一掌将人打死的情况还是第一次出现。
可是现在这种情形下,门外的人都是聪明人,谁也不想当第二次的试验品、牺牲品。
“他一个人,怎么可能抵挡住流沙郡官兵的进攻?”
“他那一刀,怎么可能杀了数百人,还将王林给杀死了?”
“你说,他是不是上天派来惩罚我的?”
“我当时的选择,真的错了吗?”
秦纲对着墙壁,看似在自言自语,一连串的反问,眼中的神情由愤怒变得有些沮丧。
墙壁的阴影处传来声音,“是我们大意了!”
“怪不得孙立均将此事隐瞒了六年,这头老狐狸比谁都清楚,陆长生的可怕之处。”
“所以他提前跑路了。”
提起孙立均,秦纲的眼神又变得怨恨起来,“孙立均不当人子啊!”
“他将此事瞒了六年,临走前一声不吭,现在到了我手中,吃了这么大的亏,我是哑巴吃黄连,连半句声都做不得。”
“一旦传了出去,离阳城六年了,还在大汉手中。他陆长生一个人,就杀了数千流沙郡官兵。幽王会暴怒,北莽皇室更会震怒啊。”
“到时候,恐怕流沙郡一个人也活不下去。”
墙壁处的阴影长叹一声,“是啊,虽然我们曾经都是大汉人,可是已经投靠了北莽,又在北莽为官。俗话说得好,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担君之忧。我们要想的,要考虑的,就是北莽帝国的国事了。”
“现在北莽帝国受上苍庇佑,国运正旺。就连国师都说过,元气从北莽深渊中喷涌而出,滋润万物,英雄倍出,现在正是国运当头,正是开疆拓土的最好时候。”
“大汉只剩下半壁江山,皇族之中,除了一个女流之辈刘秀珠,其他都是不堪重用之人,国运已经颓废。哪怕刘秀珠赢了一两场,也只是在拖延时间而已。”
秦纲脸上露出了挣扎的神色,“是啊,如果不是皇族如此无能,如果不是朝政如此腐朽不堪,当初我也不会背叛大汉,来北莽当一个区区郡守。”
“别说北莽国师这样说过,就是大汉的司天监张时修也曾亲口说过,紫薇北迁,星宿黯淡,大汉国运已经所剩无几,现在只是苟延残喘而已。”
“可是现在,在北莽帝国的土地上,竟然还有一个离阳城依旧竖立着汉旗,依旧住着几百汉人,还在北莽官兵的围攻之下,苦苦支撑了六年。这等匪夷所思的事情,一旦让世人知道,大汉的国运会不会重新起来呢?”
墙壁处的阴影声音有些低沉,“国运,其实就是人心啊!”
“大汉的人心,大汉的民心本来被无能的刘氏皇族折腾得四分五裂,分崩离析。可是连幽王都说过,永远也不能小看大汉,因为它有着千年的传承,它有着永不磨灭的精神。”
“只要给它一线机会,给它一个口子,说不定人心就会重新振作起来,国运又会有所倾斜。”
“六年的坚守,远征军最后一个扛纛者,独立对抗北莽数千将士,不败反胜。你想想,这样的事情,传到了中原,传到了临安,会惊起多少惊涛骇浪,会让已经臣服于北莽统治的大汉百姓心中如刀割般的难受,会让还在拼死抵抗的大汉将士激起多少血性。”
“所以,这件事情的后果,我们无法承受,孙立均无法承受,哪怕是幽王也无法承受。我们只能将它湮灭,只能让陆长生无声无息地消失在流沙郡,一个人,一句话也不能传出去。”
秦纲点点头,“我已经吩咐下去了,流沙郡发生了瘟疫,一个人也不能出去,一个人也不能进来。”
“在离阳城四周,我又加了两层防御,绝对不会泄露任何消息。”
墙壁处的阴影说道,“这样做是对的,先堵死再说。”
“不过,陆长生不能再让他活下去了。”
“他只要活着一天,我们就永远活在担心、恐惧当中。”
秦纲无奈地说道,“王峰死了,王林死了,流沙郡的两千精锐官兵死了一大半,剩下的非死即残,没有一点战斗力,我拿什么对付陆长生?”
“难道拿普通百姓的人头去填吗?”
墙壁处的阴影似乎摇了摇头,烛光也跟着摇曳,“陆长生不是普通人,他身上有修炼者的特征。就是那惊世骇俗的一刀,根本就不是寻常武夫能砍出来的。”
“对付陆长生,不得不动用一些非常手段了。”
秦纲抬头,看着阴影处,“什么非常手段?”
墙壁处的阴影声音飘悠,似乎下定了决心要做一件重大的事情,“当年种下的人情,本来想着你进入北莽中枢的时候再用,现在看来,如果不解决陆长生,你根本就没有机会再进一步,就会立马有灭顶之灾。”
“到那个时候,想用那份人情,已经用不上了。”
“我已经送信过去了,不出两日,那边就会有人会过来,取陆长生的项上人头。”
秦纲问道,“是什么人?”
墙壁上的阴影说道,“桃花山上的人。”
秦纲一惊,“桃花山?”
“那些人可都是……”
阴影打断了秦纲的话,“我说了,陆长生是非常人,连两千将士都无法杀死他,那就只有用非常人、非常手段来对付他了。”
“我知道你的意思,哪怕是还人情,桃花山上的人从来没有空手而归的习惯,他们的要求永远是欲壑难填。”
“可是到了现在,你还有其他办法吗?”
秦纲摇了摇头,“我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
“我只恨不得自己亲自上战场,去杀了陆长生,将他碎尸万段,方能解我心头之恨。”
阴影轻声说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你是做大事的人,能屈能伸,以后还有无限空间,现在这等屈辱算什么呢?”
“只要活着,什么都可以得到的。桃花山的胃口再大,只会割掉我们的一块肉而已。”
“而陆长生不死,我们就连完整的尸体都不会留下。幽王的手段,北莽皇帝的手段,你又不是不知道。”
似乎想起那些恐怖的事情,秦纲打了个抖,随即眼神逐渐狰狞,“我希望桃花山上的人早点下来。”
“我希望今晚就能看到陆长生的人头摆在我的桌上,我要用他的头颅开怀畅饮,我要骑马拖着他的尸体围着流沙郡跑十圈,方能泄我心头之恨。”
陆长生并不知道秦纲要用他的头颅做酒杯喝酒,他像往常一样坐在城头,晒着太阳。
他身上的伤口虽然在逐渐愈合,可是他的身体总是觉得冷,刺骨的冷。
阳光,总是暖和的。
晒一下太阳,总让他觉得舒服一些。
这时,一阵香味传来。
淡淡的香味。
陆长生用鼻子用力地吸了一口气。
是桃花的香味。
已经过了三伏天,怎么会有桃花呢?
陆长生睁开眼睛,看向前方。
一头驴出现在他视线中。
驴子看起来很普通,长脸,黑背,看起来像一头马户。
可是它背上骑着的人却让陆长生心生警惕。
那是一个白裙飘飘的人,是个女人!
虽然看不清面目,可是那妖娆的身姿,可以肯定那是一个美丽的女人。
女人手中拿着一支盛开的桃花,玉指捏着桃花瓣,迎风飘落。
一瓣一瓣,像雪花在飞舞。
不,是血花在飞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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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担心告诉陆长生大汉现在的状况,恐怕他会崩溃,恐怕他一刻都忍受不住了。
那体内奔涌不息的煞气,会让陆长生经脉错乱,七窍流血,暴毙而亡。
“陆长生,武王将这杆大旗交给你是有原因的。”
“你昨日问我,为何不给武王立碑,我今日告诉你,因为我没有资格给武王立碑,像他这样顶天立地的英雄,像他这样亘古未有的大好男儿,像他这样为华夏开疆拓土、守卫家园的君王,唯一能给他立碑的,便是他的传人。”
“陆长生,你不能死,你不能放弃,因为你是最后一个活着的远征军,是最后一个在北莽大地上扛着大汉旗帜的汉人,你才是武王精神的继承者,你才是能够在长安给武王立碑之人!”
陆长生没有再说话,虚靖的话让他震撼 ,让他热血沸腾。
更让他坚定了意志。
他更习惯于沉默,习惯于一个人坚守,一个人生活。
所以虚靖离开离阳城时,还拍了拍陆长生的肩膀,“等我一年,一年后,我和你带着他们回去,一起回家。”
回去,多么令人向往的字眼啊!
回家,多么令人憧憬的方向啊!
陆长生站在虚靖身前,“黑驴你也要带走吗?”
虚靖看着身下的黑驴,“这头驴子很是狡诈,已开了些许灵智,你们根本就管不住它,不如让给我当个脚力,我也好驯服它。”
陆长生握住了大刀,“杀了它,做驴肉火烧也不错。”
身后的铁蛋吞咽了口水,或许声音有点大,他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
黑驴吓得不轻,身上的毛都竖立起来了,轻声哼哼,似乎在哀求。
虚靖从身上掏出了一根树枝,闻了又闻,有些肉疼地递给陆长生,“这黑驴的确是应该属于你,因为春十三娘是你杀的。”
“为了弥补你的损失,我给把这个给你,当做补偿了。”
陆长生看着树枝,有点像桃木一般,没有伸手去接,“比起树枝,我还是喜欢吃驴肉。”
黑驴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
虚靖没好气地拍了它一巴掌,“不争气的家伙,没点骨气。”
“陆长生,这是我们龙虎山上的惊雷木,养成之后可以蓄天地元气,积日月精华,成年后天雷入体,有雷霆之力。最为紧要的是,这是一根活的惊雷木树枝,可以养活的。”
陆长生看着虚靖腰间的木棍,“是可以长成这个棍子一般吗?是可以赶跑那个和尚的木棍吗?”
对于道岸和尚,陆长生一直记在心中。
总有一天,那一念珠,那一禅杖,总是要还的。
陆长生不是那么豁达的人,以血还血,以牙还牙,是他刻在骨子里的记忆。
至少,侵犯汉人的城池,是绝对不能宽恕的。
虚靖点头说道,“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它便能长成这般大,蕴含的雷霆之力也能这般足。”
陆长生接过树枝,又直直地看着虚靖,“一年时间,我等你一年。”
虚靖连忙挥了挥手,“别这么看着我,看得好像我是那个负心人一般。”
“我说过的,只要我能活着从极北之地回来,必定和你一起,带着他们回大汉。”
陆长生没有再说话,看着虚靖骑着黑驴的背影逐渐消失。
身后却有此起彼伏的哭泣声。
哭得最厉害的不是一直跟在虚靖身边的柳儿和铁蛋。
而是几个寡妇。
尤其是王大娘,哭得伤心欲绝,连独眼老郎中钟北苦劝都劝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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