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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宠!小娇妻

柳蝶依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大婚当夜丈夫竟然扔下她去与人会面,无意中得知丈夫会见的人是江湖上青帮之人,来人想要寻找的是其父生遗物,她心下怀疑,发现从小青梅竹马的丈夫居然是杀父仇人,生无可恋之下用簪子桶向丈夫,柳承宗露出本来面目,李疏影见杀人不成反而将要受辱,反手将簪子插入自己心口,哪知居然重生回到了十三岁的时候。这一世她重生归来,才发现原来这些人竟然这般胆大包天,从她父亲的死,到上辈子她的死,这一桩桩,一件件的背后,都是围绕着她的一个天大的阴谋,她一个不得祖母喜爱寄人篱下的深闺女子,到底要怎么才能破局?这一世她小心提防那些害她的人,用心侍奉外祖母,却意外中与他熟识。所有的难题有了他的出现,都被轻易解决。可是怎么办,这个和她父亲交好,她应该喊小叔叔的人,怎么会一...

主角:李疏影,柳泽   更新:2023-02-18 10:0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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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李疏影,柳泽的其他类型小说《甜宠!小娇妻》,由网络作家“柳蝶依”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大婚当夜丈夫竟然扔下她去与人会面,无意中得知丈夫会见的人是江湖上青帮之人,来人想要寻找的是其父生遗物,她心下怀疑,发现从小青梅竹马的丈夫居然是杀父仇人,生无可恋之下用簪子桶向丈夫,柳承宗露出本来面目,李疏影见杀人不成反而将要受辱,反手将簪子插入自己心口,哪知居然重生回到了十三岁的时候。这一世她重生归来,才发现原来这些人竟然这般胆大包天,从她父亲的死,到上辈子她的死,这一桩桩,一件件的背后,都是围绕着她的一个天大的阴谋,她一个不得祖母喜爱寄人篱下的深闺女子,到底要怎么才能破局?这一世她小心提防那些害她的人,用心侍奉外祖母,却意外中与他熟识。所有的难题有了他的出现,都被轻易解决。可是怎么办,这个和她父亲交好,她应该喊小叔叔的人,怎么会一...

《甜宠!小娇妻》精彩片段

喜房内彩漆团花枝烛台上的正红喜烛啪的炸了一个火花,李疏影安静的端坐在清漆雕百花的拔步床上,新房外并没有闹洞房的人,但是可以看见来来往往的丫鬟婆子脸上掩不住的愉快与兴奋。

做为新娘的李疏影盖着盖头,盖头下是一张国色天香的脸,生得是眉如烟笼,杏眼含春,粉面桃腮。眉目间略见愁容,但脸上也有着新嫁娘的羞涩与喜悦。

房门被一个身量苗条,面容清秀看上去十七八岁的丫鬟推开,是芙蕖来了。芙蕖是李疏影的陪嫁丫鬟,也是李疏影最得力的人之一,只听见芙蕖娇俏的声音带着喜悦传来:“小姐,新姑爷来啦!”

却见来人一身大红的喜服,身躯凛凛,相貌堂堂,气质温和,眉目含笑,正是李疏影的新婚夫婿柳承宗。柳承宗接过喜娘手中的喜秤,伸向盖头,轻轻揭开了盖头,看见一张美艳如画的脸,含笑的眼神不禁愣了一瞬。

虽然知道李疏影美,但是凤冠霞帔的她,更为她平添了一分艳。收敛情绪,含笑在李疏影耳边说到:“你先歇一会,我去前面陪了客人就来陪你。”

李疏影知道他家里没有父亲,只有母亲在外接待女眷,又没有帮衬,只能他一个人出去接待外客,于是轻轻的点了一下头,低声道:“嗯,你去吧,我等你回来。”

却说这一等就是一个多时辰,李疏影也没有多想,婚礼这种事,上下都要他一个人忙着,又有外客要陪,着实让人心疼。

这时李疏影的贴身丫鬟忍冬端了一小盅粥并着两三个小菜过来,说到:“小姐我去外边厨房要了点吃食,您今天也累了一天了,我服侍您先用点垫垫肚子吧。”

李疏影看见吃食这才惊觉自己饿了,也是,除了早上喝了一口水,垫了几个饺子之外,一直到现在还水米未进呢。

一边吃着碗里的粥,一边想起了外祖母林氏,外祖母为姑苏柳家三房的老太君。说起姑苏柳家的近况,还要从先皇说起。却说先皇五子,其中大皇子是娴妃所生的庶长子,二皇子是皇后所生的嫡次子。

柳家在夺嫡之争中站二皇子一方,谁知二皇子在先皇立太子之前就暴毙而亡,真真的时运不济。

先皇年事已高,二皇子的暴毙又让先皇悲恸不已,最后因为感念大皇子与众兄弟兄友弟恭,又为人敦和,立了大皇子为太子。

年前先帝殡天,大皇子即位为皇帝,国丧之期未过,就开始清算二皇子党的官员。

柳家长房长子为阁老,次子为国子监祭酒,幼子之前以十四岁之龄被先帝点了探花名动京城,后来在督查院任职,据说也是简在帝心,却不知为何在长房老祖宗过世后回乡丁忧没有再出仕。

柳家二房子孙单薄,只有个长孙还在求学,暂且不表。柳家三房,也就是李疏影的外祖家,大舅任户部侍郎,二舅心思不在读书上,也就随了他在家管理庶务。

却说姑苏柳家虽说起来分了长房二房三房,实际上三家却是早已分了家,特别三房和长房二房更是出了五服的亲戚,只不过是同宗同属。而长房和二房则是在李疏影外祖他们那一辈分的家。只是从祖上起,就同住姑苏青衣巷,因而常被视为一家。

此次新皇的清算来得又快又急,柳家长房作为立场鲜明的二皇子党,直接被一撸到底,抄家贬官,连带着柳家三房也被抄了家。

李疏影是从柳家出嫁的,她记得她出嫁前外祖母强撑着身子坐起来对她的殷勤嘱咐,也记得二舅和二舅母的不舍与强颜欢笑。更记得明明被抄家后家底空虚,外祖母还不知道从哪里凑来的两千两银票的压箱钱。以及外祖母不断念叨的:“好孩子,委屈你了。”

“小姐,小姐,您怎么了?您别吓我啊!今天可是您大喜的日子,你可别哭啊!”芙蕖娇娇的声音焦急的道。

“我没事,不过是风沙迷了眼!”李疏影接过芙蕖手里的帕子,擦了脸上的泪水,将对外祖母家的感情收进了心里,她以后一定要想办法回报他们,她在心里暗暗说到。

“这屋里,哪里来的风沙?”李疏影没有搭理芙蕖小声的嘀咕。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李疏影问到。

“亥时已过了一半了,小姐我服侍您梳洗吧?”已经打了水进来的忍冬回答到。

“已经这个时候了吗?我已经用好了,喊人来撤了吧。这凤冠压得我脖子生疼,忍冬你快来帮我先散了头发。”李疏影捏了捏脖子说到。

等到李疏影梳洗完毕,随便挽了头发,侧靠着拔步床的大引枕上,才发现都已经快过子时了,柳承宗还没有回来。

李疏影不禁担心起来,他一个人应酬外客,还不知道被灌成什么样子了,想了想,又喊了芙蕖进来,说到:“你去前面看看,不知道姑爷这会在哪里,好不好。”

芙蕖应了声,转身出去。

“回来。”李疏影喊到,想了想,说到:“你悄悄地去,自己看看姑爷在哪里,不要惊动了旁人。”

芙蕖知道小姐这是怕要是有外客,扫了姑爷的面子,笑着应了声,转身出去了。

却说芙蕖出去转了一圈,才发现,前院的宾客早已经散了,老夫人接待了一天女眷,身子疲惫已经歇下了,却不见姑爷。心里奇怪,回来后院想了想又找小丫鬟们打听了才知道,原来姑爷去了书房,心下升疑。

李疏影见芙蕖回来,脸上一副欲言又止,不由得奇怪,轻声说到:“你只管说就是了,这日子,谁还能排你的不是不成。”

“小姐,姑爷去了书房!”芙蕖期期艾艾的说到。“姑爷定是喝多了酒,想着缓一缓了过来小姐这边。”芙蕖好像要说服自己似的,一双雾蒙蒙的眼睛看着李疏影。

李疏影也心下升了奇怪之感,柳承宗与她说得上是青梅竹马,从她懂事起,柳承宗对她就是温温和和,百般殷勤,往往有了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巴巴的送到她面前来。

李疏影对柳承宗虽然一直以来并没有戏文里面写的那样的男女之情,但是身边的人都说柳承宗对她好。特别是这次柳家被抄家贬官,别人都是敬而远之,只有柳承宗不离不弃,更是在出了国丧之后就向柳家求娶了她,丝毫不介意可能会对他以后的仕途有什么影响。

她对他是心怀感激的,都说女子嫁人就犹如第二次投胎,而能够嫁一个对自己有情,又关心照顾自己的人,她也是满意的。

那为什么把自己看得这么重的一个人会在新婚之夜去书房了呢?她不禁在心里问自己。想了想,还是去看看吧,也许真的是被灌了太多酒难受,她做为他的妻子也不能放任不管。

“忍冬,你去喊厨房备下解酒汤,芙蕖你跟我说一下书房的位置,我过去一趟。”李疏影说到。

“小姐,还是我陪您去吧。”芙蕖说到。

“这屋里的嫁妆首饰还有得你忙了,你先清点收拾吧,我去去就来。今天就辛苦你们了,等过了今日,文妈妈钱妈妈他们进来就好了。我不过是去一下内院的书房,这宅院里还能有什么危险不成,何况到处都有小丫鬟呢!”芙蕖听李疏影这么说,想一想也是,再想着小姐他们是新婚夫妻,也许正不想人跟着也有可能,于是笑着说到:“那您快去,有事您叫我们。”

李疏影出了房门,门外月光如水,洒落台阶,紧了紧身上的衣服,略微有些寒冷,想着不过一会就回来了,也没有去加件衣裳。

顺着抄手游廊往左去了,按芙蕖说的位置,不到半刻钟就找到了书房。书房内灯火通明,透着油窗纸将窗边一颗海棠花树照得分明,周围不见半个下人。

李疏影缓缓走近,只听见书房内传出陌生的男声,大声呵到:“你还真想跟她好好过日子不成,别忘了,我们可都算是她的杀父仇人!你还不赶紧把那几幅画想办法找到,弄到手是正经。”

李疏影愣在窗边,感觉整个天都崩塌了,脑袋里不断的回响着那句,“我们可都算她的杀父仇人!”

“你胡说什么呢,我哪有说过不去找画,不过我们都已经小心谨慎到现在了,不必急于一时,反而暴露了情况。我今日不是才刚将人迎娶进门吗?一直忙到现在,总得给我时间去找啊!再说,这人都已经在这里了,陪嫁什么的都已经在这个院子里了,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不过是迟早的事罢了。”柳承宗跟往常一样温和的声音又将李疏影已经被“杀父仇人”四个字炸得一团浆糊的精神拉了回来。

“你不忘记正事才好,上面催得紧,你也抓点紧,不然我也不好交代。不过话说,你娶的那个小娘子,嘿嘿,是真的好颜色啊!那怡红楼的头牌我也是见过的,都不及这小娘子三分。你小子到时事办成后,记得分我一杯羹,也不枉我这些年来,一直帮你在上面说好话!”李疏影没有听完那个陌生的男声说完,强忍着恶心,还有整个人的不适,轻手轻脚的回到了新房。


李疏影满脸泪水,整个人如霜打了一般,精气神都似乎被抽走了一半。正在收拾妆匣箱笼的芙蕖看见吓了一跳,过来扶着李疏影担心的问到:“小姐,小姐,您这是怎么了?是跟姑爷吵架了吗?这是怎么了啊?”芙蕖整个人急的要哭了出来。

李疏影收敛心神,稳住芙蕖,说到:“我没事,不过是拌了两句嘴,你们不用管我,我一个人静一静,你们去外面守着吧。”

芙蕖听李疏影这么说,给她倒了一杯茶,担心的退了出去,说道:“小姐,我就在门外。”

李疏影却没有应她,她的脑袋现在一片混乱,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柳承宗是她的杀父仇人,而且他们好像还有一个组织。自己是虚与委蛇找出杀害父亲的凶手,还是怎么办,她毫无主张。

不行,她不能这样,时间不等人,也许不一会那个恶鬼就要过来了,她不能继续这样浑浑噩噩。直接离开吗?可是她一个从未远行的千金大小姐,只怕还未逃出院外的巷子就被抓回来了。

既然走不了,那虚与委蛇然后找出凶手伺机报复?听他们的对话就知道,那不是一个两个人,是一个庞大的组织,如果要报复,自己一个人肯定是不行了,那必须要设法告诉外祖柳家和李家,让他们帮忙。不行,不能告诉柳家,柳家才被抄了家,不能再牵连他们,况且他们如今自顾不暇。

那就只能想办法求助李家了,可是这么多年来,都是在柳家生活,那个本是她本家的姑苏李家,她并不比对一般的亲戚朋友多了解一些。只是,想来想去却没有其他办法可行,只能暂时如此,到时候再看情况了。

正想着,只听外面传来芙蕖的声音:“姑爷好!”

“怎么还叫姑爷呢?现在该改口叫老爷了!”是柳承宗温和打趣的声音。

李疏影一凛,身子就僵硬了起来,虽然计划得很好,可是身体的反应却很真实,她抗拒见到他。特别是明知道他那温文尔雅的外表下包藏的祸心之后,她做不到平静的对待他。

门吱呀一声推开了,“你们远一点玩去吧,今天也都辛苦一天了。”柳承宗依旧温和的声音,对着门外的大小丫鬟说道,大家互相都对了个眼色,笑着去了远处的游廊。只有芙蕖心下有点担心,却也拉了忍冬一起远远的站了,没有跟她们一处去玩。

柳承宗进屋,关了门,转身看见脸上已经哭花了妆的李疏影,娇娇弱弱的看起来分外的惹人怜爱,过来轻轻的扶了她的肩,柔声道:“这怎么哭了呢,是舍不得外祖母吗?还是这院子里谁委屈了你?”

李疏影被他的手臂一碰,整个人就僵住了,在书房外听见的话语在脑海里面“嘭”的一下炸开,让她止不住的恶心反胃,压制不住心里的怒火,也忘记了刚才的计划,眼神直勾勾的盯住了柳承宗,厉声呵到:“我的父亲到底是如何死的?你娶我到底是为了什么?你想要的画到底是什么画?你说!你说啊!”

柳承宗被李疏影乍然间的厉呵吓了一跳,反应过来明白自己的事已经败露,却也不急,思绪一转,反而卸下了那副温温和和的面容,眼里露了一分邪光,上下打量着李疏影,笑着说到:“既然已经被你知道了,那我也就不隐藏了,你父亲留给你的东西里面是不是有四副四君子的花草画,只要你交给我,以后保你富贵一生!”

李疏影震惊于他的无耻,没想到哪怕被揭下了本来面目,他居然还可以这么的理直气壮,气得她浑身发抖,大声叫到:“你休想,我告诉你,只要我李疏影还活着一天,你就别想拿到你们想要的东西!”说完反身就要出门。

柳承宗拉住犹如困兽的李疏影,一把拽入怀中,“你想到哪里去?你如今可是我柳承宗明媒正娶的妻子,今晚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你不在这好好的陪我还想要去哪?”

冲入李疏影鼻腔的是满满的男子气息,知道这是柳承宗身上的气息,整个人就恶心反胃的快要昏厥,死命的想要推开他。但是男女的力量悬殊太大,她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小姐如何能够挣脱。

柳承宗看着死命挣扎的李疏影,不禁起来三分火气,心想,“这女子没有男人前都是这么一副贞洁烈女的模样,只等自己生米煮成熟饭,还不怕她不回心转意,我只要一口咬定他父亲不是我杀的,到时候再好好的哄上一哄,不怕她不屈服。”心里想着,手里也没停下,一只手抱紧李疏影,一只手就向她衣襟里探去。

李疏影感觉到他伸进衣襟的手,不禁挣扎的更是厉害,她不能接受和他成为夫妻,不能接受一个杀父仇人成为自己的枕边人,何况那跟他一起的那个男人,还对她有那么龌龊的想法。她使劲的挣扎,终于挣开转身就跑。

柳承宗突然被她挣脱,却也反应的迅速,一伸手就已经抓住她的衣襟,一用力,李疏影一个踉跄摔倒在地。柳承宗也被弄起了火气,又看见李疏影衣衫不整,一接皓腕露在外面,白花花的,晃得人心惊肉跳。干脆直接扯了李疏影的腿,掀开衣摆躬身就要往她身上压去。

李疏影被他压在身下,动弹不得,不禁心如死灰,只觉得四肢冰凉,恨不能死,忽然看见自己挽发的金钗就落在身前不远处。原来是他们两人拉扯时,李疏影的头发散开,金钗就落在了地上。

她一心想要求死,不愿与那柳承宗成为夫妻,死命的往前爬,要去抓那金钗。她费力抓住金钗时,却被柳承宗一用力拉了回来,身体的撕裂感让她整个人如魔怔般彻斯抵里,尖叫着拿着金钗就往自己胸口刺去。其实她好想杀了柳承宗,可是她知道,自己杀不了他,如果自己转身用金钗去刺他,可能自己连死的资格都没有了。

可是,她好恨啊!五感渐渐在从身上剥离,恍惚间她感觉到芙蕖撞门的声音,忍冬焦急的呼喊,还有门被撞开后芙蕖和忍冬扑在她身旁摇晃她的动静。这怀抱好暖和啊,她感觉自己要失去意识了。

“小姐!”一声小姐犹如惊雷,突然就将李疏影给惊醒。好痛啊,感觉全身都要散架了,特别是胸口处,感觉就像被扎了一般。

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芙蕖清丽,忍冬娇俏的小脸,两张脸上都写满了担忧。“小姐,您这是怎么了,怎么睡着睡着就突然开始说胡话起来,还哭喊个不停,可吓死我们了!”芙蕖焦急的说。

李疏影看了看四周,是柳府里自己汀香院的卧室,抬头是自己的黑漆镂空雕花床以及藕荷色的帐子。自己是做了一场梦吗?不对,肯定不是,身上的不适,胸口的疼痛,一切都跟刚经历过一样,只是,这是怎么了?

不由问道:“现在是什么时候?”

“现在午时刚过,交着未时。”忍冬回答。

李疏影想问的是这是哪一年哪一月,不由又问到:“年月呢?”

两个大丫鬟楞了一下,不知道小姐这是为何要问起年月,却也恭顺的回答:“天顺三十七年春三月初三。”

李疏影听了不由得一愣,自己现在十三岁,还在柳府。她清理脑海里面的信息,从幼时开始,一桩桩一件件,就如同回忆一般,清晰的印在脑海里,她肯定那不是幻觉。摔在地上的痛,开心的笑。还有,李疏影身体突然就僵硬了,整个人开始干呕不止,芙蕖扶起李疏影给她顺着背,小丫头们拿了净盂来递给忍冬。

“小姐,您要不要紧,我去回了老夫人去请了郎中来吧!”忍冬忍不住问到。

“没事,我一会就好了,她老人家睡眠不好,这会午睡估计还没醒,不要去惊扰了她老人家休息。”李疏影虚弱的说到。脸上的泪珠却怎么也忍不住,她明白,她这是重生了吧,以前听人讲过有人重生的故事,说是还能记得自己上辈子住在哪,只是觉得新奇。

如今,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她只觉得幸运,感谢五方菩萨保佑,给了她再来一次的机会。这一次,她一定要远离柳承宗,设法找出杀害父亲的凶手。对了,柳家抄家是在新皇登基后第二年春天,先皇殡天不足百日国丧期间。原因是夺嫡失败,现在是天顺三十七年,皇帝是天顺四十年殡天的,她还要想办法让柳家不要站错队才好。

芙蕖看着她一脸虚弱,眼睛却亮晶晶的,不由得心疼到:“小姐,您要不再歇一会,是不是做了噩梦,我去给您点了安神香来,好不好?”

重生前发生的那些事,让李疏影确实还没有缓过来,身上不动都感觉到疼,胸口更是一阵一阵的,轻声应了,顺着忍冬和芙蕖的安置,漱了口,躺了下来。

感觉到李疏影的呼吸变得平缓,渐渐的好像睡沉了,也没在说胡话闹腾。芙蕖打了个手势,示意忍冬一起走出了卧室。

两人出门,走到了小院里的紫藤花架下站定,三月的微风扶着紫藤花串,映衬得两个大丫鬟如一副仕女图,美好娴静。


芙蕖低声说到:“我觉得我们还是得去禀告老夫人,中午午睡后,小姐的样子就看着不大好。”

“只是小姐坚持不肯让我们去,要不我们去问问小姐的乳母文妈妈?”忍冬迟疑的问道。

“文妈妈早上告了假,好像是家里兄弟有什么事,估计这一时半会的也回不来。”芙蕖说道。

“咋事都赶一块儿了,连个拿主意的人都没有。”忍冬皱着眉头,小声说,想了想,又道:“要不我们再看看吧,小姐这会睡了,看着还好,等到晚间看看情况,要是还是不大好,我们再去回了老夫人。”

芙蕖沉吟了半晌,想了小姐的吩咐,说:“也行,那我们就再看看,等到了晚间再做决定。”说罢,两人自去了李疏影床前服侍。

却说还没等到晚间,芙蕖就发现李疏影的脸上出现了不正常的潮红,她伸手去试了试,“啊,好烫!”

“怎么了,怎么了?”忍冬连忙问道。

“你们两个怎么大呼小叫的?小姐还在歇着吗?”只见走进来一个白白胖胖的妇女,约莫三十七八岁的年纪,看着亲切稳重。

“文妈妈您可回来了!”两个大丫鬟连忙迎了过去,“您快来看看小姐!早上还好好的,中午还去老夫人那里用了一碗青梗米粥才回来的。中午午睡时就开始说胡话,后来醒了哭了一阵,又吐了一阵才又睡了,到了下午倒是没再说胡话,可是这会又发起热来。文妈妈您又不在,小姐那会又嘱托不许去扰了老夫人休息,可真真是急死个人。”忍冬碎碎念的把事情交代了个清楚。

文妈妈用手试了试李疏影额头的温度,烫的吓人,“这样不行,会烧坏的,忍冬你快去吩咐小丫鬟们烧了热水来,你俩轮流的服侍小姐擦身子,想办法降一降体热,我这就去回了老夫人,请郎中来。”

文妈妈把事情安排好,急急的就往东边老夫人的院子去,这一路上争奇斗艳的百花,也不管来人的焦急,只管盛开的姹紫嫣红,一团锦绣。

林老夫人在正房内正歪在榻边的大引枕上同几个大丫鬟,打着叶子牌,见王妈妈从外面进来,问到:“可是有什么事?”

“回禀老夫人,是表小姐身边的乳母文妈妈来了,说是表小姐有点不好。”王妈妈躬身回道。

“这丫头就是个皮猴子,中午看着不是还好好的吗,这是这么一回事,快去叫了文妈妈进来问话。”老夫人虽然说着喊了人进来问话,却一面说,一面扔了手中的叶子牌,起身往外间走去。

见到在正堂内站着的文妈妈,着急问到:“快跟我说说,这孩子怎么回事?算了我们往汀香院去吧,边走边说。王妈妈,你去把二夫人请来,去汀香院。”

文妈妈知道老夫人是真心疼这个外孙女,心里也替自家小姐高兴,又怕老夫人年纪大了经不得着急上火。于是梳理了心情,一边往汀香院去,一面委婉的将李疏影的情况清晰的说给了老夫人。

老夫人听完也没有答话,等老夫人到汀香院的时候,二夫人已经到了院里,正在跟李疏影身边的大丫鬟芙蕖说着什么。

见到老夫人过来,忙迎了上去,虚扶了老夫人的左手,因知道自家婆婆生了三个孩子就得了小姑一个女儿,女儿还因为姑爷遇难跟着去了,向来把这个外孙女当做亲孙女疼,甚至超过了自家的孙子。

而这丫头自小就在自己和婆婆跟前长大,跟自己又有缘法,自己也是当亲女儿来养的。又在老夫人来之前问清了情况,因而说到:“影丫头这病来得蹊跷,只是现在发热最是拖不得的,今日是初三,正是那归老的杨御医给长房王老夫人请平安脉的日子,我先前在外边的时候,正看见那杨御医进了长房的大门。是别的什么事,我们也不麻烦他们了,只是这丫头高热,怕还是求了王老夫人,请了那杨御医来看看才是。”

二夫人原是林老夫人的侄女,本就亲热,见她心疼舅侄女心里更是高兴,加上自己也着实担心,进屋看见小姑娘脸上烧得红彤彤的,心里更是悬着,立刻遣了身边的管事樊妈妈去长房请人。又怕碰不上杨御医耽误了外孙女的病情,忙又要喊大丫鬟去请相熟的郎中。

二夫人却连忙拦住了婆婆,说到:“这些还要等您来安排,那影丫头不是白喊了我这些年的舅妈?我早就派了人去请了。就许您心疼外孙女,不许我们心疼舅侄女的。”

二夫人的一番插科打诨,让老夫人收紧的心弦松了松,因而笑道:“你这泼猴,我还话都没说你呢,你倒是数落起我的不是来。只是影丫头向来皮实,这病来得又凶又猛,我着实担心罢了。”

两人退到外间坐了,二夫人服侍婆婆用茶,正说着闲话,只见林老夫人身边的另一个管事樊妈妈引两个男子并一个不过总角的小童过来。年纪大的那个男子须发全白,却面容矍铄,正是归老的杨御医,后面跟了个拎着医药箱的总角小童。

年青的那个男子让人一眼望去,见之忘俗,头发乌黑额头饱满,随意绾了个道髻插了根墨玉镂云纹的簪子,双眉斜飞入鬓,眉下一双凤眼神光内敛,高挺的鼻梁下是不点而红的唇,增一分则嫌厚,减一分则略显单薄,皮肤白皙,双手修长,穿了件湖蓝色直裰,腰间系了根同色绣云纹腰带,腰带上挂了一块浅绿色玉牌。更显得宽肩窄腰,身材修长,真真如谪仙入凡尘,让人说话都忍不住轻声起来,唯恐惊扰了面前之人。

林老夫人看得一愣,才反应过来这是谁,原来是长房的三老爷,王老夫人的幼子柳泽字行知的那位,说到:“我说打哪来了个神仙般的人物,原来是行知来了,你丁忧在家这么久,除了发丧那几日,这些日子还未曾见过你,越发是生得好了。我那外孙女不好,还劳烦得你也跑这一趟。”

“老夫人不必客气,家母与您素来交好,特遣了我过来,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这病情不等人,还是先让杨御医去看了病人吧。”柳泽躬身作揖,对林老夫人行了礼说到。

林老夫人本也是忧心外孙女,只是长房老夫人派了三儿子来,这是人情,多少也要先接待了人再说,现在见柳泽行事随和,不由得放下心,交代了儿媳妇引着杨御医去了内室。

柳泽往穿花门边让了让,让杨御医领着童子往内室走。一抬头正好透过穿花门的珠帘看见一个小丫鬟正在放着藕荷色的帐子。黑漆的雕花床上躺着一个粉雕玉刻的人儿,整个小脸红扑扑的,双眼紧闭,长长的睫毛在眼窝处洒下一点阴影。柳泽马上低下头,让过了杨御医后,走到了屋子的另一侧。

林老夫人没有看见异样,请柳泽分宾主坐了,问柳泽惯喝的什么茶,吩咐了丫鬟婆子去沏了茶来。柳泽有一搭没一搭的应付着林老夫人,老夫人见他没有什么聊性,心底又担心外孙女,就告了罪起身去了内室看外孙女,留了丫鬟婆子照顾他。

柳泽的心里却不由升起了好奇,刚才见到的那个小姑娘就是李家三子李耀祖的独生女吧。那李耀祖本就生得好,自己那个出了五服的远房表姐又是姑苏有名的美女,这小姑娘长成这样也就不奇怪了,只是不知道到时候要嫁予谁家的少年郎了。

听说这小姑娘跟那个柳家三房一个远房的小子,好像叫什么柳什么宗的不错,可能到时候就是许了他家也说不定。这小姑娘跟苍术好像还有点沾亲带故呢,柳泽瞥了一眼站在门外阴影处的李苍术。

李苍术莫名的感觉头皮一紧,自家老爷这是干嘛啊,突然看自己一眼,很吓人的好吧。

柳泽平时很少想这些无关紧要的事,今天却像是丝毫没发现自己的异样,也许发现了不想管着自己的思绪,只是看了一眼那小姑娘,不知道怎么合了自己的眼缘,就由着自己胡思乱想了一回。

不过片刻,林老夫人还有二夫人林氏并着杨御医等人一齐出了门来。只听杨御医抚着胡须道:“小姐是风邪入体,乍然间来得凶猛,待我开两副药发汗,再开几幅药去邪,等到高热退了,慢慢自然就好了。这位小姐身子底子好,只要服侍好了,没什么大碍。”

众人让了杨御医去了隔壁的书房,开了药方子忙着去抓药不提。柳泽见杨御医开好了药方,也起身向众人告辞。林老夫人,苦留他用了晚饭再走,柳泽却推辞还有其他事,下次再来领,告辞而去。

林老夫人不由得感叹:“都说长房的三老爷性子冷淡,惯常难得搭话,我看是个外冷内热的。”

“在您眼里,就没有那不好的人!”二夫人笑着打趣道,看了看天色,又出声道:“您也累了这半天了,晚饭都还没用呢,我扶您回院里了再来影丫头这里。”

林老夫人又进房内看了外孙女,见王妈妈等人又端了温水正在给李疏影擦额头手腕降温。侧身对二夫人说到:“我知道你担心我,只是这丫头我放心不下,饭就摆在这边吧,等这丫头用了药,看清什么情况了,我再走。”

二夫人又劝了几句,见老夫人态度坚决,也只得随了她老人家,吩咐下去在这边摆饭不提。

等到李疏影吃了药,发了几身汗,身上的温度渐渐退了下去,林老夫人这才安了心,在二夫人的陪同下回了寿禧阁。


却说林老夫人和二夫人从汀香院走后,两人一起去了林老夫人的寿禧阁。

“影丫头这个病,我看来得蹊跷,怕不是撞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林老夫人皱着眉头低声说道。

“我也是这么觉着,这丫头打小身子骨就结实,小时候爬树下河把大家吓一跳的事没少干,却也伤风感冒都很少。这晴天白日的,回去睡了个午觉就开始说胡话发热,怎么看都不对劲。”二夫人也附和。

“娘,您看要不要明天去城外清宁禅寺请两位大师来做一下法事?”二夫人又小声问道,她家这位婆婆平时说是信佛吧,也不是多信,她也拿不定婆婆是打的什么主意,但想着是为小姑娘好,婆婆应该也高兴。

林老夫人沉吟了一下,说到:“也行,影丫头病着,我这心里也不得劲,这事就辛苦你了。”温和的拍了拍二夫人的手。二夫人又说了几句开导老夫人的话,服侍林老夫人歇下了才走,后面自去安排了大师去邪祟不提。

第二日,汀香院。

感觉自己睡了好久好久,李疏影睁开眼睛,仔细着打量着室内的摆设,这才确认自己确实是重生了,身上已经好多了,只是还是有些绵软没有力气。

听见室内的响动,守着隔间的芙蕖马上就打了帘子进来,见李疏影撑着胳膊想要起来,连忙扶了,“小姐您感觉怎么样,您可是昏睡了一天一夜了!”

李疏影这才发现自己肚子空空如也,脸色有点苍白的笑道,“睡了这么久吗?我这是怎么了?”

芙蕖细细的将昨天的事情给李疏影说了,“又惊扰了外祖母她老人家,还累得二舅母也跟着忙前忙后的!”李疏影说道。

“我觉得您还得去谢一下长房的泽三老爷,昨晚可是三老爷亲自带着杨御医过来给您看病的,您是不知道,那泽三老爷长得……”芙蕖说着忍了一下,又接着说道:“我形容不来,反正就像是天上的神仙似的。”

李疏影笑了,打趣道:“你这丫头,不过才十三四岁,咋开始嗯?想那些了呢?”

“小姐!我没有,我只是照实说的罢了,您不信还笑话我!”芙蕖娇娇的叫了李疏影,眼睛里面含着水雾看着她,像一只刚满月的小狗似的,看得李疏影心都化了。这辈子,她一定要好好的,为了自己,为了身边的这些人。

因着笑道,“我大病未愈,还饿着肚子呢?你确定还要继续饿着我?”

“啊,我看见小姐醒来,光顾着高兴了,我这就去弄吃的!”芙蕖平时是细心稳重的人,这会发现自己错了,整个人不好意思,耳朵都红了。说完,退了出去,文妈妈和忍冬知道小姐醒了,连忙进来服侍。芙蕖一面吩咐小厨房去将温在灶上的膳食取来,又吩咐了人去将李疏影醒了的消息告了老夫人和二夫人。

几日后,李疏影已经大好了,坐在镜子前,安静的让忍冬给自己梳头,看着镜子里面还略显青涩的自己,真的回到了十三岁,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这一次她要更好的对外祖母他们一家,自己以前不懂事,总是淘气让他们担心,这次不会了。

“小姐,梳好啦!这是今年时兴的垂鬟分肖髻,您平时图方便只肯梳平髻,这发髻配您可真好看。”忍冬叽叽喳喳的冲着李疏影说到,她总觉得小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大病初愈的缘故,之前跳脱活泼的小姐,好像突然就安静了下来,她莫名的就想让小姐身边热闹点,好像这样小姐就也会活泼起来似的。

李疏影冲着镜子转了转,“嗯,是挺好看的,忍冬的手艺越来越好啦!”

“小姐要是喜欢,我以后每天都给您梳各种不同的发髻,我还新学了好多!”听见李疏影的肯定,忍冬更是兴奋。

以前没发现忍冬还有这么好的梳头手艺,李疏影在心里想着。“也对,我以前也没关注这些来着。”不禁有想起之前芙蕖说的柳家长房的泽三老爷,以前好像也没有见过。

“我们去寿禧阁吧!”李疏影说完起身,得知自己醒了之后外祖母和二舅母来了好多次了,却一直要自己多休养几日,既然大好了自然要去谢过两位长辈。

屋外的阳光正好,李疏影踏出房门,三月的微风拂在脸上,风里还带着百花糅杂的气息,深深的吸了一口,重生,真好。

怀着踏春的心情走在自家的庭院内,是的,自家。李疏影是姑苏李家三房的独生女,李家是以武举入仕,家里大伯是五军都督府正四品的武官,家里的兄弟也多在军中任职,听说祖上和柳家还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父亲是李家第三子,却是走的科举的路子,是正儿八经的两榜进士出生,母亲是柳家三房的小女儿。

母亲怀上她时,父亲任命为福建巡抚的调令来了,因为任令催得紧,她母亲月份浅,胎又还没坐稳,只得留了妻子在家中,自己独自去了任上。

待到妻子快要临盆,任上的事情又安排妥当了,告了假回来陪妻子生产,谁知在回来的船上,招了劫难遇害身亡。她母亲没有等到丈夫回来,在产下女儿后得知丈夫已经遇害,一病不起,没多久就随亡夫而去。

李疏影还未满月就父母双亡,李家老夫人邢氏最心疼的就是这个小儿子,连带着对没满月的孙女也埋怨起来。据说李疏影幼时肖父,那邢老夫人一见到李疏影就要哭一场小儿子,眼睛都快要哭瞎了,家里众人只得将小疏影关在屋子里面养着,不让小姑娘去往邢老夫人面前晃。

好在李疏影母亲未走之前将女儿事情安排得还算妥当,乳母又是忠心妥帖的人,李家叔伯婶子又还算厚道,李疏影倒没有受别的委屈,只是养到了快三岁,都没怎么出过屋门,院子里都去得极少。

柳家三房的林老夫人思念女儿,惦记着女儿留下的小外孙女,一次拜访看见了李家这么个情景,不由得生了一肚子气。

那李疏影的乳母文妈妈偷偷见了老夫人将太太生前交代的东西交给了林老夫人,老夫人看了之后去找了邢老夫人,两人在屋内不知道说了什么,出来之后就直接带了李疏影回了柳家。李疏影从此就成了柳家的女儿,再也没有回去过李家,她也将柳家当成了自己的娘家。

怀着愉快的心情,一路赏花扶柳不一会就到了寿禧阁,进了院子却发现小丫头们都在门外。李疏影低声问了迎过来的大丫鬟秋葵,“是谁来拜访外祖母吗?”

“是榴花巷柳家的曾夫人。”秋葵笑着又问到:“表小姐身上可大好了?我引您进去吧,老夫人刚才还在念叨您呢。”

李疏影却身上一冷,这才几日,她都快忘记了,柳承宗的母亲曾氏,以前最是爱来外祖母这里串门的,柳承宗既然这么多年就为了设计娶自己,那么他的母亲曾氏肯定不会是清白的。一直以来曾氏对自己过于热情,自己还以为是因为柳家的缘故,看来不是。

“表小姐?”秋葵走了两步发现李疏影没有跟上,不由得带着疑惑叫了一声。

随着秋葵的声音回过神来,既然打定主意要远离柳承宗,那么他的母亲肯定也要离远一点才好,今生,她不想再跟他们扯上一丁点关系。至于杀父凶手,她会根据自己的能力,慢慢去想办法的,一辈子这么长,只要远离柳承宗,自己还有足够的时间去查。“哦,我去茶房坐一会吧,就不打扰外祖母会客了,等客人走了我再去见外祖母就是。”

以老夫人心疼这位外孙女的程度,以前可不管是什么客人,都是直接引了进去的,可不管什么客人不客人的,这位表小姐也是位大方的,今日却怎的讲起规矩来了。秋葵心里虽然纳闷,却也不敢违背李疏影的要求,忙引着李疏影准备往茶房去。

走了没两步,只见室内出来一个看着三十来岁的中年妇女,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生得有几分动人,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看着不像是管家的主母,至于像什么家的人,一时倒有点说不上来。

李疏影见到来人,身子一僵,来人正是柳承宗的母亲曾氏。没想到,想要避开,却没有避过。李疏影还没开口,那曾氏就带着笑迎了上来,拉住了李疏影的手。“这不是表小姐吗!听说这几日你病了,可把我担心死了,现在可大好了?你承宗表哥一直念叨着说要来看你,我怕打扰了你休息,没敢让他来。”

李疏影不动声色的抽出了手,“不敢劳烦曾夫人,身上已经大好了,您还有事吧,我就不打扰您了,我要去见外祖母了。”说完,李疏影就要往老夫人屋内走。

李疏影原是叫曾夫人做曾舅母的,因为柳承宗家祖上是柳家三房的旁支,算是同宗。林老夫人怜惜他们孤儿寡母的,虽然家业还算丰厚,但是家里没个成年的男子,也是不容易。有意抬举曾夫人,连带着李疏影便也叫她一声曾舅母,叫她儿子柳承宗一声表哥。只是今天,李疏影却懒得再叫了。


曾夫人像是没有听见李疏影对她改变了称呼一样,又伸手拉住了李疏影,笑着说到:“表小姐别急,我这里有点东西是承宗让我带给你的,原本准备去汀香院看看你的,既然遇到了,我就不跑那一趟了。”

说着,从腰间取下一个荷包就要往李疏影手里塞。柳承宗母子以前就是这样,要么亲自过来,要么拜托她辰表哥,惯常的给她带些稀罕的小玩意,也不值钱,就是图个心意难得。

李疏影打定了主意不与他们母子俩沾上关系,更不可能收他们的东西,连忙推开了曾夫人的手,后退了几步。“啪”的一声,那荷包就掉在了地上。

事情发生得太快,院子里的人都没来得及反应,直到东西掉在了地上才反应了过来。却也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她们是下人,主子们的事,她们是插不上手的。

见东西掉在了地上,小姐和曾夫人都楞在了那里,文妈妈悄悄地看了一眼自家小姐的脸色,矮下身去捡了掉在地上的碧青色纹百枝荷包,准备还给曾夫人。

“这都在院子里站着干啥呢?虽然不过三月天,可这大太阳下的,把我们影丫头晒伤了可怎么办?这病才刚好呢,仔细又不舒服了。”二夫人风风火火的声音传来,责备中带着温暖,二夫人一边说着,一边走过来拿眼神扫了一下周围站着的丫鬟婆子。

众人知道,这是被二夫人责怪上了,只是这事着实发生得太快,众人还来不及反应,只得低了头。

李疏影才听见二舅母的声音,就见到二夫人那张俏丽中带着几分凌厉的脸出现在自己眼中。穿过垂花门的二夫人看了眼众人的模样,事情在心里就有了个大概。

笑着对李疏影说到:“长者赐不可辞,影丫头你接着就是了,这算个什么事!你要心疼你曾舅妈,到时候给你曾舅母秀个帕子抹额什么的回礼就是了!”

李疏影知道二舅母维护自己,这是怕别人看见了说自己小家子气,又不是什么好东西,推来推去的。如果是以前,为了二舅母高兴,自己接了也就是了,只是这次她既然已经决定不再与柳承宗母子有任何关系,她就一定不会收他们的礼物。

心里思绪百转,手上却没不迟疑,连忙挪了两步靠近二夫人,虚扶了二舅母的左臂,撒娇说到:“二舅母!如果是曾夫人赏赐给我的东西,我自然就接了也就是了,您的教导我还是记得的!可是,曾夫人说,这荷包是承宗表哥托她带来给我的。虽说小时候我跟辰表哥还有承宗表哥都一处顽,可现在年岁渐渐大了,我们自是要注意分寸才是,因而我不肯收呢。”

曾夫人在荷包掉在地上的时候,就心神一凛,“这丫头,以前可不是这样的,虽然有时候也不冷不热的,可是承宗给她带这些小玩意,她可是很喜欢的,有时候高兴了,还会问几句承宗的情况,今天不太对劲。”可是要说具体是个怎么不对劲法,曾夫人却又说不出来。

这会听见李疏影这么对二夫人说,还没等二夫人有什么表示,曾夫人就连忙说到:“看表小姐说的,承宗他是你表哥,这表妹生病了,表哥给表妹带点礼物,怎么就成了不合时宜了。”

二夫人犀利的眼神闪过,却发现侄女连对曾夫人的称呼都变了,还不肯收曾夫人带过来的东西,想着平时侄女跟柳承宗母亲关系向来不错,这指不定是两个小孩子拌了嘴,在这里让个做长辈的曾夫人进退不得,不由得让她以前对柳承宗的完美的印象打了一分折扣。

至于自家侄女,不管她是真生气也好,假埋怨也好,既然侄女不愿意与他们母子交往,他们就应该知情识趣,咋还在自家内院跟自己侄女拉扯起来,真是个上不得台面的。

二夫人全然不管自己已经偏到胳肢窝的心,沉下了声来,也不管这曾夫人说了什么,说到:“我们家影丫头这话原是没错,这孩子大了,瓜前李下的是要注意着规矩。我原以为是您赏的,却原来是承宗,他比我们家疏影还要大两岁吧,影丫头都懂得道理,他也应该明白才是。”

曾夫人被二夫人说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知道二夫人这是明里暗里这是骂他们母子不知道规矩呢,不由得撇了一眼李疏影,埋怨李疏影不识抬举,连带着自己也受累。全然不知道,如果他们不是对李疏影心怀鬼胎,想要哄了李疏影,也不会受二夫人的气。

这二夫人对这小丫头原来这么维护,那她的嫁妆不是更丰厚,想到这里,曾太太心情又好了起来,这次时机不对,自己回去了再和儿子商议,以有心算无心,就不信娶不到这个丫头。等娶了回来,她怎样还不是由着自己说了算,哪有做媳妇拧得过婆婆的。

“是我的错,总想着他们表兄妹从小顽到大的,不必分得这么仔细,也没有多想,这次算曾舅母的不是,下次我去给你寻些好玩的小玩意来送给你。”念头一转,想通了的曾太太就笑着对李疏影赔起了不是。

见曾太太这样,二夫人和李疏影舅侄俩也不好再说什么,二夫人吩咐了人送了曾太太出去,二人相携往林老夫人内室走去。

“先前就报了影丫头来了,怎么这会才进来呢?”林老夫人正坐在黑漆雕花的椅子上喝茶,问。

“刚才在门外遇见了曾太太,拉着说了两句,就进来得迟了。”李疏影说完看见二夫人正看着她打眼色,她一下就明白,二舅母这是怕她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说到外祖母面前让外祖母生气,冲着二舅母笑了笑。她以前不懂事,有什么不高兴了,都会来外祖母面前说,而老人家最忌讳动怒,外祖母心疼她,不知道因为她的事生气惊吓了多少回,现在她不再这么不懂事了。

二夫人却很满意李疏影的表现,心里越发感叹,侄女是出落的越发漂亮,也越发会疼惜人了。想了想,就对婆婆说到:“影丫头也不小了,等她身上好利索了,要是没事就跟我去学着主持中馈吧!”

因为李疏影原来活泼惫懒的性子,林老夫人一直拿李疏影当小孩子看待,听见儿媳妇的话,对着李疏影一打量,看着面前神妃仙子般的小姑娘,就是一阵喜欢,笑着说到:“这才发现我们影丫头也快成大姑娘了,你不说,我还拿她当原先的那个假小子呢。”

李疏影被说得臊得不行,滚到了林老夫人怀里,撒起娇来,笑得林老夫人婆媳俩直不起腰来。

林老夫人又和儿媳妇一起商量了,等几日李疏影身上大好了,就上午去半日去跟二夫人学着主持中馈,下午留着她自己安排,看是继续跟女师父学着练琴还是女红什么的。见着气氛好,林老夫人就留了儿媳妇和外孙女在这里一起用了午饭。

用完午饭,林老夫人惯例是要午睡一会的。说是午睡,其实也不过是眯一眯,歇会眼睛,林老夫人睡眠不好入睡,是惯常的老毛病了,李疏影也是知道的。今天她过来,本来就是打定主意要帮外祖母入眠,遇到曾太太和二舅母都是意外之事。

她在琴上素来是有天赋的,前世大了之后整个人也慢慢静了下来,苦练了一番琴艺和女红,那时候柳家还没有抄家,请的都是大家师父,她是得了真传的。其中,她就学了好些助眠的曲子,如今正好用来报答外祖母。

因而服侍了林老夫人在榻上躺下了,就说到:“外祖母,我前段时间特地学了助眠的琴曲,今天您让我表现一番,给您弹几曲吧!”

“咦,我们家的皮猴子也知道心疼人了啊!行,你去弹两曲,弹两曲了你也回去歇着,别累坏了,这身上才好呢,可别累着。”林老夫人高兴的说着,侧身躺了。

古琴和琴架先前李疏影出门的时候就安排好了的,小丫鬟们进来架好了琴,李疏影试了音,就弹起了来。一曲云水禅心还未弹完,林老夫人就已经睡沉了。

李疏影就缓缓收了琴音,小丫鬟们轻手轻脚收拾了琴。秋葵送了李疏影出来,压低的声音里面有不可错识的惊喜:“表小姐,第一次见到老夫人这么快入睡呢,您可真是厉害。”

“这没什么了不起的,只要能帮助外祖母快速入睡就好,以后我每天用过午饭就过来给外祖母弹几曲!”李疏影的琴艺由于经历了上一辈子的训练,已经有了大家之风,秋葵自然是听不出来,李疏影也不会去对一个下人解释,在她心里,只要能够帮助疼爱维护自己的人就好。

回去汀香院,这几日李疏影在床上躺得太多了,却不想再睡,自己在那摆了琴,练着琴曲。

正练着,却见到林老夫人身边的樊妈妈过来了,李疏影忙停了手指,起身问到:“樊妈妈来可是外祖母有什么事呢?”


樊妈妈上前行了礼,李疏影侧着身受了,樊妈妈才笑着说到:“老夫人刚睡醒,就遣了我来,说是有事找您呢!”

李疏影却不知道外祖母找自己有什么事,看樊妈妈的样子,也不像是有什么急事的样子,看看身上的衣服还算齐整,就喊了芙蕖跟着自己去了寿禧阁。

“影丫头来了!”林老夫人正靠在榻上的大引枕上喝茶,看着是才起床的样子,看见李疏影进来笑着将茶盅递给了身边服侍的秋葵,又说到:“上午见到你们舅侄俩,就光顾着高兴了,正事都给忘了。之前你病着的时候,是我打发着人去长房求了王老夫人,请了给她请平安脉的杨御医来给你看的诊。”

说着,招呼着李疏影过去靠着她坐了,又说到:“这做人要知道感恩,那日王老夫人不仅遣了杨御医过来,还是让泽三老爷陪着来的。虽然后来我们回了礼,但是你作为病人,受了别人的恩,现在大好了,怎么也要去磕个头,去谢过她老人家。”

李疏影从小就被外祖母教导知恩图报,她病里的事芙蕖她们也给自己说了,她本来也是想要请教一下外祖母的,也是一时给忘了。现在林老夫人提起来,她立马就答应了,商量了明天早上由樊妈妈过去李疏影那边带着她去给王老夫人道谢。

说完正事,林老夫人又拉着李疏影说了今天中午的午睡,称赞李疏影的琴艺长进了,又笑着说了一会话,李疏影才告辞回了汀香院。

李疏影回了汀香院却在想,应该送点什么作为感谢,送布料首饰又好像不合适,送自己缝的帕子或是抹额又没有现成的,正想着要不让文妈妈派人出去买些老人喜欢吃的好克化的点心什么的。林老夫身边的樊妈妈却过来了,还带着几个小丫鬟搬了两筐新上市的蜜桔,说是大舅舅派人从京城送来,又甜汁水又足,还有几盒时兴的素馅点心,都是老人家喜欢吃的。

樊妈妈吩咐着把东西交给了李疏影,说到:“表小姐,这是老夫人送来的,说是那两个八宝攒盒里的点心和一筐南丰蜜桔是让您明天带过去长房拜访王老夫人的。另一筐蜜桔是给您的,让您别贪食,少吃些,身体虚,免得上火。”

听着樊妈妈的交代,李疏影忙谢过了老夫人,留樊妈妈用茶,樊妈妈推辞说还有事,留下东西走了。

第二日,李疏影一早起来,梳洗完用过早膳,樊妈妈就过来了,两人一前一后往西边柳家长房去了。

在花木游廊里面穿梭,李疏影不得不感叹,虽然两房之间是连着的,可这长房的气象又与三房不同,草木葳蕤,假山清丽,亭台楼阁,无一处不精细,前世虽然也来过长房,当时好像没怎么注意这些,可能当时的年岁只记得玩耍吧。

一路行来,下人井井有序,众人似乎都跟樊妈妈很熟的打着招呼,也没有人来拦她们。等到了王老夫人处,外面已经有人在外面候着了,是个五十多岁,满头银发的妇人,看衣服打扮应该是王老夫人跟前有头有脸的妈妈。

樊妈妈与人互相行了礼,说到:“胡妈妈,怎么还劳烦您来等着呢?”

这位胡妈妈看着严厉,语气却温和,对着她们说道:“老夫人正在屋内等着表小姐呢!”

李疏影跟着胡妈妈踏着青石板的路,往前面阁楼行去,李疏影却不再胡乱打量,只觉得周围树木粗壮,枝叶葳蕤,风吹在身上清清凉凉的,分外舒服。

进了门,屋内却没有人,李疏影没有吭声,跟着胡妈妈往右侧暖阁走去。现在虽然是三月,只是这边草木葳蕤,分外清凉,所以这暖阁的温度倒是正合适。

王老夫人正歪在暖榻上养神,见到李疏影进来,微笑着看着小姑娘走到跟前,等到小姑娘近了一看,说到:“哟,这小姑娘上次见还是粉雕玉琢小小的一个呢,这长大了越发是让人看了欢喜。”

世人都喜欢美好的事物,李疏影没想到的是王老夫人看起来清清冷冷的一个人,居然也会这么打趣自己。

笑着红了脸,低着头。嗡声嗡气的说道:“谢老夫人夸奖,疏影哪里当的您这般夸赞,要晚辈说,还得是老夫人这般看着才真真是神仙般的人物!”

“这长得漂亮,小嘴还甜。”王老夫人笑着说道。

李疏影却正正的走到王老夫人身前,整理裙摆跪了下去,磕了三个头,认真的说到:“谢老夫人救我,要不是您遣了杨御医去,疏影还不知道能不能好呢!外祖母说我当时高烧得人都快要不行了!”

王老夫人却连忙起身,拉了李疏影起来,仔细看了看她的额头,说到:“你这丫头,咋一言不说就跪了下去,我这里可不兴这样,下次可不能这样了。这女孩儿是娇客,可得仔细,不能哪里磕着碰着了。”

“那可不行,这头是非得磕的,否则回去外祖母就要责备我了。我还给您带了些素馅点心,也不知道您爱吃什么样的,就多准备了几样,要是您喜欢,下次我再给您带来。”李疏影一面微笑着说。却一面在心里想着,传言中柳家长房一门三进士,长子次子都是朝廷重臣,幼子又是当朝探花,王老夫人作为太原王家的嫡女,做姑娘的时候受娇养,做人妇的时候受丈夫敬重,为人最是清冷,不好打交道的,看样子传言也不可尽信。

又想着既然外祖母与王老夫人交好,心里不禁对王老夫人也亲近起来。一老一小,一个看着喜欢,一个有意亲近,却也聊得颇为愉快。看着天色,李疏影想着自己已经来了很久了,便起身告辞。王老夫人不舍,说到:“以前不觉得,这看着你了才觉得,你外祖母可比我有福气,身边还有这贴心的小棉袄呢!”

李疏影看王老夫人说的真切,笑着说到:“只要您不嫌弃,您要有了空闲了,我就来陪您,就怕您嫌弃我扰了您的清闲。”

王老夫人取了手腕上一个镯子,硬塞给了李疏影,李疏影看着镯子的水头,知道是市面上有钱都难得买到的好东西,连忙推辞。

王老夫人说到:“这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也不必推辞,既然给了你,你就好生拿着,是个见面礼,就是你外祖母在这里,她也不会推辞的。”

李疏影见王老夫人这么说,只得收下了,只是到时候少不得要去告知外祖母一声。见李疏影收下了镯子,王老夫人让胡妈妈送了李疏影出门。

等在茶房的芙蕖见小姐出来,忙迎了上去,同胡妈妈行了礼告辞。“小姐,樊妈妈送了您过来,就回了老夫人那里伺候去啦,吩咐我在这边等您呢。”

李疏影点了点头,两人正准备往三房行去,才走了几步,一个转角,就见到柳泽往这边过来,李疏影乍然间就看见来人,突然就想起那天丫鬟们描述柳家三老爷的话语来,脑海里浮现出两句诗“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原来这不是夸张的表现手法,是写实。

李疏影心中知道了是谁,也就没有避开,柳家原不是迂腐的世族,而且又是长辈,在自己大病的时候,又伸出了援手,虽然是受王老夫人之命,可也确确实实走了一趟,没见到就算了,既然见到了,肯定要大大方方的谢过才是柳家女子的风范。

却说柳泽在见到李疏影的时候也楞了一下,转念一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看过去,小姑娘脸上没有了那不正常的潮红,白皙的脸蛋透着健康的粉嫩,柳泽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小小的松了一口气。

那小姑娘看见自己了并没有躲避,大大方方的走过来,行了礼,“柳三老爷,上次我生病,还麻烦您特地跑了一趟,麻烦您了。”

柳泽沉吟了片刻,脸上看不出情绪,冷冷清清的说到:“你父亲生前与我相熟,你也不必客气,按着我与你父亲的交往,你就叫我一声叔父吧,你要觉得不合适,随着你外祖母这边,叫我一声舅舅也是可以的。”

李疏影却在心下嘀咕,怎么自己跟他说这,他在说那,这话也说不到一块去啊,她记得柳泽是王老夫人老来得子,现在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自己父亲跟前跟他交好?自己父亲过世的时候他不过七八岁的年纪,这怎么看都不像是真话啊。

只是李疏影不知道,柳泽还真没有骗她,柳泽读书启蒙早,不过六七岁的年纪,文章却做得一团花团锦簇,要不是王老夫人心疼,硬是等到了十岁才去考了院试中了秀才,只怕中秀才的年纪要更小一些。

而那时候柳泽的二哥柳明还没有去京城做官,走到哪都带着幼弟,李疏影的父亲又与柳明是同科的进士,自然来往得密切,三人是叙了长幼以兄弟称呼的。

李疏影虽然心中嘀咕,脸上却没有露出分毫,又想着他既然先喊着自己称他做叔父,必然是更希望自己喊他叔父的,就大方的微笑着说:“那侄女就叫您一声泽三叔吧!”

“泽三叔?”柳泽听见李疏影娇生生的叫了一声,不知怎的,耳根红了一片,好像有些狼狈的说到:“嗯,没事我先走了。”说完头也不回,逃也似的往王老夫人的葳蕤阁走去。

李疏影看得一头雾水,心想,传言看样子也有可信之处,都说柳三老爷喜怒无常,原来真是如此啊。


“小姐,菖兰小姐过来了,在外面呢!”忍冬进来说道。

柳菖兰是柳府二房的娇娇女,柳家二房老夫人已经过世,老祖宗还在。老夫人连生三子都夭折了,没办法准备去宗房里过继一个孩子过来的时候,又怀上了,后来又生了一子一女。

这老来得子,又是双生子,捧在手上怕吹了,含在口里怕化了,把个儿子娇生惯养得全然不通事务,读书也没读出个名堂,就在家做个富贵闲人。后来娶了姑苏城季家的女儿,先是生了个儿子,后又得了个女儿,这个小女儿就是柳菖兰。

女儿也是一样,养得娇娇滴滴的,后来嫁给了琅琊陈氏的二少爷,世人看来也是份不错的姻缘。

听见柳菖兰过来,李疏影忙放下手中的针线,出去迎了,上辈子她和柳菖兰关系就不错,青衣巷柳家偌大的院子里,也就这俩年龄相近的女孩子,自然也就玩到了一起去。

“我听说你病了,前几天也不敢来打扰了你休息,这两天听说你大好了,赶忙就过来了。”柳菖兰看见李疏影,嘟嘟囔囔的说道。

李疏影前几日病着的时候,柳菖兰打发了几波人来看她,她也记在心里,笑着迎了她在院子里坐了下来。

柳菖兰看着她,接着说到:“你病了,不知道前几日上巳节,据说可热闹了,可惜我哥他跟人出去玩都不带我,据说那一日清宁禅寺下的庙会,有各种耍马戏的,还有各种好吃的好玩的,可惜没有看见,好可惜啊。”白皙可爱的脸上,满是可惜之色。

李疏影本来并不感兴趣,可是看着柳菖兰的小脸,不禁笑了起来,安慰她到:“上巳节人那么多,你哥是担心你走丢了或是吃了亏去。”

“他才不是呢,他就是不想带我出去,哼。对了,听我哥说,你那个表哥柳承宗跟你买了好多有趣的小玩意呢,你收到了没?拿出来也给我看看呗,我哥就是敷衍我,只给我带了根糖葫芦,小气死了。”柳菖兰一边抱怨,一边挤眉弄眼的冲着李疏影笑。

乍然间听见柳菖兰说起柳承宗,李疏影有一瞬间的恍惚,“不对啊,前世柳菖兰可跟柳承宗没有什么交集,自己记忆中柳菖兰也没有在自己面前提起过柳承宗,自己也不记得柳承宗与柳菖兰的哥哥柳熙有什么交往,是自己以前没注意过吗?”

李疏影想着,又想到,“可是就算柳承宗与柳熙有交往自己不知道,可前世自己记得清楚,柳菖兰确确实实没有在自己面前提起过柳承宗。是因为自己的重生,以及拒绝了曾夫人帮柳承宗带来的礼物,引起的连锁反应吗?事情确实发生了自己不知道的变化,看样子在柳承宗的事情上,自己要更加的小心,事情已经朝自己不知道的方向走去了。”

“问你呢?疏影,你承宗表哥给你买了什么小玩意呀,我听哥哥说他可是很是用了心呢。”柳菖兰看见李疏影没有反应,以为李疏影是不愿意与她分享,又羡慕的说道。

“你胡说什么呢?”李疏影沉了沉脸,又不好给她脸色看,缓和了脸色又说到:“他算我什么表哥呢,我大表哥二表哥在京城大舅舅身边念书没有在家,三表哥倒是来看了我几次,没有你说的什么承宗表哥的。”

“疏影!”柳菖兰张开小嘴高声叫了李疏影一声,忍了忍,俏生生的小脸又凑到了李疏影面前,低声神秘兮兮的说到:“你跟那柳承宗不是青梅竹马吗?是不是拌嘴啦?”说完又冲着李疏影眨了眨眼。

李疏影本来气得不行,结果看见柳菖兰这个样子,又生不起气来,却也纳闷柳菖兰从哪听来的这些东西。她扫了周围一眼,见丫鬟婆子们都已经避开到了别处,调匀了气息,轻声问到:“你从哪里听来的这些东西?我咋不知道我跟那柳承宗就成了青梅竹马了?”

柳菖兰见李疏影说的认真,也收起了玩笑的心思,认真的问到:“真不是啊?”好像还挺可惜的样子。

“你先跟我说说,你是打哪里听来的?”李疏影又问了一遍。

“我哥啊,他说的啊,他说柳承宗总是在义学里那些人面前说跟你青梅竹马什么的,说跟你多好多好的,他送了你什么,你又送了他什么的。”柳菖兰歪着头,边想边说到。

李疏影听得一肚子气,却想知道还有没有其他的消息,又凑近了柳菖兰问到:“那你想想,你哥还有没有说些其他什么,比如你怎么知道柳承宗要送我小玩意之类的。”

“也是我哥说的呀,上巳节那天,他出去玩不肯带我。回来之后我跟他置气,他就讲些好笑的好玩的给我听,听到他讲柳承宗为你特地挑选了好些有趣的小玩意,我都羡慕死了,更是生他的气了,哼。”柳菖兰讲着讲着,又想起自家哥哥的不靠谱来,小脸皱成了一团,又开始生自家哥哥的气。

李疏影听了却在心里计较,自己从来没有听辰表哥说过这些,辰表哥知道柳承宗这样在外面败坏自己的名声吗?他为什么又没有制止呢?

“疏影,怎么啦?是不是真的拌嘴了呀?我看那柳承宗还惦记着给你找小玩意,对你还挺好的。你们要不要沟通一下呀,这样自己生气可不好受,我每次被我哥惹生气了,只要我哥哥来逗我开心,我就好啦!”柳菖兰完全搞不清情况,在旁边叽叽喳喳的说着。这是一个娇养长大的小姑娘,从小就没有多余的心思,最大的不快就是平日里哥哥偶尔的敷衍。

李疏影的心里却是翻江倒海,连带着对柳菖兰也有一搭没一搭的,等柳菖兰走了之后,忙遣了人去柳辰那里。

柳辰从柳家义学一回来,就来了李疏影这里。“表妹,你找我有什么急事啊?我才刚下学,回去衣裳都没换就来了,不过正好我也有点事找你。”屋外走进来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生了跟二夫人一样的桃花眼,宽肩窄腰,器宇轩昂,一边说着一边走了进来,正是二夫人的独子柳辰,李疏影的三表哥。

李疏影看了眼风尘仆仆的柳辰,有点不好意思,忙吩咐了丫鬟们泡了柳辰惯常爱喝的茶来,问到,“辰表哥,你找我有什么事啊?”

柳辰自顾自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哦,也不算什么事,是昨日我在义学遇到了柳承宗。”柳辰还没说完,李疏影就在心里腹诽,又是他,这个柳承宗怎么阴魂不散的,真是烦人。

柳辰也没有注意到自家表妹蹙起的眉头,自顾自的说着,“柳承宗跟我说知道你前几日病了,他找到几样好玩的小玩意给你,那天让他母亲送给你,你没收,不知道哪里惹你生气了,说要向你道个歉,托我给带个话。原来还想着让我帮他带个荷包给你的,我想着你既然拒绝了曾夫人,我就没有接。”

自家表哥还算不是无药可救,至少还知道自家表妹不要的东西,没有再拿回来,不然她要气死,不过得让表哥知道柳承宗干的那些糟心的事,也免得自家表哥被那柳承宗利用了。“辰表哥,我先跟你说个事。”李疏影整理了一下心情。

“嗯,你说,我听着呢。”柳辰随意的应了。

“柳承宗你现在跟他关系怎么样?”李疏影想先知道他俩现在的关系。

“小时候曾夫人经常带他过来大家一块顽,你是知道的,后来大了去柳家义学里读书,也经常在一处,只是父亲管得严,我明年春日又要下场考试,现在聚在一起的时候少了。”柳辰想了想,回答。

按道理,柳承宗想要接近自己,应该抱紧柳辰的大腿才是,看样子是三表哥学业紧,柳承宗靠不过来,就跟柳菖兰的哥哥走得近了。思绪百转,李疏影嘴里说到:“今天菖兰来我这里,说是听见……”

柳辰听见李疏影说的事,眉头也皱了起来,不停的用目光偷偷的打量着李疏影,欲言又止的样子。

“辰表哥,你要说什么就直说,你这样是什么个意思?”李疏影嗔道。

“表妹,你对那柳承宗没有一丁点情谊?按说,我们三个确实算得上青梅竹马,他长得也还不赖。”主要是,以前表妹对那柳承宗确实与对旁人不同,这句话柳辰没有说出来。

“表哥!”李疏影嗔怪的喊了柳辰一声,想一想,以前虽然自己觉得对柳承宗没有什么,但是却是有来有往,自己的嫡亲表哥都这样误会,难怪前世柳承宗求娶自己,大家都觉得理所当然,要不是柳承宗的家境相较于柳家确实差距太大,估计都不会等到柳家抄家。

那柳家抄家会不会跟柳承宗也有关系呢?李疏影摇摇头,应该不至于,他们如果有那么大的能量,对自己应该有很多办法才是,应该用不着花这么长的时间费尽心机的求娶自己。


“表哥,我对柳承宗确实没有什么,我以前不过是觉得大家一块长大,他送我的也都是些小玩意,我也不好推辞,才会收了,再按规矩给他回礼。我不知道大家会有这么大的误会!”李疏影认真的说道,突然想起那天在寿禧阁前二舅母的样子,现在想想,分明也是误会了,还好二舅母维护自己,李疏影不禁有些懊恼。

柳辰看着面前眼睛亮晶晶,认真看着自己的表妹,叹息了一声,说到:“这是表哥的不对,在义学里面,柳承宗确实没有在我面前这么说过,应该是知道我清楚大家什么关系,不好意思在我面前说罢。不过就算你们有点什么,他也不应该这么在义学里败坏你的名声,不是正人君子所为。”顿了一下,又说道,“我回头会去找他的,不会让他继续再说。”

“辰表哥,你别去人前跟他争辩这些,仔细别坏了名声,到时候二舅舅那里不好交代。”李疏影担心的说道,因为知道柳承宗是个多么无耻的人,她唯恐柳辰因为她名声有损,他以后是要走仕途的人,名声有损对他仕途不利,读书人多爱惜羽毛。

“我晓得的,我私下去问他,这事你别管了,我去处理。”柳辰安慰表妹。

李疏影见他说得肯定,又知道自家这表哥是个稳重的,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几日后,春光正好。

李疏影跟着二舅母学习主持中馈,今日却没什么事,二夫人就携了李疏影一起往寿禧阁陪林老夫人。

林老夫人和二夫人讲着闲话,李疏影在旁边陪着。这时候,又有丫鬟进来,说是长房的王老夫人过来了,三人连忙起身迎了出去。

“有些日子没见着您了,正想着什么时候去看看老姐姐呢,可巧您就过来了,我们这是想到一块去了。”林老夫人高兴的扶了王老夫人说道。

“这春光甚好,我不过是静极思动罢了,又懒得出去折腾,走着走着就到你这里来了。”王老夫人看着心情不错,平时看着有点清冷的人,今天看着也平添了几分温和,看样子泽三叔很像王老夫人,李疏影在心里想着。

众人簇拥着二人进了房内,王老夫人说到:“这春光正好,在屋内可不辜负了这暖暖春日,我们不如去你那亭子里手谈一局。”

林老夫人见她兴致不错,乐得相陪,忙叫人收拾好亭子,转到了屋外。这天气虽说暖和,却也还有一分凉意,亭子里铺了厚厚的坐垫,又焚了香,众人服侍二老坐好。

林老夫人却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有棋不可无琴,就让我那不成器的外孙女在旁边弹几曲助助兴吧!”

王老夫人却感兴趣的抬头看了看服侍在一旁的李疏影,“这丫头还会琴呢,这敢情好。”冲着李疏影笑了一下。

李疏影受宠若惊,连忙安排小丫鬟取了琴,在一旁以一曲高山流水开始,用琴曲陪着二位老夫人。

二位老夫人看着棋艺势均力敌,双方僵持不下,最后王老夫人以微弱的优势胜了这局。丫鬟婆子忙收拾棋盘,摆了茶果点心来。

王老夫人端着茶盅,微笑着看向李疏影,对林老夫人说到:“这弹琴我虽然不擅长,却素来喜欢听,你这外孙女的琴,颇有大家风范!”

王老夫人出生太原王家,自己抚养长大的三个儿子都是两榜进士,大儿子还是阁老,不说在姑苏,在整个清贵圈的夫人里面,王老夫人一般不评家人,如果评价了,基本上都是被人奉为圭臬。

林老夫人本来就有意让自己外孙女在王老夫人面前露脸,如果能够得到一两句好的点拨,对她以后找婆家也有好处。只是没想到这么顺利,外孙女的琴就入了王老夫人的眼了。忙笑着客气到:“哪担得您这样的称赞,不过是小孩子家家的,肯静下心去练罢了。”

“你却不知道,这肯静下心来用功的人,最是难得了。”王老夫人心情不错。

“要说我这外孙女的琴曲,其实还要数她的安神曲弹得最好了!我之前虽有午睡的习惯,不好入眠,以前都要在榻上翻半天。可是影丫头知道后,每日午睡时,给我来一曲安神的曲子,别说,效果真不错。”林老夫人笑呵呵的说。

“哦,这琴曲还能治失眠呢?”王老夫人好像挺感兴趣的样子。

“可不是吗!我以前也不知道,心想这丫头想孝敬我,就随便她在旁边弹琴陪着就是了。谁知道,还真有用。”林老夫人喝了一口茶,继续说着。

“你可真是个有福气的,有个这么贴心的小棉袄,我那边行知虽然也时常来陪我,只是这儿子就是不如姑娘知冷知热。”王老夫人是真有点羡慕。她生了三子一女,女儿嫁了颍川秦家路途遥远,长子和次子又都在京城为官,儿媳妇孙子也都带了过去,只有年节的时候才会回来。哪怕一年多前丈夫过世,儿子们回来处理丧事,才过七七,皇帝就对长子和次子夺情,召回了京城处理政务,只留了小儿子在家丁忧。小儿子倒是孝顺,只是确实如她所说的那样,没有女儿孙女来的贴心。

“咱们姑苏哪家老太太最是有福气,谁人不羡慕您一句,您那才是有大福气的。”林老夫人笑着说。

“这年纪大了,不像从前,就喜欢儿孙绕满膝。”王老夫人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说完几不可闻的叹息了一声。

林老夫人离得近,却听到了,忙把话头往别处引,“我这年纪大了,就求能睡个好觉,您现在的睡眠怎么样呢?”

王老夫人又恢复了几分清冷的模样,说到:“跟你一样,也是老毛病了,不怎么好入睡。”

“哦,要不我把影丫头借给你吧。”林老夫人看了一眼亭亭玉立站在一旁的外孙女,心念一转,说到。“君子不夺人所好,你也是不好眠的人,这怎么能行。”王老夫人语气坚决,林老夫人却从话里听出了迟疑,不是不想要李疏影过去,是不能夺人所好。

“我可不是个大方的,要不是我最近睡眠改善了许多,院里又买了个会弹琴的丫头跟着影丫头学了个七七八八,我可舍不得让给你。”听见林老夫人这么说,王老夫人有一点意动,却还是说到:“那也不行,这如花似玉的小姑娘陪着你,那是因为是你的外孙女,去陪我算什么。”

“这丫头命还是您救的呢,您忘了?那日要不是您让行知带着杨御医来得及时,这丫头就那发热的样子,指不定烧坏了脑袋,我就把她交给您了,她孝敬您也是应该。”林老夫人言辞恳切。

这李疏影本来就颇合王老夫人的眼缘,又听见林老夫人这么说,便也不再客气,微微笑着,“那我就却之不恭了,这丫头我就借了去了。”

第二日中午,用过午膳,李疏影正准备出门,就见到远处行来的胡妈妈。胡妈妈是王老夫人身边有头有脸的老人了,一般很少做这种出门迎人的事,上次她去长房拜访的时候,就是胡妈妈在外面等他们,这次准备过去,又是胡妈妈过来接的,看样子外祖母跟王老夫人的关系真的不错。

李疏影到葳蕤阁的时候,老夫人正坐在暖阁的榻上,和坐在矮榻对面八仙椅上的泽三叔喝茶,看样子正说到什么高兴的地方,老夫人清冷的脸上带着暖色。李疏影好奇的看了一眼泽三叔,好像还没见到他笑过,老夫人不笑的时候,这两人真像啊,不愧是母子。

“疏影来了,过来坐。”听见王老夫人招呼,李疏影对二人行了礼,见两人都看着她,笑着说到:“老夫人午间哪里歇息呢?我去摆琴。”

“我一般就在这暖阁歪上一会,你看哪合适,我让人去收拾。”王老夫人知道弹琴的人有时候有一些自己的讲究。

李疏影看了暖阁虽然精致却不大,又站在窗边,看见外面正是雕梁画栋的九曲回廊,不远处还有一处凉亭,凉亭四周还有几处花架,看着都是干净平整,透着几分清净,都是不错的去处。想了想,说到:“回老夫人,外面的凉亭花架都是弹琴的好地方。”

“那好,杜鹃你带人去收拾,疏影过来陪我们坐坐。”王老夫人说到。李疏影微笑的坐在另一边的八仙椅上,听见泽三叔正在给王老夫人讲一些天南地北的民间趣事。

在李疏影印象中,清清冷冷的泽三叔正讲得绘声绘色,看着泽三叔的脸,不禁感叹,泽三叔这外貌这气质真是没谁了,怎么会有这么英俊的人。自家的几个表哥长得也是各有特色,那柳承宗前世也是难得的美男子,可是跟眼前这个人一比,不止是容貌上的区别,更是气质上的差别,泽三叔就像是那天上的雄鹰,而其他人就如同那光鲜漂亮的小鸡仔,不是一种感觉。

正哄着母亲高兴的柳泽,感觉到一道灼热的视线始终在自己的身上,是那个小姑娘,心里有点不自在,这小姑娘,哪有这样盯着男子看的,回头得教一教她,柳泽心里突然冒出这么个念头。


“这个真是有趣。”王老夫人却又被柳泽哄得直乐,只是不知道怎么的话题又转到了柳泽娶妻的事情上面,“你父亲过世也快两年了,你自己也想着点自己的事,看有没有中意的姑娘,等到时候除了服你也有二十一二了。要是有哪家中意的姑娘,为娘与你做主。”

柳泽却不太想跟母亲谈论娶妻的事情,暗潮汹涌的朝堂,朝不保夕的江湖,没有一处是省人心力的,孔子曰“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自己连母亲这一个女人管自己都觉得头大,他从心里有点抗拒娶妻这件事。在王老夫人面前毫不掩饰自己的不乐意,清冷的说到:“母亲,我并没有哪家中意的女子,也没有考虑过这件事,您要是想抱孙子,可以让大哥和二哥再加把劲,也许还靠谱一点。”

王老夫人却被气得够呛,她这个老来子,从小长得好看,就偏爱一些,哪知道就养成了这么个目中无人的性子,“你这个大逆不道的东西,你听听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百年之后还有什么颜面下去见你父亲。”一边骂着,一边扶住了额头。

李疏影还坐在旁边,却仿佛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觉得自己不应该坐在这里。她也没有想到王老夫人会和泽三叔讨论起这个事,而且王老夫人好像还完全拿泽三叔没有办法的样子。她这会恨不得旁边有个缝,自己悄悄的躲起来,李疏影不安的端着手中的茶盅,不安的她让茶盅弄出了一点声响。

连忙不安的站起身,恰好这时候杜鹃出现了,见到室内的气氛好像不对,抬头看见娇滴滴的表小姐站在窗子边,一双杏眼望向她,眼睛里面似乎有求助。

杜鹃是王老夫人贴身的大丫头,知道三老爷虽然孝顺,但是跟老夫人在很多事情上看法却完全不同,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有时候母慈子孝一片祥和,有时候却是一点不对付老夫人就闹起脾气来。

其实王老夫人虽然看起来清冷的一个人,可是只要按着老夫人的规矩办事,她老人家对下人素来都是宽和的,也基本上没怎么见过老夫人对别人发脾气,可是三老爷和老夫人在一起的时候就不一样了。

不过老祖宗过世这近两年来,三老爷也很少惹老夫人生气了,只是今天不知道又怎么了。

杜鹃知道这两位是这么个情况,李疏影却不知道,她只觉得她现在站在这母子这里特别尴尬,她跟泽三叔也好,王老夫人也好,都不是特别的熟悉。

现在就像是交浅言深一样,面前的情况让她无所适从,而自己还不合时宜的弄出了声响。

幸好杜鹃进来了,她知道肯定是屋外的地方收拾好了,她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看向杜鹃。

杜鹃看屋内气氛不对,本来是准备转身出去的,只是看见那个娇娇俏俏的三房表小姐,那位虽然是来给老夫人弹琴曲的,可怎么说也是客人。

杜鹃不确定自己如果不管的话,现在老夫人是跟三老爷针尖对麦芒对上了,忘记了这个表小姐。

如果过后,老夫人想起来了,不知道会不会怪自己没有把这位表小姐引走。

何况那位表小姐对她们这些下人都客客气气的温柔和善,她现在站在那里也确实尴尬。

杜鹃只得硬着头皮进来,对老夫人行了礼,“回老夫人,表小姐要的地方已经整理好了,琴也架好了,请表小姐过去。”

王老夫人被杜鹃一打断,这才发现自己刚才还邀了李疏影坐在一旁,不由得脸上有点讪讪的,面子有点挂不住。

李疏影反应也快,她可不想让王老夫人多想,然后迁怒自己,连忙上前行礼,说到:“我刚才看您这的茶盅陶瓷质地剔透,对着窗外的光线还跟玉一般,看起来温润滑腻,一时竟看得愣住了,都差点忘记抚琴这回事了,我年纪小,见识浅薄,您可别笑话我。”

却说王老夫人这里的茶盅也确实漂亮,看着质地倒有点像是皇宫的贡品骨瓷的质地。李疏影还是上辈子在柳家还没有抄家的时候在大舅舅那里见过一对,大舅舅特别喜爱。

没想到长房老夫人这里却拿来做普通待客用,以前听人讲柳家长房有钱,心里没有个概念。

后来虽然看着院子虽然比别处更加精细,但屋内摆设什么的一溜的也都是半新不旧的各色东西,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王老夫人孀居在家,身上也素净,今日不过是缓解尴尬,倒是看出了长房的富庶来。

听见李疏影这么说,王老夫人倒没有再说什么,这个小姑娘看着小小的一个人儿,还是个玲珑剔透的,这是在告诉自己,她什么都没有听到。想着请了这小姑娘过来的原因,也有点不好意思。

李疏影悄悄的关注着王老夫人,虽然王老夫人素来喜怒不形于色,但是人的眼神却少有人能够掩饰得不留痕迹。前世她是无心,自然会被人算计了去。

现在她有心,自然就能看出很多东西来。知道王老夫人情绪得变化,她也没有等王老夫人说话,又接着说到:“既然杜鹃姐姐准备好了,我就出去抚琴了。”上前对王老夫人行了礼。

王老夫人这会心思不在这里,见李疏影如此行事,不禁多了两分欣赏之意,对李疏影颔首,“辛苦你了。”

直到李疏影出去,柳泽都在把玩手中的茶盅,大拇指摩挲着茶盅的杯壁,确实温润滑腻,如玉石一般。

这套茶盅其实是柳泽一次去景德镇巡视,下面的人巴结送给他的,因为是托了相熟的人送过来的,当时不好推辞,他让人收了就放到一旁了,他走的时候让苍术去打听了行情,按照市价把钱付给了送来的人。

只是后来看见这套茶盅确实是好东西,母亲也喜欢这些,就给了王老夫人。看不出来,那小丫头也喜欢这些东西吗。又想起刚才那小丫头应对的机敏,不禁望了一眼窗外。正好看见春日里,青碧色襦裙,同色比甲的小姑娘袅娜的背影。

柳泽转过头看向王老夫人,却又一瞬间的无奈。

靠过去,扶了王老夫人的肩膀,“母亲,这不是还有一年多才除服吗?等除了服再看不迟。何况人都说有了媳妇忘了娘,您就不担心我到时候心疼媳妇,不心疼您了!”

先被杜鹃李疏影打了岔,又有儿子服了软哄自己,王老夫人知道这个小儿子素来有主见,也急不得,“只要你娶媳妇,你爱怎么心疼就怎么心疼。”

柳泽知道自己母亲的气已经消了大半,父亲过世之后母亲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才走出来,又担心自己的婚事,罢了,哄哄她老人家,于是顺着王老夫人,“那再怎么也不会忘了您啊,就是找也得找个一起孝敬您的不是。”

王老夫人明知道小儿子是为了哄自己高兴,可是听见这些话确实也高兴,就懒得再去想刚才那点不快。

柳泽见到了王老夫人午睡的时间,告辞出了暖房,屋外潺潺的琴音,如流水一般滑过耳旁,好琴艺。

转出屋外就看着坐在凉亭里弹琴的李疏影,与刚才的小心翼翼与机敏不同,弹琴的她舒展、自然、大方,整个人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如同人间的精灵一般,仿佛下一刻就要随着琴音飘走。柳泽不禁停住了脚步。

李疏影却感觉到柳泽出门,本来好像是要往东边去的,怎么突然就停住了脚步。

一瞬间的走神,李疏影的手上一个音没有弹准,赶紧收敛心神,不再去想其他。

琴音突然走调,柳泽突然意识到是自己的存在,让那个弹琴的小丫头走了神,不禁嘴角上扬,笑了起来。

柳泽的大丫鬟青黛知道柳泽出门,从一侧的茶房出来,正好就看见了一脸笑容的三老爷。下了一跳,我的天,这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面瘫脸一样的三老爷居然能笑得这么好看,老夫人是做了什么事。

可能是日日面对,青黛已经对自家老爷那帅得惨绝人寰的脸生出了一定的免疫能力,毕竟自家老爷不仅好看,自家老爷还不喜欢别人说他好看,身边的人明着暗着被罚得多了,自然也明白了主子的脾气。

青黛眉头跳了一跳,静下心来,眼观鼻鼻观心,嗯,反正跟我没有关系。

看着柳泽带着丫鬟小厮走了之后,李疏影不禁舒了一口气,我的天啊,被泽三叔盯着看的压力也太大了,还好他只是站了片刻就走了。

可是想着自己刚才弹错的那个音,李疏影又忍不住懊恼起来,自己怎么这么没出息,怎么被长辈盯着一看,就慌了神呢,不知道泽三叔听出来了没有,唉,回去了之后还是要继续练。下次可不能再出这种错误。

一连几日,李疏影早上起来给外祖母请安之后,就去跟着二舅妈学习主持中馈。中午吃过午饭就去王老夫人那里弹安神的曲子,下午回来自己小憩一会,然后练会琴,绣那副花开富贵的绣品。


柳菖兰来过几次,有时候是单纯的聊天,有时候会好奇她和柳承宗的事情。她都会捡能讲的给柳菖兰讲一讲,只是柳菖兰好像是认定她在和柳承宗闹别扭,好像还试图劝她和柳承宗和好。

李疏影知道她素来没什么心眼,虽然厌烦听见柳承宗的名字,却也没有迁怒她,也许是因为李疏影也没什么朋友的原因。

柳承宗母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李疏影上次的拒绝闹了个没脸,曾太太也没有再来柳家找她。

而柳承宗那里,辰表哥上次来跟自己说,他已经找柳承宗谈了,柳承宗向他保证了以后不在人前乱说那些。

日子一日又一日平静的过去,李疏影却有点焦急,距离上辈子柳家抄家的日子虽然还有很长时间,可是她却还没有想出个办法来。

事情的根本原因出在柳家长房的身上,而长房为官的大老爷二老爷远在京城根本自己根本接触不到。

如果自己贸贸然写封信过去,只怕会被当做疯子,可是有什么办法能让他们提起注意呢。

李疏影思来想去,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反而闹得那天晚上一夜翻来覆去没有睡好。

第二日照例去了王老夫人那里,堪堪抚了半首琴曲,杜鹃就过来了凉亭。

李疏影以为王老夫人有什么事,忙停了琴起身。

却是杜鹃来禀告,老夫人已经睡熟了。“表小姐的琴真的是好,这些日子我们都看在眼里,老夫人的睡眠可比之前好多了。现在只要表小姐的琴音一起,老夫人就入睡了。”杜鹃笑着说。

“哪有姐姐说的这么厉害,不过是春困到了,老夫人正好眠罢了。”李疏影笑着客气。

今日老夫人睡得早,李疏影看时间还早,想着不如去柳菖兰那里转转,上次柳菖兰来的时候就跟她抱怨说,自从她病好之后,就不见她出去串门了。

告辞了杜鹃,让忍冬带着小丫鬟们收拾着琴,李疏影就带着芙蕖往西边二房的院子走去。

来到柳菖兰的住处,早有小丫鬟告知了柳菖兰。

只见柳菖兰站在路上眺望着李疏影,见到她的身影就一溜烟的跑了过来,全没有半点女孩子家的温柔姿态,却也娇俏可爱,别有一种青春洋溢的美。

“你瞅瞅你,在屋里等我就是了,还跑出来。”李疏影看着这样的柳菖兰,没有理由不喜欢,也就原谅了她那点喜欢八卦自己与柳承宗的事。小姑娘家一天到晚没事,喜欢听点八卦也没什么,又没有什么坏的心思。

“哎呀,这不是看见你来了高兴吗!你都多久没有过来找我玩了呢,弄得我现在都要无聊死了。我娘不知道怎么回事,现在越发不喜欢我哥带我出去玩了,我每天除了对着那些个女师父学这学那,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柳菖兰拉着李疏影的手嘀嘀咕咕的说着,往她的小院走去。

李疏影笑着听着柳菖兰的嘀嘀咕咕,看见南边回廊的转角处有个十一二岁的小厮在那缩头缩脑的不知道看什么,柳菖兰好像没有注意到,李疏影打算提醒一下柳菖兰,结果转眼一看,那小厮就不见了。

李疏影以为那小厮是想要找柳菖兰院子里的什么人,见她们在这里不方便就走了,也没有在意。两人一面走一面进了屋内。

看见柳菖兰屋内的摆设,看得出来在家里是受万千宠爱的娇娇女,每一处摆设都花了心思。

走到内室的床榻边上,看见榻边摆着一个竹篾编织的装针线的箩筐,箩筐全是用的打磨光滑的细竹丝编织。

但是让李疏影感兴趣的不是这个竹箩,而是筐里面放着一个绣得不怎么板正的香囊,看样子像是想绣兰花的,只是绣得歪歪扭扭的。

李疏影正在打量着,柳菖兰就三步并作两步冲上了前去,将那个香囊抓在了手里。“你别看!”柳菖兰焦急的小脸上,有着一抹不自然的红晕。

“我可不记得我们的娇娇女还有这么好的女红,以前我给你绣帕子的时候,也不见你回一件给我。”李疏影两人从小感情不错,两人以前都是性子跳脱的,也都一样的静不下心来学习这些。

只是李疏影向来对女红、弹琴颇有天分,所以虽然练得不多,却往往能很快的掌握要领,因而绣得也还算不错。现在李疏影又是重生归来,多了前世的几年经历,手上的一些功夫,就比同龄的女孩更多了几分老练。

但是柳菖兰不同,她不喜欢静下心来练女红,不仅仅是静不下来,更多的原因是根本就没这方面的天分,根本绣不好这些。

平时别人三五个时辰就能学会的针法,她往往多一倍的时间都学不会。而且她哪怕经常训练,可是却连最基本的走针都走不平整。因此哪怕李疏影以前给她送过好几次的手绢之类,她却往往给李疏影的回礼都是其他的东西,从来没有回过绣品。柳菖兰被李疏影打趣,脸上更红的厉害,一手拽了柳菖兰,李疏影一个没注意被她拽到了身前,然后就被柳菖兰一阵挠痒痒,“我让你笑话我,让你笑话我。”

李疏影没防备柳菖兰,咋然间被她挠在胳肢窝里面,忍不住的笑个不停,“好姐姐,你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不敢怎么样,你说来听听!”柳菖兰不肯饶过她。

“再不敢笑话你了,也不敢要你的绣品了!你可放过我吧!我不行了!哎哟!”李疏影被她挠的痒不过,笑着哎哟哎哟的叫。

“哼,暂且原谅你!”柳菖兰见好朋友笑得回不过气,又服了软,也就不再闹她。

李疏影喊了芙蕖服侍着整理了衣服,就跟柳菖兰两个人分两侧坐在了矮榻上。

李疏影拿了柳菖兰扔在竹箩里面的另一件没有缝完的手绢,指着手绢上的针线说到:“你看一下这条手绢,你的主要问题其实是最基本的走针,你要想针线漂亮,首先得控制好走针的距离,每一针的长短都要一致,这样看起来才会平整。”

柳菖兰看着那块手绢,漂亮的小脸皱成了一团,“你说的这些,教我针线的女师父也讲了很多次,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没办法做到针脚一致,控制不了。”

李疏影想了想,也是,柳菖兰的问题这么明显,教她女红的师父没道理看不出来,问题还是出在她自己身上,“那我缝两针你看着,像我这样……。”

“算了算了,不学了,好不容易等到你来找我玩,还练这个干什么!我带你玩点有意思的!”安静的听了李疏影讲了一会女红,柳菖兰就不愿意继续讲这个了,忙拉了李疏影去她的箱笼里面去找些好玩的小玩意。

两个小姑娘在屋子里面咯咯的笑个不停,看见天色不早了,李疏影跟柳菖兰约了下次再聚,就带着芙蕖拜别了柳菖兰,柳菖兰恋恋不舍的送到了外面,看李疏影走远了才进屋。

柳家的院子,长房在中间,东面是柳家三房,西面是柳家二房。三家内院相连,却又各有各的大门,平日里内院往来经常走的是院内,外面交往又各自走的是各家的大门。

却说李疏影走了没多久就听见身后有脚步声,这里是内院,这个时候二房的夫人,柳菖兰的母亲一般很少在内院走动,长房只有王老夫人在,应该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李疏影觉得奇怪,想着肯定是哪个院里的丫鬟婆子,偷偷的瞟了一眼,这一看不要紧,把个李疏影吓得半死,后面远远赶来的正是柳承宗,来不及想柳承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连忙加快脚步。

这一个多月了,平日里李疏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柳承宗托母亲带给李疏影的东西都被李疏影退了回来,李疏影的三表哥柳辰不知道怎么回事,知道了自己制造的那些风言风语,别说帮自己带话给李疏影,反而把自己警告了一番。

他没有办法,柳辰不好接近不说,还有了疙瘩。正好以前跟柳熙还相处得还不错,李疏影和柳熙的妹妹关系很好,于是频繁来往柳家二房,还真让她他买通了几个柳家二房的小厮小丫鬟。

每次他在柳熙这里的时候,让那几个下人帮他看着点柳家小姐那里,看看能不能碰到李疏影过来。

从上次送出去的东西被拒绝,他整整守了这一个多月,今天终于让他遇到李疏影来柳家二房了。

他早打听清楚了柳家二房内几处要紧的景致,今天知道李疏影来了这边内院,于是设法让柳熙带了他来这边的一片梨花林赏花。

当他看见李疏影从柳家二小姐那边出来的时候,连忙往这边走,一边对柳熙说到:“柳兄,你看那边可是我疏影表妹?”

柳熙与柳承宗差不多年纪,长得眉清目秀,看着干干净净。本来正在给柳承宗介绍身前的这一片梨花林,听见柳承宗的话语,顺着他的手看过去,之间一个十三四岁女子,如仙子入林间一般,身姿轻盈,行动间似弱柳扶风,自带一段风流,却不是那李疏影还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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