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眼,把头扭到了墙那边。
那碗药,最终放凉了,被他端出去,哗啦一声倒进了猪食槽里。
我听着那声音,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
宝柱一天天大了,皮得像只上蹿下跳的猴子。
八岁那年夏天,热得邪乎,他偷偷跟几个野小子跑到村后头那条野河沟里凫水。
那河沟看着平静,底下全是淤泥挖沙留下的深坑,邪门得很。
我正在院子里剁猪草,张寡妇像被鬼撵似的跑过来,脸都白了:“秀芬!
秀芬!
快!
你家宝柱……掉野河沟里了!
扑腾两下就没影了!”
我手里的剁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脑子“嗡”的一下,一片空白。
两条腿自己就动了起来,像两截不听使唤的木头,疯了似的朝着村后头冲。
风呼呼地刮过耳朵,刮得生疼,可我什么都听不见,只有一个声音在脑子里炸响:“宝柱!
我的宝柱!”
跑到河边,只看见几个吓傻了的野小子指着河心一个打着旋儿的水涡。
我连鞋子都顾不上脱,眼睛死死盯着那个黑乎乎的水涡子,纵身就跳了下去。
河水真他娘的凉啊!
像无数根冰针扎进骨头缝里。
水也浑,带着一股子泥腥味儿,直往鼻子嘴里灌。
我憋着气,在水底下胡乱地摸,脑子里就一个念头:宝柱!
摸到宝柱!
手指头在冰冷的淤泥和乱草里划拉,心慌得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终于,指尖碰到一团软乎乎的东西!
是衣服!
我死死抓住,用尽全身的力气往上蹬。
肺憋得像要炸开,眼前全是金星乱冒。
哗啦一声冲出水面,我大口喘着气,另一只手拼命把宝柱那湿淋淋的小身子往上托。
岸上的人七手八脚地把我们拽了上去。
宝柱呛了水,小脸煞白,趴在岸上哇哇地吐。
我瘫在泥地上,浑身筛糠似的抖,胸口像压了块磨盘,每一次吸气都撕扯着疼,喉咙里一股子铁锈味儿往上涌。
我忍不住咳了两声,手一抹,掌心一片刺眼的猩红。
“妈!”
宝柱缓过劲儿,扑过来抱着我哭。
我搂着他,心还在怦怦乱跳,又怕又庆幸,浑身软得没一丝力气。
王建国这时才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大概是刚从地里得了信。
他一把扯开宝柱,上上下下地检查,嘴里连珠炮似的问:“宝柱!
宝柱!
伤着哪没?
呛着没?
吓坏了吧